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那么多年（174）

　　撒哈拉沙漠终于都在一个多小时的汽车狂奔中到来，其实酒店对面就属于沙漠了。据说要纵深到沙漠腹地得两个星期，所以我们不过是在沙漠的边缘。这里的沙漠跟几天来我们在车上看到的没有不同，都是碎石头裹着的沙粒，只有在风口的背面才有满坡如面粉般的细沙，一脚下去没掉鞋子。如此干燥，沙不黏手。当第一个沙坡出现时，人们痴迷着各种打滚着玩。当一大片的满坡细沙出现，玩着玩着就玩出各种道道了，可不是嘛，大家开始丢鞋玩，把鞋子扔到山下，然后再去捡。无论多大的年纪，面对玩儿的事，都是高手。
　　午后阳光、大片白沙、嘻戏的人儿，而我一把手握紧沙，沙漏手指，仿佛岁月瞬间缝流，匆忙得无声无息。明白了沙子逝于手心的无奈了，也就无悔于时光流走的匆忙。摄像的帅哥跟我们同一车冲沙，报答我们教他汉语，于是给我们盘了个伊斯兰男孩冷风时爱盘的围巾样式，只留了两只眼睛，造型不错，但总觉得在哪里见太多，多到恐惧了，但我不能说，毕竟离得太近。
　　裹着头巾拍好几张照片，夕阳下的美不消说，阿杰一路裹着进酒店。我真有些怕是不是不让如此裹头巾呢。这几天来，走在阿斯旺、卢克索的街头我都是担心的，生怕突然窜出来的人就是恐怖分子。很多重要地点驼枪的军人我也是不放心的，万一有个兵哥哥被IS策反了，拿起枪就扫射，那该怎么办。不敢想。可是慢慢地释怀了，开始思考中于玩乐时。
　　不过，思考时，我总怀着一份悲哀，古埃及的文明遗址，依旧养育着如今的埃及人，值得庆幸。可是，同一块土地，现在的埃及如此落后，让我心疼。总是给路边要饭的小孩东西，爱人说我同情心泛滥了。可面对才几岁的孩子饥渴的眼神，我总是鼻酸。以埃及目前面对的周边环境，我总觉得这里离战争不远，那些古迹也就不保了。真是如此，是不是我又该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呢。
　　其实战争中最可怜的当属孩子吧。几天没有流量，酒店有我也不想玩手机，都不知道现在IS被打得如何。埃及下面是苏丹，左边是利比亚，上面是巴以冲突，西奈半岛以东就是叙利亚伊拉克了，埃及周边都在打战。万能的IS要进去九成几都是沙漠的埃及，想是很容易吧。不过，玩得开心了，什么危险环境都忘了。
　　最后一晚的酒店，显得异常安静，估计都白天玩累了吧。沙漠回来，洗去一身的尘土，餐厅的果汁与甜点是最好的安慰。至于其它的食物，吃上几天就开始想念家里自己炒的青菜了。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服务员帅哥，见了我就＂哈比比＂叫。我告诉他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他没说什么，因为上班，我没敢跟他多聊。他说要请我喝一杯啤酒，我拒绝了，我心想要喝也得跟他坐下来一起喝，一起聊聊，那才有意思吧。帅哥的笑容，帅哥的友好，帅哥单单对于我的示好，让我在去开罗的路上想了好一会儿。
　　埃及的第二大城市亚历山大，我们开玩笑，去了那里后我们就不再压力山大了。它跟开罗的距离就两百来公里，城外的湿地望过去，一水海湾中高楼林立，终于感觉到有些现代都市的味道。建筑以罗马式为主，本就是啊，城市的命名都是古罗马大帝的名字。六百多万的人口，到了夏天就成八百多万了，因为欧洲人非常喜欢来这里度假。当埃及别的地方四十几度，这里三十度左右的舒适温度，正好是度假的黄金时刻。
　　地中海一泓湛蓝，簇拥着自己的新娘，这座城市显出新娘的温婉，更有些少年羞涩般的激荡。都说亚历山大是地中海的新娘，可是当新娘初成时，地中海这个新郎已经是个沧桑老者了。不过，大海永远是年轻的。滨海一路的旧楼，有上海外滩的古朴。但是海的一边，是外滩所没有的宽阔与视野，仿佛可以看到千公里外的希腊。亚历山大，这座罗马帝王建立的城市，属于法老文明的埃及，却依旧吐着古罗马的气息。
　　地中海伸出的一条堤坝成了休闲带，观光客与本土的民众三三两两走在上面，一面听着浪花拍岸，一面看乱石中的猫儿们外追逐。对面就是千百年灯塔的遗址，不知道的以为是庙或是哪个国王没落的观海阁楼呢。我们坐在海边堤坝上，不时有当地的年轻人跑过来跟我们合影。阿杰更是做了十几次模特，魅力啊！
　　喜欢这座城市的海景，像夏宫依山面海的清幽，图书馆对面一路的海天一色，都吸引着我。然而，转入城里面的情景太糟糕了，跟开罗一样满地垃圾与淤泥。倒是路边街上成群的猫狗，还有笑容灿烂的年轻人面孔，让我可以忘却垃圾堆带来的窘情。我也依旧相信，埃及的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因为年轻人生乐观。
　　从第一天走在阿斯旺街头，到后来在卢克索、红加达，以及开罗和亚历山大的街头，我们常能看到年轻男孩三两成对成群站在街头路边聊天，那份感觉，不是gay都感觉有gay的味道。而且我们确定遇见了好几对。想来也是，伊斯兰国家男女互不交流，也唯有跟同性一起玩了。想来如此，不gay都难吧。
　　告别红加达，我们的汽车沿红海岸边北上开罗。贴着红海岸边行走，倒也是风景秀丽，天水一色的苍茫。越往北走，据说天气会冷些，我想也不过都如此吧。本以为阿斯旺会热的，早上也还是冷。天家的事，也猜不透。这次带来的夏天衣服，注定是要原封带回去的。行车途中遇到下雨，据说是罕见的，大家起哄回去得买彩票才行。深蓝色的海水，映着一望不到边的沙漠的黄，有种被生活抛弃的孤寂感。天边的云，白中泛灰，阳光渐渐透出来，似乎拍这坏天气影响到我们的旅途。
　　有着1700万人口的埃及首都开罗，其脏乱程度还是震撼了我们。或许是周边沙漠的缘故吧，天空蒙蒙的灰浓得化不开。或许所有的大城市都有它灰暗的一面吧，开罗也不例外。不过，最令我想破脑子都不明白的是进城路上两边的坟墓，延绵两公里有多，坟墓与民居混合着，都是四方建筑，一层楼的是坟墓，两层的是人居。对于死亡没有恐惧，到底是死人与活人的平等，还是活着的人的愚昧呢。岂止是由南进入开罗的路上如此，城市很多地方都有这样大片的坟墓与人混居的奇观。
　　去到市中心的一个工艺品市场，主要卖些有埃及特色的衣物及纪念品。不过，九成都是中国义乌商品，只是在中国不卖而已。对于这些我们都不喜欢的，连去逛逛的意愿都没有。我们在一特色饮品店喝果汁，我想喝啤酒，但没有，连超市都没酒卖。旁边一清真寺里正做祷告，唱诗般的声音，吸引着我。除基督教外，其它宗教我都肃而穆然，尤其是伊斯兰的频繁祷告，我怀疑还有人能如此坚持吗？
　　首都开罗，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毕竟是首都嘛，可是一场两小时前的小雨，让所到之处淤泥遍地，完全无法落脚。本以为就那两公里的坟居混住，原来是到处都有坟墓，弄不明白哪是人住哪是鬼居。也有商场，也有闹市，但我已经没有心思逛。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路人目光对视时，都会友好招呼，甚至是中文＂你好＂。这多少挽留了些我对于开罗的印象。
　　金字塔确实壮观，塔下诈骗式劝人拍照也是壮观得可怕，发展中国家都如此吧。要不是防患被骗，相信拉着我们求合影的埃及帅小伙会更多。这也让我错过了不少跟埃及帅哥互动的机会，可人身安全还是第一位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嘛。
　　不能像《尼罗河的惨案》里三角恋爬到了金字塔顶呐喊，我们爬了两三层，正是背阴一面，花岗岩石的冰凉经过四千年的渗透，感受在我的小腿肚，那是属于法老的气息，还是法老的警告呢。一个中国帅哥确实长得要跟埃及帅哥媲美了，他嗔嗔嗔地爬上了四级台阶，一边的金字塔管理员下面使劲警告，他也不理会，貌似神气地摆出唯我独尊的姿势拍照。不过，那表情被人吼了，还是没那么自然。那一刻，我想他会不会惹法老震怒呢？法老一声吼把他震下来，会怎么样呢？我忙念菩萨保佑不要过度联想，否则这世上又少了个中国帅哥了。
　　金字塔依旧是在沙漠，开罗都是被沙漠包围的，发展的缘故，金字塔像是市区的一景了，这多少降低了一些神秘，至少我是如此以为的。若果我们要骑骆驼或是马，翻山越岭喘着粗气来到塔下，金字塔是不是更多了些无法轻渎的高大呢？一片阳光打在塔身，像是要融化一般，而背面的阴冷就是拒绝融化的力量。绕着金字塔走着，像面对任何的神圣物件一样，怎么亲近都嫌不够，哪怕已然伏身在这几千年的石头上，依旧觉得那么遥远。
　　金字塔的建筑年限是个迷，金字塔上无缝结合的石头是个迷，为谁造的也是个迷。更让后人不可思议的是金字塔身上貌似巧合的几何数字，更像是那个远古时期的人类对于现代人类的嘲弄。
　　金字塔旁的狮身人面像，狮子代表力量权威，人面是埃及版的武则天。雕像本来带胡子的，胡子现存大英博物馆。这是讽刺吧，至尊无上的女王，千百年后连自己的胡子都保不住。不过那一脸的威严，不就是对于曾经辉煌的满足嘛。谁也活不了万世，哪怕是石头，也在一点点被风化了。雕像的鼻子据说是拿破仑用炮轰掉的，这不可信，不如说是刀削去的更有可能。因为距离有些远，人面像没那么高大，倒是更多的斑驳脱落创伤，透出更加厚重的历史感。女王人气很盛，除了中国人就是本地人。
　　镜头追完女王这颗千古明星，我们坐在高台看风景，一旁五六个十六七岁俊美少年很友好地跟我们交流起来，最后的目的都是要跟我们合影。集体的，双人的，我们像大明星一般，尤其是阿杰人气在哪个景点都旺。好吧，这是他帅出了国际范了，反衬得我很平易近人。说说笑笑，又是拍手又是抱腰，又是剪刀手，他们更喜欢合影时作嘘声吹气状。年轻美丽，美丽年轻，我的青春也如此美丽过吗？
　　离开埃及，我真有些留恋，不为阿布辛贝神庙，不为卢克索太阳神庙，不为帝王谷墓穴壁画和博物馆千年今昔，不为金字塔狮身人面像的霸气天指和尼罗河的旖旎。甚至行程的前半部分我是带着淡淡恐惧，毕竟才不久我们要来的地方发生了袭击。我的留恋为景区、街头跟我们合影的青年街头挥手的孩子大人，为他们呈现出的友善。我相信日后的埃及，必定有他们超越法老文明的辉煌，因为我喜欢埃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