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收集整理:太原市老区建设促进会 1942年7月26日及8月2日,日军先后两次在太原东门外的赛马场进行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实战大演习——刺杀"活人靶",制造了惨无人道集体屠杀三百四十名中国人的大惨案。 一、大屠杀现场 7月26日 清晨,日军大队长安尾正纲大佐作为这次演习的检阅官,召集辅佐官会议。参加的有住冈义一大尉和山本大尉等人,安尾正纲大佐宣布,这次受检课目中的假靶刺杀教练,改为活靶刺杀教练,以中国俘虏为对象。大队教育主任小池中尉将俘虏押在赛马场的西北角。 九时,第一中队的五十名新兵开始了学科检阅。九时二十分,下达了"实的"(活靶)刺杀的准备号令。首先,有五十名俘虏被带到杀人现场南面约二十米处等待,七八名作为一个组。 强行拉至现场的一个个俘虏双手倒捆着,排成一列横队,每隔 二公尺一个,都跪在地上。在他们前方十公尺处,每个俘虏前面都有一名日本兵端着刺刀相对站立。 士兵们端着刺刀面对着这些手无寸铁、善良无辜的人们跃跃欲试。号令一下,"哇"的一声狂吼,像野兽般的疯狂,刺刀刺向了每名俘虏的胸膛。 一些满身淌着鲜血的人们,发出悲壮的吼声,仰天倒下去了;一些没有被刺中要害的人,怒目横视,在血泊中挣扎着;还有一些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进行最后的反抗。 魔鬼般的安尾正纲大佐看到了被鲜血染红了的土地,更加疯狂地向教官们下达命令。 刺杀的成绩并没有满足魔鬼们的愿望。柴田少尉教官抱怨助教和助手们没有尽到职责,在大声斥责。助教和助手们又将这股怨气转到了新兵身上。这时,暴跳如雷的柴田少尉从新兵手中夺过了刺刀。 "就这样干!"面对着一个仰面倒在血泊中,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的俘虏,照准致命处,就是一刀。跟着,助教、助手们也同样地…。 接着,二次、三次,完全失掉人性的安尾又在下达命令。四个中队轮番进行。一次五十名左右。这次大屠杀中,在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魔爪下,大约有二百二十余名为保卫自己的国家而献身的勇士们,失去他们的宝贵生命。 8月2日,又有一百二十余名俘虏惨死在赛马场。其中,有七十名左右,是在住冈义一大尉的指挥下,由机枪队的新兵直接杀害的。十时左右,准备工作完毕。赛马场上空,乌云滚滚,一场暴风雨降临。 "中国人民万岁!"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突然,几名抗大女学员挺胸昂首,双眼圆睁,高声呼喊。这意外的袭击,使场上一片惊慌,有些新兵不知所措。在一片紧张混乱中,住冈义一大尉急忙命令刺杀开始。 在这群威武不屈、大义凛然的抗日女战士们面前,三、四名新兵已有些丧胆,刺刀下去,找不中要害。女战士们,有的倒在血泊中了,有的又站起来了,悲壮的口号声响彻了赛马场的整个上空。 住冈义一大尉急忙跑到那些面色苍白显得有些恐惧不安的新兵面前,大声责骂,并拔出军刀,用刀尖对准一个还在挣扎着的女学员的心脏将她杀掉。助教道井军曹也从呆立在一旁的新兵手中夺过一把刺刀,顺手刺向了另一女学员的心脏。 住冈义一大尉穷凶极恶的命令,一班接一班地继续下去。同时还掏出手枪,对那些奄奄一息的人们,瞄准他们的脑袋,使他们一个个的脑袋迸裂。 当天下午, 步兵炮教育队的新兵又如法演习,继续残害了五十余名被俘的人。 太原赛马场大屠杀纪念石 二、大屠杀中唯一幸存者 在7月26日下午的屠杀中,一名八路军战俘挣脱绳索,竟死里逃生,跑回解放区,成为这场惨案中的唯一幸存者,他的名字叫赵培宪。 赵培宪(1920.8-2007.6.25)别名赵朝,男,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新丰街道樊赵村人,1920年8月生,1936年组织并参加西安市商业学校学生声援"西安事变"游行示威活动时,至灞桥随中共地下党奔向陕北抗日,1937年1月参加红军,1938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红军前方政治部文书科科员,八路军总部汾孝平原游击纵队(游击二支队)侦察参谋,八路军野战政治部文书科长、机要科长、收发股长,抗大一分校学员、抗大一分校二营特派员,北局党校学员,太岳军区四分区政治部民运干事、科长、股长,中原野战军四纵队13旅民运科长、解放大队政委,第二野战军四兵团13军38师 112团副政委、114团政委、38师干部部副部长,中国人民志愿军67军201师实习政治部副主任,中共建水县委书记,中共蒙自地委常委第二书记、副书记兼监察委员会书记,昆明钢铁厂党委书记,昆明钢铁公司党委书记,云南省农垦局副局长,云南省侨务办公室主任、党组书记,云南省民政厅厅长、党组书记等职,1982年5月离休(享受副省级待遇),2007年6月20日在昆明逝世,享年87岁。 赵培宪回忆到:我是第三批被刺杀俘虏中的第一个,衣服被剥去,敌人用一根已牺牲同志的裤带反捆我的手。敌人踢着我,叫我跪下,这时我的血燃烧着。我想:"不能像绵羊一样被宰割啊,应该在临死之前和他们斗争啊!"第二批剩下的仅少数几个人了,他们由怒骂、呼喊,变成呻吟,无声地躺在血泊里了。当敌人的刺刀在靠近我面前的同志的胸膛里未拔出以前,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我挣脱了绳索,跳过沟,一直背着敌人飞跑。我逃跑后,日军派出步兵、骑兵、摩托车一直追到东山,也没追上。我脚底板上的肉都跑没了,露出了骨头,一片模糊血肉,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赵培宪最终碰到抗日游击队。罗瑞卿主任亲自将他接回八路军总部,彭德怀副总司令专门接见了他,并特请著名记者范长江采访报道,揭露日寇惨无人道的暴行。很快《新华日报》华北版(1942年8月21日)以培宪的名字在头版重要位置发表了《"我曾被当作活肉靶子"——控诉日本法西斯的罪行》一文。解放区电台也向全世界广播了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晋察冀日报》更为此事专门发表社论,声讨罪不可恕的日本帝国主义。八路军总政治部因此用急电发出通知,沉痛悼念被日本鬼子练刺刀杀害的200余八路军战士,号召全军将士为被日寇杀害的八路军烈士复仇!《太行日报》、重庆《大公报》也相继刊发了他的檄文和相关信息,这一惊天秘闻公布后,令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感到非常震撼和吃惊!引起很多国家对日本法西斯的强烈不满与谴责!日本最高军事当局迫于国际舆论的压力,不得不停止了这种用战俘做活人靶训练士兵的残暴行径,并将这场大屠杀的责任者以泄密失职罪交付军事法庭处理。 太原集中营幸存者后代树立纪念石的说明 三、唯一幸存者赵培宪的控诉书 1956年6月10日至20日,新中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军事法庭在太原审判日本战犯,已经担任云南省蒙自地委第二书记兼监察委员会书记的赵培宪,委托公诉人当庭宣读了他的亲笔控诉书。控诉书全文如下: 我是从敌人的毒手里逃出来的,我愿意把我所遭遇的一切说给大家听。我被敌人捉去关在太原的俘虏营里。俘虏营是芦席盖的棚,周围有两层电网,三层铁丝网封锁着。在阴湿的地上,我们睡觉、吃饭、拉屎、撒尿,像猪一样被看待。汗酸、屎尿臭,被火烧一样的太阳蒸发着,我们的肉体渐渐腐烂,原来体弱的,不几天就病倒了,死了!身体较强的,也渐渐被折磨成一副骷髅的架子。逢着雨天,雨在身上浇,水在身上流。这时,我们盼望晴天。但是太阳出来了,我们被蒸发的昏了过去。大门外严密的布满了哨兵,二门也同样站着日本法西斯的走卒,三层门是伪军。我们都被编成号,一个个被审问,被拷打去做苦工。吃的是什么呢?一天两顿小米稀饭,米是多年前的仓谷,不但腐败难以下咽,而且谷糖就有大半。每顿一个人配给两小碗,倘若你不小心,误落在地下一粒米,敌人会马上夺了你的碗,狠狠地打你一顿棒子,打得头破血流,罚你一天不能吃饭。睡觉睡不好,吃饭吃不饱,下午两点钟,在火热的阳光下还出"新式操"。到了火热的操场,让俘虏一个个祼着上身,在火热的太阳底下晒几个钟点,脊背上晒满了水泡、脱落了皮肤,头晒得昏了,有的晕倒在地上,有的死了。晕倒的清醒了以后,被重重地打着让站起来。快要死的,就送进所谓的"俘虏医院",我们叫它"阎王殿",进去是没有出来的。敌寇想尽一切办法,企图挑拨我们互相仇视。僻如:俘虏中有的是国民党军官兵,有的是八路军、决死队的,敌人对某些俘虏可以放出到河滩去给敌人洗血衣、抬水、修理机场,但对八路军俘虏则不然。敌寇深知八路军是最忠实于民族,而不会向敌人屈服的,所以,敌人见了八路军的俘虏时,总是说:"八路军的脑子大大地坏的,妈的,打死了我的朋友,死拉死拉的!"我们的同志成群结队地被抽出去了,名义上说是修路,实际上是给敌人做了练习刺枪的"活肉靶子"!被当作"肉靶子"的已不是第一批,7月26日轮到了我们。下午三点半"戊"字号80个俘虏被分成四批,从太原小东门向一个坟场的树林里走去。很快来了百多个全副武装的法西斯匪兵,把第一批的20个革命同志,剥了上衣,双手背着捆起,排成一字队形,看吧,那灭绝人性的法西斯匪徒们,对着那些手足不能动弹的俘虏,端起刺刀,呀!呀!的吼叫着冲杀过去。我们是英勇的革命战士,继承着八路军的光荣传统,誓死不屈!在刺刀面前,不绝地怒骂!高呼着:中国共产党万岁!抗战胜利万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快到第三批了,我是第三批的一个,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衣服已被剥去,敌人用一根已牺牲同志的裤带,背捆了我的手,敌人踢着我,叫我跪下,这时我的血燃烧着。我想:"不能像绵羊一样被宰割啊!应该在临死之前和他们斗争呀!"第二批剩下的仅少数几个人了,他们由怒骂、呼喊、变成呻吟,无声地躺在血泊里了。当敌人的刺刀在靠近我面前的同志的胸膛里未拔出以前,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我挣脱了绳索,跳过沟,一直背着敌人飞跑。我是侥幸跑出来的。我是跑出来了,但我们许多同志却已被当作"肉靶子"牺牲在敌人的刺刀下了。我真想不到世界上有这样灭绝人性的野兽,难道我们中华民族优秀儿女可以被虐杀吗?控诉人:赵培宪(注:原文摘录。此文摘自2005年由人民法院出版社和法律出版社再版的《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军事法庭审判日本战犯纪实》一书,原名为《正义的审判——最高人民法院特别军事法庭审判日本战犯纪实》) 四、日本战俘的供词 住冈义一,1917年生于日本大阪府,曾任日本北支那派遣军独立混成第4旅团独立步兵第13大队第四小队少尉小队长兼机枪教育队新兵教官、大队部中尉教育主任,第14独立步兵旅第244独立步兵大队中尉、大尉中队长。日本战败后,参加阎锡山军队,任山西省第6保安大队上校副大队长、山西省保安总司令部上校教育课长、暂编第10独立总队上校联队长、太原休整公署教导总队上校联队长。惨案发生之时,住冈义一正担任新兵教官。他所在的13大队补充了340名新兵。他在供词中写道:"1942年7月26日清晨,大队长安尾正纲大佐召集辅佐官会议。参加的有我和山本大尉等人,根据陆军独立混成第4旅团少将旅团长津田守弥的密令,大队长宣布,这次受检课中的假靶刺杀训练,改为活靶刺杀训练,以中国俘虏为对象。我很同意这个决定……"刺杀检阅场就设在太原市小东门外赛马场的西北角。7月26日这天有220余名战俘在这里被捆绑跪地,作为活靶,遭到日军一对一的刺杀;几天后又有120余人惨死在赛马场,其中有70名左右是在住冈义一的指挥下,由他亲手教练的新兵直接杀害的。住冈义一交代说:"我对一位浑身沾血、发出憎恨的呻吟、随着呼吸吐出黑血的受害者,指给士兵说这里就是心脏,强迫一个不愿意刺杀的新兵去刺杀了……" 五、一个日本老兵的回忆 1944年2月7日,曾经参加过太原赛马场大屠杀的日军士兵月田,在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学员座谈会上揭露说:"1942年7月,我在太原时,每隔10天,城门外就有这样一次训练。拉去60个俘虏,排成一列,扒去上衣,捆绑起来,让新兵练刺杀。还在俘虏们痛得呀呀叫的时候,就用石头土块活埋了。" 六、铭记惨痛历史 2000年2月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征程壮歌》这本书中收录的"赵培宪蒙难记"一诗,既是赵培宪回忆他在杀场绝境英勇抗日的这段亲身经历的生动写照,也反映了革命先辈面对强敌的精神、生死关头的正气、战争年代的信念,寄托了他们希望中华民族坚决抵抗外敌侵略、铭记惨痛历史、努力奋发图强、使子孙后代不再遭受外敌的肆意杀戮而流血流泪的殷切期盼。 世上什么最凶残?帝国主义最凶残。 世上什么无人性?法西斯蒂无人性。 南京杀人三十万,华北杀人留照片。 要挟满洲去复古,东北人民更受苦。 杀人花样没法数,亚洲血泪漫江渚。 那是一九四二年,被俘绑在木桩前。 棵棵木桩阵势严,日军刺杀箭在弦。 但听长官喊声杀,三八刺刀往上扎。 手不发抖眼不花,便听魔首把他夸。 杀得天昏地又暗,乌云压顶总不散。 腥风呼呼带哀号,国际法庭没瞧见。 血流遍地尸体乱,顷刻轮到赵培宪。 年轻战士血气刚,岂肯男儿被杀光。 倘若此时身便死,枉教后人泪汪汪。 身躯暗动猛使劲,挣断捆绑绳子松。 眉头一皱心一横,挣脱绳索拔腿冲。 前面一道原上岩,趁势一滚滚下来。 猫着身躯朝左跑,跑出十里望乡台。 前后观察无猎狗,始觉饿累没法走。 手捧凉水喝一口,泪如泉涌想难友。 乡亲将他扶回家,如鱼得水水浸霞。 首长战友泪如麻,端上热茶献朵花。 控诉欲泣不成声,忍无可忍气难平。 苍天闻听起狂飚,黄河闻听卷怒涛。 太行动情耸云霄,青纱帐里刀出鞘。 吁嗟呼!前人艰难后人鉴, 请看培宪这惨案,切莫把斑斑血泪都化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