邓小平甘当陈景润的后勤部长，一周内为数学家解决三个问题

　　文/春紫
　　陈景润是新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20世纪60年代，他刻苦钻研，攻克＂哥德巴赫猜想＂难关，取得国际领先的成果。但在当时特定历史条件下，陈景润境遇不佳。邓小平从中科院报告中得悉之后，亲自批示，肯定陈景润取得的成果，关心他的生活待遇。陈景润的事迹从而全国闻名，影响巨大。从这个意义上说，是邓小平发现了陈景润。况且在随后形势的好转及蓬勃发展中，邓小平更是多方面给予陈景润具体的关怀与鼓励。邓小平和陈景润，一个是中共高层领导人物，一个是广大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共同演绎了一段感动人心、极富时代烙印的＂科学的春天＂的故事。而意义重大的是，在那个年代里，邓小平对陈景润的特殊关怀，陈景润对国家和民族的贡献、广泛久远的影响，已远远超出了学术领域，是整整影响了一代人和一个时代的。
　　＂中国有一千个陈景润就了不得＂
　　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陈景润作为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的一名研究人员，一心扑在科学事业上，专心致志地进行数学研究。
　　1966年，陈景润在＂哥德巴赫猜想＂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突破。正当他决定向尖端奋进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中国科学院党组织陷于瘫痪，陈景润被诬为安(心工作)、钻(研业务)、迷(于专业) 的＂资产阶级黑线人物＂，＂白专道路的典型＂。
　　即使这样，痴迷数学研究的陈景润依旧不言放弃，一如既往地执着地在6平方米小屋里借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伏在床板上，通过不停歇地演算、思考，将原来的证明进行了大大简化和改进，使哥德巴赫猜想的研究取得了世界领先的成果，在国际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他用一支笔，耗去了几麻袋的草稿纸，攻克了世界著名数学难题＂哥德巴赫猜想＂中的(1+2)，创造了距摘取这颗数论皇冠上的明珠(1+1)只是一步之遥的辉煌，被国际数学界誉为＂陈氏定理＂。
　　陈景润那瘦弱的身影，几乎凝聚了全世界所有数学家关注倾慕的目光。自负的日本人，对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称道两位数学奇才：一位是祖冲之，一位便是陈景润。他们由衷地在这两位中华俊杰面前顶礼膜拜。
　　但是在国内，陈景润却继续被诬为＂走白专道路的典型＂。这位单纯的数学家不知所措,常常惊恐不安,极度神经衰弱。
　　好在命运还没有彻底对陈景润绝情。正在他事业和生活处于艰难的时候,第二次复出的邓小平成了他及许多科研人员的大救星。
　　1974年邓小平第二次复出之时，＂四人帮＂十分猖獗。主持中央党政军日常工作的邓小平，开始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对各条战线进行整顿。科学战线也不例外,邓小平面对科技界的状况深感忧虑，决心加以纠正和扭转。9月26日，邓小平在听取中国科学院的＂汇报提纲＂时，对许多知识分子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仍然坚持从事科学研究的爱国敬业精神给予了充分肯定，他特别提到了陈景润秘密从事数学尖端课题研究而被诬为＂白专＂典型一事，对陈景润的工作给予了坚定的支持。邓小平当时拍案而起，激愤地斥责道：＂什么白专道路，总比占着茅坑不拉屎强！＂他指出：＂现在连红专也不敢讲，实际上是不敢讲‘专’＂，＂说什么‘白专’，只要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好处，比闹派性、拉后腿的人好得多。＂
　　邓小平大胆地肯定了陈景润不是＂白专＂。他说：＂如果我们的科学研究工作不走在前面，就要拖整个国家建设的后腿。科学研究是一件大事。＂＂现在科研队伍大大削弱了，接不上了。搞科研要靠老人，也要靠年轻人，年轻人脑子灵活，记忆力强。＂＂这一段时间一些科研人员打派仗，不务正业，搞科研的少。少数人秘密搞，像犯罪一样。陈景润就是秘密搞的。这些人有了成绩，究竟算是红专还是白专？像这样一些世界上公认有水平的人，中国有一千个就了不得。＂
　　邓小平认为陈景润这样的科学家应该得到大力褒扬，他说，＂中央表扬了这样的人，对他们应该爱护和赞扬。＂他的话在当时对鼓励科技人员搞科研起了重要作用。
　　邓小平对科研人员工作的肯定当时传出后，广大知识分子倍感亲切，深受鼓舞。之后，数学所恢复了上下班制度。邓小平还亲自过问了陈景润的问题。为了使陈景润摆脱困境，能够有一个较好的研究环境，他多次指示有关部门要帮助陈景润解决实际问题。
　　邓小平从陈景润的遭遇，看到了抓知识分子工作的迫切性，看到必须有一个适合千百万陈景润能够搞科研的良好社会环境。他下决心为之不懈努力。
　　从那以后，振兴中华的共同使命把一位政治家和一位科学家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我和邓小平同志握手啦＂
　　粉碎＂四人帮＂后，邓小平第三次复出。对中国前途和命运一直深沉思索着的他自告奋勇向中央表示，愿意分管科技和教育工作。他一出来工作，就立即紧迫地着手科技、教育战线的拨乱反正。他推倒了＂四人帮＂压在广大知识分子头上的＂两个估计＂，并提出了一个鲜明的思想，这就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
　　1977年8月，邓小平在中央召开的科学教育工作座谈会上指出，建国以后17年，教育战线、科研战线的主导方面是红线，我国知识分子绝大多数是自觉自愿地为社会主义服务的。邓小平否定了林彪、江青等人鼓吹的＂文艺黑线专政论＂，＂教育黑线专政论＂，号召尊重脑力劳动，尊重人才。
　　恰在这时，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写成。乘着这股东风，作品一路畅通得以发表，如旋风般震撼着人们的心灵，震撼着中外数学界。国内外评论说＂陈景润成了中国科学春天的一大盛景＂。在国内更引发出一股强劲的冲击波，＂学习陈景润，勇攀科技新高峰＂成为人们竞相传诵的口号，也成为人们付诸具体岗位和实际行动的动力。
　　在邓小平的重视与领导下，中国人民喜气洋洋迎来了科学的春天。
　　1978年的春天，耐人品味而又令人荡气回肠。邓小平复出之后，一是旗帜鲜明地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大讨论，＂莫道浮云能蔽日，我唤东风扫长天＂，向禁锢全党全国人民思想的＂两个凡是＂发出强有力的挑战，为解放思想扫清了道路；二是亲自领导了科学教育文化的拨乱反正，呼唤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上又一个群星灿烂的＂科学的春天＂。
　　3月18日，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开幕。陈景润应邀出席了大会。
　　这次大会盛况空前，群情振奋。中国科学界的群英，重新汇聚一起，他们中的不少人还来不及抚平心灵和肉体的创伤，便匆匆消融在春光万顷的百花园中了。
　　在这次万众瞩目的科学大会上，陈景润第一次见到了邓小平，他兴奋得像个孩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主席台上那熟悉的面孔，聚精会神地聆听邓小平在开幕式上的激动人心的讲话。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敏锐地洞察到科学技术在现代化进程中的特殊地位。这次全国科学大会上，邓小平首先向大家阐述了＂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用好人才＂的问题。接着，邓小平在讲话中对像陈景润这样在＂文革＂中坚持搞科研的科技人员，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他虔诚地讲出一句肺腑之言：＂我要感谢科技工作者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和争得的荣誉。＂
　　面对着数千名意气风发的科学工作者，侃侃而谈的邓小平也情不自禁地为之激动了。中国是有希望的。他诚恳地嘱咐在科研部门做党的工作的领导同志，要把科学研究工作搞上去，还必须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为科学技术人员创造必要的工作条件，并把它列为党委的工作内容。说到这里，这位世纪伟人提高了嗓门，真诚地说：＂我愿意当大家的后勤部长!＂
　　这一句饱含深情、铿锵有力的承诺，是呼唤科学春天的浩荡春风，也是光照神州大地的明媚阳光，更是催动百花盛开的一声惊雷。它唱响了牵动亿万人心的千古绝唱。这一句话，让广大知识分子更加读懂了：在知识分子的心中，邓小平是最亲近的知音！
　　一个党的领袖，甘当科技人员的＂后勤部长＂，这种襟怀品格，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潸然泪下，陈景润的眼眶湿润了，他是很少流泪的，这一回，流泪了。
　　阵阵掌声如浪涛，直落心田深处。能够如此近距离亲耳聆听到邓小平的讲话，陈景润怎能不感到如释重负，怎能不心潮澎湃，精神振奋！陈景润一直在寻思：邓小平的话，几乎把他多年来心里想说的全讲出来了。入情入理，入耳入心。北京余寒未尽，但期盼已久的春天，真的来了！
　　邓小平的报告结束以后，他特地接见了一批作出突出贡献的科学家，陈景润幸运地被列在其中。
　　一代伟人向陈景润走来，微笑着，向他伸出了那双扭转乾坤的手。
　　陈景润立即佝偻着背疾步跨上前去，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邓小平的右手。温暖、有力，千言万语，尽在这无声一握之中。千山肃立，万壑屏声。整个世界都注视这个极为难得的历史镜头。
　　周围镁光灯闪烁，陈景润显得更加拘谨了，万分激动的他仍然只是孩子似地笑着……
　　邓小平亲切地嘱咐他，要注意身体健康。并且告诉身边的工作人员，要尽量给陈景润创造更好的工作条件。语重心长，情真意切。
　　出人意料地，陈景润深深鞠了一躬，嘴里念叨着：＂谢谢邓副主席，谢谢、谢谢……＂。
　　这是科学大会上最动人的一幕。应当感谢摄影师，把这一瞬化为了历史的永恒。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会面。
　　＂我和邓小平同志握手啦!＂陈景润当天就把喜讯告诉了数学所的所有同事。这是陈景润最为幸福、激动的一天。除此之外，让冷静下来的陈景润震撼最大、记忆深刻、思索最多的，就是邓小平在全国科学大会上提出的＂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的著名论断。
　　＂一周之内，请给陈景润解决三个问题＂
　　＂我愿意当大家的后勤部长！＂掷地有声，立竿见影。邓小平在科学大会上的发言马上就落实到了现实，他满腔热忱倾心竭力地成为了包括陈景润在内的诸多科技工作者的后勤部长。为了支持科技人员更好地专心搞科研，他多次强调要做好科技人员的后勤工作，并提出了许多具体意见和细致安排。他指出：＂后勤工作的任务，就是要为科研工作、教育工作服务，要为科研工作者和教育工作者创造条件，使他们能够专心致志地从事科研、教育工作。后勤工作包括提供资料，搞好图书馆，购置和供应器材、实验设备，建设中间工厂，也包括办好食堂、托儿所等等。＂＂有些问题的解决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四人帮’横行时一直无人去解决。一些科研人员到处去跑器材，耽误事情，浪费时间，是一种很大的损失。＂＂要调动科学和教育工作者的积极性，光空讲不行，还要给他们创造条件，切切实实地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具体问题。当然，一谈到这方面，就会遇到许多困难。对于这些困难，要分清轻重缓急，逐步加以解决。比如说，在科研队伍中，可以先解决一些比较有成就、有培养前途的人的困难。这些人不限于是老同志，还有中年、青年同志。＂＂对于那些与爱人分居两地的业务骨干，要优先把他们的家搬来。＂
　　在邓小平的促动下，科技人员的政治待遇、生活待遇、后勤保障很快得到改善。陈景润更是千千万万个科技人员中的幸运者。他有幸感受到了邓小平这位＂后勤部长＂直接的、细致入微的关怀——多次关心和帮助他解决具体困难。
　　邓小平多次指示，提出陈景润应该破格提拔为一级研究员。邓小平成为陈景润最为敬仰和信任的朋友。陈景润后来有什么困难，都毫无顾忌地心怀极大信赖地向邓小平写信反映；而邓小平每次都是有求必应，抓紧给予批示办理。
　　值得一提的是，粉碎＂四人帮＂之后，陈景润在政治上也得到彻底翻身，成为全国政协常委。
　　令人感动的是，全国科学大会结束之后，邓小平关心陈景润的健康，嘱咐有关部门替陈景润做一次全面的检查。长期超负荷的研究，陈景润得了多种疾病，身体状况不大好，为此，按照邓小平的嘱咐，陈景润不久便被安排住进了北京解放军309医院高干病房。当时，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已使陈景润家喻户晓。陈景润的到来，受到这家部队医院的盛情接待。正是在这里，陈景润结识了从武汉军区派到309医院进修的由昆（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恋人），古人所说的一见钟情，居然神奇地把陈景润紧锁了几十年的爱情大门敲开了。
　　邓小平一直履行＂愿意当大家的后勤部长！＂之承诺这件事，还最突出地表现于：在邓小平的直接关心之下，不仅解决了陈景润的夫妻两地分居问题，也解决了住房问题。这一切，能够使这位数学奇才在心情舒畅、无所忧虑、环境较好的境况中，集中精力和才智搞他的科学研究而攻关成功。
　　当时，陈景润夫妇基于实际生活的很大困难，考虑再三，向组织打了报告，要求解决夫妇两地生活和住房的问题，此外，当时陈景润的社会活动比较多，想要求给他配一位秘书。邓小平知道了这份报告的内容，他立即指示：＂一周之内，请给陈景润解决三个问题：住房，爱人调动，配备一位秘书。＂结果就真的在一周之内将三件事全都解决了。
　　1983年，按照邓小平的指示，陈景润的夫人由昆从武汉调到了北京，陈景润升为一级研究员。他的月薪从89.5元加到了149.5元，另外还有50元津贴，相当于行政十级工资，也就是现在的正局级。更可喜的是，他搬出了那间小茶房，第二年在新家里就添了个大胖小子。
　　这时候的陈景润精神焕发，虽然已近半百，看上去却像个小伙子。他留着整齐的小平头，身穿绿军装，过去的熟人都说，陈景润完全换了个人。
　　不过，家中添丁的陈景润仍然为了房子苦恼着。
　　1984年，有了孩子的陈景润向老朋友罗声雄诉苦＂我搬出去跟猪做伴了＂。原来科学院在北大附中旁边有一套两居室，分了给他，但两居室附近有一个屠宰场，屠宰的时候猪儿们呼天号地，弄得这书呆子心烦意乱、东躲西藏。
　　罗声雄＂撺掇＂陈景润给邓小平办公室打个电话。果然，当邓小平知道陈景润的住房情况时，非常生气，他当即指示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高登榜，就地解决。高登榜亲临数学所，表示＂不分房子我不走＂，当天，科学院就分给陈景润一套四室一厅院士房。
　　邓小平这一切细致入微的关怀，让陈景润和由昆夫妇一直深深地感激和怀念，也让大家看到了邓小平对知识分子的真诚热爱和关怀。
　　在邓小平的带动和影响下，许多党和国家各级领导干部都对陈景润等给予高度重视和关注，比如胡耀邦就极具代表性，对陈景润给予了及时具体的关怀。当年邓小平亲自点将，要胡耀邦＂整顿中国科学院，加强领导＂。胡耀邦主持全院工作后十分关心陈景润的情况。那时候陈景润住6平方米的小屋。胡耀邦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他亲自来到单位，询问陈景润住房情况，他发问：＂为什么不能给陈景润解决一间稍好一点的房子？＂得到的回答是：可以的，但只能搬进4个人一间的宿舍。胡耀邦说，那就暂时搬进去吧。谁也没有想到，住这样的集体宿舍，要交4个人的住宿费，＂不知陈景润同意不＂。胡耀邦当时就生气了，异常激动地像愤怒的狮子一般咆哮：＂你们于心何忍？你不收陈景润的房租费不就得了么？＂
　　士为知己者死。有了邓小平细致入微的关怀，对陈景润先生后来的研究工作当然是一个很大的帮助与影响、鼓舞与促进。
　　1984年国庆时，陈景润的病情还相当严重，双脚疼得厉害，小脚趾不能沾鞋。为了能在举国同庆的时刻看上小平同志一眼，陈景润硬是把左右脚的鞋换过来穿，在无人照护的观礼台上站了整整一个上午。既是医生又是妻子的由昆，一直担心陈景润的身体吃不消，没想到他异常兴奋，完全忘却了病痛。妻子心里明白，如果没有邓小平的关怀和陈景润对邓小平的感情，陈景润是支持不住的。
　　由昆回忆说：＂如果先生和我们这一家没有小平同志这种亲切关怀，很具体的事情都给我们解决，先生不会有今天，我们这个家也不会有今天，可以说先生不会坚持到63岁。小平同志去世后，我就跟失去亲人一样痛苦。别人很难体会到的，别人很难理解一个伟人能跟一个普普通通知识分子家庭这种关系，只有我们自己能体会到，以致我的先生，他就是到最后累死了也心甘情愿。＂  本文为《党史博采》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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