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既不坚定也不彻底,但会为了信念坚持到底。 这是读客文化出品的《权力与荣耀》封面上的一句话,醒目且直击人心。 《权力与荣耀》的作者是英国的格雷厄姆格林一位被21次诺奖提名一生未获奖却又被一众诺奖得主视为精神偶像和导师的传奇作家。或许这样一种创作境遇恰好体现了作者将他的悲悯之心与焦虑之情投射到他伟大的作品中。他的作品总是以人类灵魂深处的挣扎与救赎和内心道德与精神斗争为关注点,被誉为20世纪人类意识和焦虑的卓越记录。在这一点上《权力与荣耀》淋漓尽致地加以体现。 故事走向并不复杂:一位满身污点的神父为当局者所不容,于是不断地逃亡,最终还是被捕处决。作者构造了一幅充满死亡气息的场景:炎热的夏日,热浪卷席着尘沙。秃鹰伺机窥视猎物,随时俯冲下来啄食腐肉。泥泞不堪的森林沼泽里喘着粗气的瘸腿骡子。带枪的士兵和渴望救赎又拼命压制欲望的人在这样一种阅读的窒息感中读者不由感叹个体生命的悲哀与不甘。 主人公戏称自己为威士忌神父。因为他作为一名神职人员,坚持自己的信仰,坚守自己的职责职责,仿佛与他的生命融为一体。所以当他深陷当局者迫害的时候,他偶尔想象何塞神父一样放下尊严而妥协苟活,却还是走上了逃亡之路。他因为救人耽误了逃离的船只,他在村子里和监狱中听人告解,他怜悯要出卖他的混血儿,他为印第安女人死去的孩子做弥撒,甚至他为杀人越货的逃犯在临行前吟诵赦罪文。他是典型的精神上的殉道者。却又不是纯粹的神职人员。他有他人性上不可磨灭的弱点。他在禁酒的世界里带着白兰地,他在禁欲的职位上和女人生育了自己的女儿。作者把神父放置在规则与欲望、神性与人性的强烈冲突对比中,矛盾就这样统一于这个总是不坚定也不彻底,却为了信念坚持到底的人身上。 同样不坚定不彻底的还有中尉。他手段残忍,为了达到搜捕对象的目的,让每一个村镇献出一名人质,若有人见到过并且隐瞒就会将人质杀掉;他内心冰冷,认为世界正在死亡;他痛恨神职人员,理解不了教民的精神崇拜;他看不上外国人舒适、安全、宽容、自满的生活;他要用枪消灭贫穷、迷信、腐败的事物。从他的信仰和生活方式来看,他更像是一位神职人员,过着禁欲而孤独的生活。就这样一个人却在上尉家中错过了对神父的搜寻,在监狱中放走神父,并且在将神父抓捕之后允许他在死前告解。 如果说神父是神性中透出的人性的弱点,中尉身上则展现的是魔性中透出的人性的光辉。一个是存在着阴影的耀眼的太阳,一个是代表黑暗中的一丝荧光。但无论怎样都压制不了人们对真善美的渴望,都压制不了个体与群体追求规则与欲望平衡的人类的共同愿望。 《权力与荣耀》用简单的故事深刻地摹画出人性的复杂、挣扎与救赎。但凡伟大的作品一定是冲破道德与规则的束缚、超越宗教与政治而揭示人性灵魂身处深层次的追求。这也正是伟大的文学作品会得到超越民族、种族,实现不同文化背景人们的认可与共鸣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