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公元前196年,这是刘邦当上皇帝的第六个年头,已经五六十岁的老刘前不久刚刚将叛乱的英布镇压,此前刘邦和他那凶悍的媳妇吕后已经将韩信和彭越处理掉了,至此三个最有实力、让刘邦如鲠在喉的异姓王彻底成了过去式,这天下终于稳稳当当地姓刘了。 因此,刘邦甚是高兴,这些事都说明他宝刀未老,英明依旧,又恰逢自己途经故乡,老对头项羽也说过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这下自己总能见见家乡父老,好好交流(显摆)一下。 于是,刘邦宴请自己的父老乡亲、故人亲朋,宴会上刘邦酒劲上来,曾经不学无术的他,就即兴创作了上面这首后来脍炙人口的《大风歌》。 这首诗创作于老刘的故乡沛县,也就是如今江苏省徐州市沛县以及丰县这个区域, 如今丰县和沛县只是中国普普通通的两座小县城,可在二千多年前的汉代,这里却是汉朝皇帝的龙兴之地,曾经走出过汉朝皇室和无数的名臣良将。 无赖的朋友圈 年轻时候的刘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子,这点连正统史书都没有替他遮掩,他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好吃懒做)、廷中吏无所不侮(欺负人、不正经)、好酒及色、常从王媪,武负贳酒(穷,还喝霸王酒)。 除了这些之外,他还很无赖。当时沛县吕公是沛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来到沛县后,沛县里很多有钱有势有名望的人物都携带重礼前去道贺,而刘邦分明一分钱没出,却敢开口就说自己送了一万钱,被戳穿后,也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在吕家吃吃喝喝。 总而言之,当时的刘邦就是个五毒俱全、人憎狗厌的小混混。也难为吕公能一眼相中这位女婿,史书上说这是因为吕公会相面,打眼一看,就觉得刘邦骨骼惊奇,天赋异禀。 毕竟当时的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小混混,他的社交圈子里当然不会有什么达官显贵、世家子弟,大多都是与他一个阶层的人,譬如樊哙是个屠夫、夏侯婴是个养马的兼马夫、曹参是个牢头、周勃是个DIY手工达人顺便也帮人搞搞丧事,稍微有点身份的萧何也只不过是县衙里的无编制小吏。 这样的底层人物,再加上刘邦的声名狼藉,称一声狐朋狗友倒也不冤。 可在时代的巨变来临时,这群怎么看都离成功两个字十万八千里的下等人,却洗却一身泥泞,一遇风云便化龙。 一朝化龙腾云去,此事原来有缘由 根据相关统计,后来刘邦登基后大封功臣,共有列侯147位,其中丰沛区域就出了51位,而在这其中又有十八位功臣地位尤其尊崇,以萧何、曹参领衔,被称为十八元功之臣,其中籍贯丰沛的就有11位,剩余7位的出身籍贯也距离丰沛区域不远。 由此可见,在汉初的朝堂之上,出身丰沛的功臣勋贵已经形成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尽管这股势力相对来讲比较分散,没有明确的组织架构和统一的政治主张,但已经初步实现了政治上的共进退、利益上的相统一、关系上的相联结,成为左右汉初朝堂的丰沛功臣集团。 这样以地域为纽带的政治集团产生得很奇怪,但在历史上却并不鲜见,譬如唐朝的关陇集团、明朝的淮西集团。赫赫功勋、地域籍贯、故旧之情,让这些人形成利益共同体,从而在政治舞台上扮演着重要角色。也因此演绎着一出又一出的政治大戏。 而这类功臣集团的奇怪之处就在于,他们往往集中出身于一小块区域,让人不禁困惑,区区弹丸之地怎么就一时集中涌现如此多的人中龙凤,这也太人杰地灵了吧。 简单将这种人才集中现象的成因归结于人杰地灵上,无疑是将问题简单化,就以丰沛集团的出现而论,这其中其实包含了很复杂的原因。 首先,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空间的限制。古代不是现在,可以在网上广发发招聘通知,天南海北都能知晓你要广纳英才,准备造反。而且哪怕是在现代,也得讲究个就近就业,否则就业成本实在太高。 在古代,古人的活动范围有限,根本不可能有事没事就出去溜溜,也没有大众媒体为你广而告之,所以个人的影响力也肯定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只有那些离你距离较近,听说过你的人才可能前来投奔,离你十万八千里的人很可能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说,草根创业时期,跟随在主公身边的八成都是都是同乡亲朋、故旧知己。刘邦在沛县起兵,最初的依仗也就是二三千人的沛县子弟兵。其中就包括樊哙、萧何、曹参、夏侯婴、奚涓、王陵、王吸等人。 这些沛县的子弟兵是刘邦最初的班底,也是刘邦征战天下的筹码,在后来的残酷斗争中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刘邦,资历最老、忠心最可靠,在征战中不断积累功勋,自然要比后来那些投靠过来的人更受刘邦重用,最终出现丰沛功臣满布朝野的现象。 其次,就是环境因素的作用。都说时势造英雄,与其说是时势,不如说是环境,这里所说的环境更多指的是社会环境以及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环境。 这点很好理解,生活在海边的人学会游泳的概率总比生活在内陆的人更大。同理,长久处于某个角色的人也自然能掌握更多与角色相关的技能,哪怕最开始不会,在周围现实环境的压迫下,也会迅速学习。 刘邦手下的这群功臣或许最开始都对各类军政事务两眼一抹黑,但随着天下之争的愈演愈烈,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在压力和自己野心的强迫下逼迫自己快速学习。快速进步,毕竟他们干的是谋反的勾当,一旦失败,结局凄惨,所以只能拼命。 而且他们也不是骤居高位,刘邦刚起兵时势力很小,军政事务的难度自然有限,处理起来相对来讲也不是很难,而后他的实力才逐步坐大,所涉及的军政要务也越来越复杂,而刘邦手下的能臣干将们也随之不断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这是个阶梯向上,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且我有必要提醒大家一点,这种磨练远比我们想象得更残酷,跟随刘邦起兵的丰沛子弟有二三千,可其中又有几个萧何、曹参,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只能马革裹尸,我们看到几个丰沛子弟的成功,而这少数几人的背后却是无数丰沛子弟的牺牲,他们不是天生的俊杰,而是在血雨腥风中磨炼出来的才能。 结语 世人多诟病汉高祖的杀戮功臣,这其实也没错,韩信、英布等人都是死在他的屠刀下,但他的杀心更多是指向那些试图称王,想要裂土割据的势力。 他对丰沛功臣集团却颇多宽和,同乡雍齿与他不对付,曾经多次反叛他,他也念着故旧之情,不仅没有要他性命,反而封他为侯。 他也曾对萧何,樊哙等人起过疑心,可最终未曾因此举起屠刀,或许在这位刻薄寡恩的帝王心中,也曾有那么一瞬回想起那出生入死的同袍之情。参考文献: 《史记》、《汉书》、《张良不入汉初十八元功臣原因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