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恰巧就遇到了邻居阿伟。 阿伟是我的小学与初中同学,他家与我家仅一墙之隔。我俩都生于1982年,我3月他应该是6月的,虽同岁又同年级却不大熟络,尤其是小学阶段,更加上他为人特别低调内向,与我性格并不投机所以交集也少,两家的大人全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除非到你家借把锄头进我家赶只鸡这样的事情,一般也不多说什么。 记忆中阿伟从小就黑的与众不同,特别黑的那种,类似非洲黑人的肤色,并且全家都是这样子的,他的父亲母亲和姐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黑,因为这个肤色的问题这家人没少受到村里人的指点,我的这位同学便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更加沉默寡言了。 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我们村的孩子被老师带领着去邻村的幼儿园里参观学习,之后就在人家的院子里玩了起来,那院子里有一个铁的大转盘,圆形的类似现在游乐场里的那种转盘,那时我们村的实力不行,没有多少娱乐设施,仅仅几把玩具枪几个皮球就是幼儿园里的全部家当,整个幼儿园里也就十几个孩子,桌子很破旧,一开始是没有凳子的,大人们就用木板,两头儿用砖头垫起来就是椅子啦。后来才让村里的木匠做的新凳子,连靠背也没有,那样我们也是开心的。 见到了这个转盘小孩子们都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坐上去。邻村的老师照顾我们让我们村的先玩儿,阿伟就坐在我的旁边。下面的老师和孩子们就开始推动转盘,转盘飞速的转起来,孩子们都高兴的吱哇乱叫。这时突然听到有孩子喊:老师他吐啦!等停下来的时候我才看清楚,阿伟面前的地上一堆呕吐物,再看阿伟的样子难受且慌张。 记忆中不知为何这件事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可能小小的心灵里受到了一种震动,原来感觉到很快乐的事情也许对别人来说是一种折磨。说这件事的目的并不是要表达什么观点,而是经过这件事我对阿伟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认为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不合群。 阿伟其实是很聪明的,上学时的成绩就说明了一切。只可惜他自卑内向的性格和他含糊不清的语言表达能力,以及他搞笑夸张的走路姿势让他显得与人格格不入。同学们都不太爱跟他说话,老师也不太爱提问他,因为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所以他就更不想说话了。多数时候他就一个人待着,但是他超高的智商还是让他赢得了一些人的青睐,他是有朋友的,班长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阿伟是班里的化学课代表,经常跟班长在一起讨论数学题化学题。 后来阿伟考上了普通高中,又考上了大学,之后就很少再见到他了。后来我结了婚生了孩子,回娘家的时候偶然会碰见他一两次,远远地看见他想跟他打个招呼,发现他会假装没有看见我快速的躲进掩体里。我跟父母说这件事情,父亲说他呀,每次回来都要走村里没人走的小路,生怕碰见人,见了面头也不抬的,更别说叫你一声尊称。 13年的时候阿伟的母亲突然去世了,那天本来村上有老人过世,他的母亲去帮忙料理,忙完了之后回到家觉得有些累就躺在炕上休息,临近傍晚天突然暗了下来,雷声轰鸣着眼看也要下雨。阿伟的父亲着急忙慌的自顾自收着院里头晒着的玉米,心头觉得很奇怪,平时这种情况下老婆子总是第一个忙起来,怎么今天也没动静?于是他就去到屋里,想着叫醒,推了几次才发现人没了。这样阿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那一年我和他都是31岁,他还是孑然一身。 后来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阿伟回家的次数越少了。回来也是要人不知鬼不觉的,要么天不亮,要么天黑,总要在人看不清脸的时候往家赶。匆匆忙忙在家里吃上一顿饭,在匆匆忙忙的抄小路离开。这么多年了,阿伟也没混出什么模样来,没有车没有房没有老婆孩子。大学毕业谁也不知道他从事什么工作,听一个同学说,他好像去了一个什么厂,具体什么厂也不清楚,总之可能混得不太好吧。 所以周末不小心遇到阿伟,我慌忙躲进了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