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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上人要将我送与敌国太子做妾

  我的心上人要将我送与敌国太子做妾。
  他身后站着的女孩怯怯的看着我。
  我突然想起他刚来我身边做伴读的时候。
  那时他总是说:我的殿下,臣不舍得你受任何的委屈,任何
  一hr前世,我是姜国长公主,父皇宠我,如珠似宝。
  我十五岁那年,宋昀楚围猎而归。
  攥着连熬了几夜绣的荷包,我在月色下,羞赧地向他表明心迹。
  宋昀楚沉默着一言不发,眼光飘忽不定,投向我身后的廊柱。
  那时候我多娇纵,从没有为我们之间设想第二种可能,也不知道他看向的,是躲在暗处的李奉容。后来,演武场上,他被临齐的质子一剑挑破外裳,荷包掉落,我在场外看得分明,那不是我的,而是出自李奉容之手。
  她的绣工那样好,绣面精致,银丝穿凿,一针一线,绣的都是少女心事,被我的心上人收藏得妥帖。
  我本想成全他们,姜国的公主,应当拿得起、放得下。
  可是那夜,宋昀楚单膝跪地,向我解释:殿下,奉容她与臣的处境相同,是个可怜人,臣不过是心生怜悯,才收了她的荷包。
  也是那夜,李奉容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我不知道,你竟也会送宋将军荷包。
  我与宋昀楚青梅竹马,整个姜国,眼不瞎的人都能瞧得出,我对他的心意。宋昀楚说他对李奉容只是怜悯,尽管这解释如此苍白拙劣,可我还是信了。
  毕竟他的命,是我救的,他这些年对我的好,一点一滴,作不得假。
  二hr四年前,父皇下旨,要诛宋家满门。
  烈日当头,朱檐瓦当遮不住。
  宋昀楚在沐春殿前叩头,乞求父皇放了他阖族上下。他磕了一遍又一遍,鲜血涔涔染红了一片玉阶。
  我在婢女们的簇拥下,与跪着的少年擦身而过。
  永定长公主,求您替昀楚向圣上说几句话。
  那个跪着的少年忽然疯了一样扑过来,婢女小霜惊呼一声,终究没拦住。
  宋昀楚沾满鲜血的手攀上了我的鞋履,血腥气冲鼻而来。少年脊骨压下,被迫将眼底的恨意尽数掩埋。他匍匐在我的面前,低颤着羽睫,将我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趔趄着退后了两步,蹙着眉,说了一句:脏。
  他僵住了,跪直了身子,再不发一言。
  我却鬼迷心窍,盯着那双充满戾气的眼,愣了好久。
  沐春殿内,父皇问我:永定,你真的要定他?
  我使着小性子,将手里的砚台翻来覆去地把玩,太傅的课好生无趣,儿臣正缺个伴读。
  宋家人犯上作乱,父皇虽有自己的底线,却仍是留了宋昀楚一命,指给我做伴读。
  后来想想,也就是当初沐春殿外那惊鸿一瞥,宋昀楚就如心魔一般,在我心里住了整整八年,以至于想要取出来,不啻于剜肉锥心。
  那时候,宋昀楚红着眼眶,感恩戴德。
  后来,他在我面前,也是杀红了眼,将手里的绳子一寸寸收紧,活活勒死了我的父皇。
  三hr宋昀楚成了我的伴读。
  我贪玩无度,每每被太傅斥责,也有人替我领受。只是挨戒尺的人从先前的婢女小霜,变成了后来的宋昀楚。
  他保护我几乎成了一种本能,遇到以下犯上者,宋昀楚总率先替我出手教训。事后,他单膝跪地,目光虔诚,我的殿下,你本就该享有这世间一切的尊崇,臣不舍得你受任何的委屈,任何
  不算情话的话,却让我第一次被熏红了双颊。
  我以为,我与他算是相识相知,日后求一求父皇,嫁给他,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李奉容。
  李奉容是一门忠烈的李国公之女,她与我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总是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因她的父亲当年戍守边城,粮库被烧毁,仍拒不受降,夜里被奸人斩断头颅,李奉容的母亲接受不了,号哭一夜,也随之悬梁而去,李家满门只剩下李奉容这么个娇小姐。
  父皇得知后默默良久,问我:永定,你想不想多个人陪你一起玩?
  宫中褚妃是李国公的表妹,宋昀楚奉命带她回宫,与褚妃叙旧。
  这旧叙着叙着,李奉容就留在了宫中。
  后来,宋昀楚与临齐一战,得胜而归,父皇宴请群臣。
  宫宴上,李奉容偷了我的诗作,大放异彩。
  我当着满宫朝臣的面,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说那诗是我所作,宋昀楚便可以为我作证。
  李奉容呆立在原地,红着眼眶,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不知所措。
  而我的心上人宋昀楚,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别过了脸,殿下,做错了事并不可耻,难的是,要勇于承担。
  那诗,在前一日,我曾一字一句念给宋昀楚听过,他怎会不知道实情?
  宋昀楚后来是怎么说的?哦,他在我面前落了泪,句句恳切:臣那日的确未听清殿下所念的诗,只是,殿下是姜国公主,即便有一点错处,天下人都不敢妄议,可是李小姐若是传出这种事,她的名誉便毁了。
  我问他,那我呢?他惧怕天下人的言论,毁了李奉容的名声,就不惧怕我被人非议吗?
  宋昀楚笑着摸我的头发,殿下何须忧虑这个?臣会永远陪着殿下,一生还不够吗?
  我妥协了。
  宫宴过后,我成了别人口中刁蛮、跋扈、劣迹斑斑的无脑公主。而李奉容,则被那些酸儒冠以上京第一才女才比杜鲍,潋滟诗情,乃觉芙蓉殊胜。
  四hr后来我才知道,宋昀楚是一匹野性难驯的狼,利用我一步步掌控了姜国的军政大权。
  临齐进攻时,姜国内忧外患,父皇被活活勒死,而我也从城楼上跌下,摔得血肉模糊。
  人人都道,姜国长公主生性自私,残暴不堪,想不到竟会死得这般惨烈。
  临齐国和亲之人,是当年入我姜国为质的临齐三皇子沈约,也是临齐如今的太子。他在我姜国四年,受尽折辱,早被淬出了一颗狠辣的心。两国相约和谈之时,他便放出消息,要对姜国送来和亲之人,生啖其肉。
  那时候的临齐皇帝,想要的人本是美名远播的李奉容,却被宋昀楚一力转圜。是以,李奉容推我下城楼前,在我耳边轻轻道:殿下瞧,我对你多好,让你免受折磨。
  不是这对狗男女愿意给我这样以身殉国的名声,而是李奉容不允许我有任何卷土重来的机会。
  毕竟只有死人,永远都不会翻身。
  魂魄撕扯散尽之时,我想,若有来世,我定要让他们也尝尝这蚀骨锥心之痛,永堕无间地狱。
  许是上苍听到了我的祈祷我回到了四年前。
  五hr父皇仍健在,我也不是别人口中无脑的公主,更没有被构陷残害无辜,为人不齿。
  一切都还来得及。
  午膳过后,林嬷嬷送来一碗养颜的汤药。
  宋将军得胜回朝,这药,您还是得接着用才是。
  这场战役我记得,临齐大败,并送来三皇子沈约入我姜国为质。
  明晚,父皇便会宴请群臣,恭祝宋昀楚得胜而归,而李奉容便是在这场宫宴上才惊四座、名利双收。
  我盯着面前看着就发苦的养颜汤,想到前世被李奉容推下城楼前,她将一切都摊牌了,你以为,昀楚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臃肿无脑的怪物?
  那汤经了林嬷嬷的手,我喝了整整四年,结果却越发体虚肥胖。
  我瞟了眼前的林嬷嬷一眼,问她:小霜呢?
  林嬷嬷似乎有些发怵,但仍是将汤药推了过来,小霜不是被殿下派去打探宋将军的情况了吗?殿下先将药喝了吧,前朝最受宠的瑾妃就是用了这养颜汤,才得沐帝王专宠数十年。
  先放着吧,本宫一会儿喝。
  林嬷嬷走后,我摩挲着玉碗的边缘,可笑前世,我太信任身边之人,一颗心全在宋昀楚身上,这样拙劣的演技都看不穿。
  这是明面上的计谋,我得配合她们,免得她们想出更阴馊的主意。
  如果我记得不错,宫宴之前,还有个插曲
  便是李奉容对我说,那临齐质子,入了我姜国后,看着我的画像,口出狂言,将我与他们临齐天香楼的花魁相提并论。
  前世,我不由分说,拍马入驿馆,将沈约拖至都城长街游行。
  后来被言官弹劾,说我暴虐失德。
  现在想想,能在姜国忍辱负重四年的人,怎么会逞这样的口舌之快?
  六hr我将汤药倒了。
  过了一刻钟,李奉容果然来了。
  看见我支着下巴坐在桌前,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掩盖下去,过来便要拉我的手,姐姐你知道吗?那临齐三皇子简直欺人太甚,他看到居月馆中你的画像,竟说可以和他们临齐天香楼的花魁姿色相较。
  本宫的皇妹,今年只有七岁。我拨开她的手。
  李奉容噎了一下,面色讪讪。
  前世那些年,她久居宫中,又极会笼络,所有人都觉得她可怜,李奉容私下里也与我姐妹相称,像极了父皇的另一个女儿。
  我笑了笑,听你唤本宫姐姐,她会吃味。
  她闻言放下心来,殿下,小孩子的话作不得数的。又说,宋将军他还没来见殿下吗?
  宋将军这会儿应该忙于朝臣们的恭贺,哪有空见本宫呢?晚些时候,父皇应当才会召见。
  李奉容面上又带上了几分艳羡,宋将军这般奋勇,也是为了日后能配得上殿下的身份。
  我笑而不语。
  李奉容似乎想起来什么,话题又转回那临齐质子身上,语气依旧愤愤不平。
  我决定遂了她的心意,去见见那位临齐质子。
  前世,宋昀楚受不得激,临齐三皇子入姜国不久,两人便在演武场上比剑,结果宋昀楚输得一塌糊涂。
  而后,宋昀楚便伙同诏狱的人,将沈约折磨了个半死。
  最后放出来,一句抓错了人草草了事。
  既然,整个姜国都是沈约不共戴天的仇恨来源,我便做那个给他绝处逢生的人,让枯木在我手中转圜生机。
  李奉容见我起身,慌乱跟上我的脚步,面露不忍,殿下想怎么处置他?
  她的演技真的很好,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菩萨心肠,仿佛方才怂恿我的人不是她。
  七hr前世,起初我并没有那么冲动,本以为,李奉容只是听旁人的闲言,作不得真,便前去取证。
  结果秦赋秦太尉见我先行一礼,一句居月馆一事虽令人愤慨,殿下还是得以姜国为重,从旁佐证了李奉容听来的是真话。至今我还没弄清楚,那时候的秦太尉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命人去打听,侍卫却回禀我,说是临齐质子被挪至了都城的东居苑。东居苑紧接着诏狱之西,沈约虽是质子身份,但毕竟也是他国皇子,的确不该安置于东居苑那样简陋的地方。
  谁知道那侍卫一脸不屑,临齐这一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什么三皇子,不过是被宋将军所俘,临齐国哪有这个脸与我们姜国和谈?他们皇帝老儿修书一封,愿送皇子为质,不过是顺水推舟,名头听上去好听,宋将军没有杀了他,都是咱们将军仁慈。
  那侍卫以为我喜欢听这些,提到宋昀楚,自然是卖力吹捧。
  可我明明记得,前世,临齐质子是由姜国人护送,随临齐使团入都城的,并非俘虏之身。即便后来,宋昀楚因为演武场败给沈约,为图报复,也需刻意找寻机会。而我之所以被弹劾,也是言官们出于两国关系的考虑。
  而如今,事态却完全不同了。
  八hr东居苑,四处守卫森严。
  侍卫亮了腰牌,那些人不敢阻拦。
  看见中庭站着的人,我屏退身边的人,孤身走进东居苑。那人背着一只手,站在一片阴翳里,左手撑着长剑。巨大的幂篱将他兜头罩住,却掩盖不住挺拔的身形。
  白日光耀,他倒是暗得紧。
  他似乎早知道我便要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迟疑了片刻,公主有何吩咐,派人知会,微臣自会去做。
  秦公子?我不太确定地出声。
  那人转过身来,幂篱都遮不住的阴冷,他直直盯着我看了许久,这才行了一礼。
  我认识他手里那把剑,名唤负一,传闻十五年前瞭云台一战,父皇将这把剑赐给了秦太尉。而眼前人,我应当在宫宴上见过他,秦太尉之子秦易。小时候我极为顽劣,也曾与其一起拍马踏长街,只是后来他自请戍边,前世便再没有多少交集。
  故人重逢,多有感慨。
  我捺下心绪起伏,笑着开口:秦公子如何会以为,本宫是来寻滋的?
  他似乎笑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原来殿下也知道此举易遭天下人非议。
  他这话说得没道理,前世,临齐通过和谈,送质子入姜国,我若出手教训,过了头,难免遭人非议。而现如今,沈约不过是这场战役的战俘。他若真出言将我与天香楼的花魁相提并论,我做什么都算不得过分。
  父皇都没有拦过本宫,你算什么?我挑了眉。
  公主还是与小时候一般无二,不肯吃半分亏。
  他没摘下幂篱,却凭空击了击掌,让侍卫将人带了出来。
  准确来说,是拖了过来。
  地上的人奄奄一息,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小半张苍白的面容,狼狈不堪。那些人退下后,秦易抬脚,当着我的面,将靴底碾过地上那人搭在阶上的手掌。
  一瞬间,我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响。
  秦易冷笑,从袖口抽出了一支凤尾鞭递给我,公主放心,吊着一口气,死不了。临齐三皇子常年习武,臣的手段自然也得配得上不是?
  我看着地上男子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这人比我狠。
  秦易退下前,与我擦肩而过,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关起门来,不见光的折磨才叫折磨。
  我闻言蹙眉,秦公子,多虑了。
  他似乎在教我做事,暗讽我行事过于明目张胆。
  我站了很久,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趔趄着站起身来,只是脊骨似乎也受了伤,根本站不直。白日的灼光下,眼前男子,漆黑的眼仁,波光暗动。
  平心而论,沈约其人,眉眼生得十分好看,血色加身,又平添几分清艳。
  我的视线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手上,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就这么毁了,多可惜?倒不如替本宫奉上一盏茶?
  他低垂着眼睑,不为所动。
  我用鞭子挑起他的下巴,往上抬,沈三皇子,你可愿意?
  他袖管下的手似乎攥了攥,仍旧是绵软无力。
  若外臣不愿呢?他哂然。
  临齐国已上表,甘称附属国,他如此自称,也不算错。
  沈约仰起下巴,细瘦的鼻梁下,唇边殷红的血迹,衬着苍白的脸色,像是冬日里陡然炸开的一抹轻红。
  我笑了,本宫可以救你出囹圄,沈三皇子也不妨想一想,可以用什么来做交换?
  他偏头,一字一句道:十五年前瞭云台一战,姜国大捷那日,中宫皇后诞下一女,临齐天子封殿下为姜国长公主,殿下金尊玉贵,想要谁生,便生,想要谁死,大罗神仙也留不住。
  东居苑的海棠花正盛,沈约移开眼,缓缓低下头颅,空气也似乎变得冷寂起来。
  随后,他盯着我的眼眸,淡然一笑,外臣,有得选吗?
  九hr从东居苑出来后,我入宫去见父皇,德公公通禀时,里面议事的声便歇了。天气炎热,父皇甚至不愿意让我久候,不过须臾,几个老臣便鱼贯而出,德公公亲自将我迎进了昭阳殿。
  殿内的龙涎香气很重,鎏金的冰鉴散发着阵阵凉意,父皇按着太阳穴,脸上写满了疲惫,他让几个内侍退下后,又招手让我过去。
  永定,可是又想要什么稀奇玩意儿,还是在都城里闷得久了,想要去外头走走?
  父皇的嗓子有些干哑,和前世没什么分别,他从来不拘着我,但是我总凭借着他对逝去母后的愧疚和对我的疼爱,提出各种无理的要求。父皇一一满足我的心意,我却从未真的关心过他,眼角的皱纹深了几许,鬓发又白了几根。
  我合上眼,便是宋昀楚勒紧他的脖颈,最后一刻,父皇还在颓然摆手叫我闭上眼,不要看。记忆里的最后一面,我被侍卫们死死按住,而父皇已经喊不出声了,只是哆嗦着嘴唇,一翕一合。
  永定,别看
  父皇他死不瞑目。
  我喉咙有些发紧,将即将涌出的眼泪忍了下来,心绪剧烈起伏,想说的话太多是我太不懂事,让他平白操心这么多烦忧之事,是我不该为宋昀楚求情,给姜国留下这么大的后患,是他的女儿没用,不能为他分忧。
  最后睁开眼,我却是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父皇,喝点儿茶润润嗓子吧。
  父皇接过我的茶,有些诧异。
  我将殿里香鼎的龙涎香换成安神的香,才提出想要出宫住在公主府一段时日。
  我尚是稚童之时,父皇便请了姜国最好的工匠,修缮公主府,装潢、陈设无一不贵重,他总是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我,想着日后成了婚,我能住着舒服。
  我定了定神,儿臣今岁也满十五了,本朝亦有先例,汲安公主十二便出宫开了府。
  父皇闻言却有些生气,永定,是不是朕平日对你太过放纵了?
  我心里纳罕,忽然明白过来,我不该提汲安,汲安公主身份尴尬,皇爷爷那时候同意,是让她早早出宫避祸。而我出宫,完全是因为在宫内束手束脚,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前世,太尉秦赋在姜国危难之时,不出一兵一卒,反倒倒戈宋昀楚。只有我人在宫外,才好探明这一切的原因。
  父皇见我不答,面色一冷,是不是宋昀楚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我蹙眉,父皇若是想旧事重提,当初的确是儿臣不懂事,不该左右父皇的决策,将宋昀楚留在身边,若今日父皇想要治罪于他,儿臣绝不会阻拦。
  前世,宋昀楚因我避祸,后来渐渐不甘只做我的伴读。
  他说:殿下,臣要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如此,臣才可以配得上殿下。
  那时,我不是不知道,除过明面上的这些话,他心里实则还憋着一口气。我以为,宋昀楚太过天真,以为他手握军功,平步青云,便能替宋家人平反正名。但我依旧自信,将他视作手中的纸鸢,姜国太大了,他飞不出的。
  事实证明,是我太天真了,论玩弄人心,我永远不是他的对手。他根本不是为了给宋家人正名,而是将恨意掩埋,日日夜夜酝酿着,只为了有朝一日,亲手摧毁姜国。
  父皇面色和缓了些,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永定,若他只是你的伴读,朕杀了他也无不可,可他如今是姜国的上将军,贸然治罪,只会引起边境动荡,寒了将士们的心。
  我也没指望着父皇会治罪于他,这样的死法,着实太便宜他了。我要将他踩着白骨拿来的功勋都一一剔除,让他身败名裂而死。
  父皇信了我只是贪玩,从禁军里拨了人随行保护,同意了我出宫住一段时日。我也知道了,临齐国派遣的使臣,还有几日才能到姜国,父皇想将宫宴放在七日之后,在临齐使团面前彰显姜国国威。
  回寝宫之时,我看到早早等在寝宫门口的小霜,煞白着一张脸,宋将军正在里头发脾气呢,公主,您快去看看吧。
  前世,李奉容见父皇倒台,一时间得意洋洋,想要我感受一下众叛亲离的滋味,逼小霜对我亲手动刑,意图以此羞辱我。
  小霜宁死不从,被李奉容的婢女鞭打、折磨得伤痕累累,当夜便吞金自尽。
  她从不曾有一刻背叛过我。
  宋将军他怎么个闹法儿?
  我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不要紧,心下却有些作呕。
  前世,宋昀楚稍不顺心,便对我身边的仆从动辄打骂。我以为是他在意我,每每好言相哄,事后才安抚她们。现在想来,宋昀楚不过是为了他的一腔怨恨,寻个发泄口。
  不待小霜回答,殿门内便跨出个人。
  宋昀楚鼻梁高挺,连年的征战,将他在都城里温养着的面容锻造得更加棱角分明。
  他看着我,剑眉略微上挑,听说殿下今日去了东居苑。
  只是好奇,便去看了看。我不动声色回答道,胃里却恶心得厉害,只好挪开脸,不想直视眼前的人。
  殿下可从未对这些事好奇过。
  宋昀楚说完,见我面色难看,又哄我:肮脏的东西,自然不该入殿下的眼,臣给您带了个稀奇玩意儿。
  我正要回答,身后便有个婉转似莺啼的声音。
  昀楚哥哥,你回来了。
  十hr宋昀楚闻声有些尴尬,却很快掩下眼底的异色,对她略一点头示意。
  李奉容今日着素色的罗琦裙,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行止微微颤动。我认得那步摇,凤尾的翎羽,最高处一点珊瑚泪娇艳欲滴,这步摇本是褚妃所有。那年赏花之时,父皇曾想将这支步摇赠予母后,母后为人宽厚,总认为帝王应当对后宫嫔妃一视同仁,是以在褚妃极力称赞这步摇之时,将它让给了褚妃。
  我的视线从李奉容的发间,落在她双颊,淡淡脂粉扫过,留下两抹轻红,比春日开至最盛的桃花还要俏丽。
  我小时候虽顽劣,但不论是母后还是教养嬷嬷,皆教导我做一个端庄守礼之人。我心中虽对那些个规矩嗤之以鼻,但耳濡目染,在感情方面却始终自矜自重,不敢越雷池一步。向宋昀楚表达心迹,已是我做过最大胆的事了。
  后来,尽管全天下都觉得我暴虐失德,但于感情一事,我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不敢面对心上人的背叛的胆小鬼罢了。
  听说临齐质子亲自率兵,还是输给了昀楚哥哥,到底还是昀楚哥哥运筹帷幄,才能带领姜国将士们大获全胜。
  李奉容眉眼弯弯,憨态中透着崇敬之色。
  想到前世宋昀楚每每邀功一般告诉我,他五十步外如何一箭对穿野兔双招。
  我总会说,这又如何。然后日夜苦练,一定要亲自给他演示一番,五十步开外,我也能做到同样的事。宋昀楚看着马背上的我,总是神色复杂,直到他亲口称赞我,巾帼不让须眉,我才心满意足。
  仿佛这样,我便足以与他相配。
  可是,原来不用如此,甚至只需要,弯一弯眉眼,奉上最软糯语气的崇拜,便够了。
  可惜李奉容这一次这马屁没拍对地方。
  宋昀楚明显因为这番话有些不自在,但是依旧没有反驳,别过脸,若不是那姓秦的横插一杠,原本不用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宋昀楚提到姓秦的时的古怪模样,我立马品出来其中的猫腻。宋昀楚好大喜功,若真是因为他而取胜,他决计不会是这副面孔。
  运筹帷幄的人恐怕不是宋昀楚,而是我今日见过,那个处处透着古怪的秦易。
  宋昀楚似乎有些烦躁,匆匆询问了我的近况,便行礼告退。
  我本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李奉容也会随之而去。没承想,李奉容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转头对我笑道:殿下,几日后的宫宴上,大学士陈之项,将会以先帝亲封的梵南县主为题,请女眷们题诗。
  李小姐有心了,本宫会好好准备的。
  李奉容的笑靥就这么僵住,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谢她。
  十一hr我没有在宫中久留,左右已经得了旨意,在宫门下钥之前出了宫。公主府修缮得很好,甚至比宫中还要富丽堂皇几分。父皇希望我日后嫁与他人,也能事事顺心,可惜前世我没有那样好的福气,以至于在最后的日子,这里更像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宋昀楚将我关在这里,所有人都觉得他仁厚,竟肯宽宥废帝之女。实际上,他不过是为了讨李奉容的欢心,为我换上华丽的衣裳,却迫着我做着最低贱的活。
  偌大的公主府,他们寻来一只半人大的木箱,夜里置于中庭,只露出足以一人呼吸的圆孔,将我锁进去,再放进恶鼠、蜘蛛,任凭它们撕咬。
  我不知道她哪里得来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很多个夜晚,我想过咬舌自尽,想过一了百了。可是李奉容像是更怕我受不得这些折磨,便央求宋昀楚,接来我的幼弟,日日拖来,让我瞧上一眼,甚至威胁我,如果敢死,这些法子会变本加厉加诸幼弟身上。
  幼弟被他们砸伤了脑袋,整日里只知道痴痴笑着,人傻了,倒是不用清醒着承受国破家亡的痛苦了。
  李奉容让我叩首感谢她的恩德,她说:为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我家满门惨死,到头来,圣上不过一道表彰,便草草了事。
  看着我前额磕得鲜血淋漓,李奉容笑得前俯后仰,向婢女们赞叹,永定公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呢。这是宋昀楚曾经夸赞我的话,她也曾笑意盈盈地附和。
  或许这是报应吧,我曾对另一个人做了同样的事。
  等我夜里前去,一个灰衣人已在公主府前等候许久,交给我一张字条,便在夜色里销声匿迹了。
  夜风吹过小腿弯儿,我让人给秦易送去一件东西,换了沈约。前世,秦易少时赛马输给我,说日后会还给我一个天大的承诺。借一个人几日,就此销了那诺言,于他,倒也不算亏本的买卖。
  上一世,沈约被我拍马拖至长街,受千百人围观指点。
  他倒在血泊中,浑身是伤,白衣被血色生生染成绯衣,因为生疼,他的足腕不自觉地痉挛。已是掌灯时分,临街院户格窗里,绚丽的灯火纷纷炸开,他竟然还能仰头看着我,唇畔扯出一线笑意,只是那笑意透着肃杀,像是不曾出鞘的剑刃,将银亮的光蛰伏在暗处。
  狼狈是真狼狈,漂亮也是真漂亮。
  我那时候,只觉得沈约那笑靥十分刺眼,抬手将长鞭扫过他的下颌骨,下一刻,血珠便顺着鞭鞘滚落。
  空气中混着血腥气,他屈起身子,唇边笑意不减:望公主日后,不会因为今日之举悔不当初。
  后来,临齐大军攻入姜国,临齐虽一国独大,但更想要休养生息,允了宋昀楚所提出的和亲,想要名闻天下的李奉容作为和亲人选嫁与沈约,姜国割城六座,岁岁纳贡。
  不知宋昀楚是如何与沈约谈判的,将原本和亲的人选换成了我,指明了要我过去给沈约做妾。
  听闻宋昀楚要送来的人是我,沈约攻城略地的举动倒是停了,甚至修书一封,说曾拜公主所赐之恩典,他会向公主一一讨回。可惜他最后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
  到底是我欠他的,该还。
  虽现下是盛暑,沈三皇子也应当注意保重身体才是。
  屋门敞开,我站在门外,瞧见乌木小几前坐着的人。
  沈约有着干净流丽的下颌线,长发泼墨似的散开,即便静坐着,也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像极了偏开一隅的晚香玉。
  他闻言侧头,澹静的眸下,一片沉静。
  我嗅到一丝香气,才发现那小几之上的陶锅里装着什么,走近了,才瞧见那是粟米煮的粥。
  沈三皇子晚膳便用这个?我蹙了蹙眉头。
  这粟米粥乃行军之人常用,在宫内倒是少见。前世,沈约在临齐过得并不好,母亲出身卑微,在朝堂之上,更是受尽排挤,所以临齐才会用他做质子送来姜国,若不是后面临齐几个皇子争得你死我活,令临齐帝大为失望,这储君一位也落不到沈约这儿。
  下面人不知我将他拘在公主府,是为图报复还是另有打算,更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客人,在我没发话之前,反倒轻不得、重不得。
  外臣并不知公主会深夜前来。沈约唇畔带笑,倒是另盛了一碗。
  他动作行云流水,白瓷釉色细腻着光,他的指腹也镀了一层光晕。沈约似乎知道,我并不会去用那碗粥,只是盛了置于一旁。永定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别人眼里,食遍美食珍馐,当是看不上这些吃食的。
  看着那笑,我就不痛快。
  无妨。我端起那只碗,白日里这一遭遭下来,现下确有些饿。
  三两口喝完那粥,便撞上沈约讶异的目光,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眸中波光流转,嗓音温淡:委屈公主了。
  我将瓷碗放下,坐于他正对首,甫一坐下,便听见沈约道:那日公主问外臣如何报偿。
  下一刻,沈约一手撑着小几,欺身过来,长睫微颤,眼尾被烛光熏成灼灼颜色,也清雅,也夺人心魄。
  不如外臣以身相许,公主以为可否?
  我瞪圆了双眼,前世从未听说过沈三皇子这般孟浪。
  他眼底含笑,一手顺势搭在我的肩头,诱哄般地靠近我,外臣为公主宽衣。
  眼前被一小片阴影兜罩住时,我掐着手心,眸底清明了一瞬,推开沈约的手,他却反手扯住我的手腕,唇畔的笑意更甚,公主为谁守身如玉?
  沈约,你放肆!
  肩头的布料随着话音滑落一截,我瞬时拔下头上的簪子,锐利的簪尾对准他修长的颈项。这个中的惊心动魄让外人瞧去,恐怕只会觉得亲密狎昵。
  鼻尖冷香馥郁,他的指腹却极温热,在我的肩头快速写下有人。
  我神色微变,余光瞥见窗外的一道身影,垂手将金簪收拢至袖口,却仍旧卸力不及在他左腕上划下一道红痕。
  沈约却像丝毫不觉般移开眼,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宋将军年少有为,上得战场,入得朝堂,姜国爱慕他的闺中女子不在少数,他却偏偏选择陪伴公主左右。据外臣所知,宋氏一族当年的下场与姜国皇室脱不了干系,其中的真心有几分,公主当真看不清?
  我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本宫是救了你,但不代表着沈三皇子便能对本宫的事指手画脚。
  许是我的模样像极了恼羞成怒,沈约叹了口气儿,反倒收了手,澹静的眸中,不算顶艳丽,却极瑰美。
  我觉得极其耻辱,连沈约一个他国之人都看得出,宋昀楚对我未必是真心。前世,各种各样的声音,皆说着我们有多不般配,说宋昀楚狼子野心,我却一叶障目,把那些反对的声音给摒弃掉,甚至觉得全天下人都要对抗我与宋昀楚,我却偏要坚守真爱。
  门外的人,我无法忽视,这戏也实在演不下去,我干脆起身告辞。
  沈约不置可否。
  殿下深夜出宫,便是为了他?
  甫一出门,我便被宋昀楚堵了个正着。
  他银甲未卸,眉间的薄怒显而易见。我被宋昀楚扣住手腕,往外拽去,那力道极大,我一时挣脱不开,被宋昀楚带至院中回廊,他忽地松手,我的脊背便砸向廊柱,生疼。
  宋昀楚见此,没有丝毫动容,反倒急不可耐道:殿下将临齐皇子调来公主府便罢,竟还深夜亲前来探望?
  我揉搓着泛红的手腕,笑着答:色令智昏,我亦不能免俗。
  殿下,宋昀楚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默了默,问,是臣做了什么令殿下不满的事吗?
  他不肯相信我是因为贪恋美色,许是因为对自己过于自信,宋昀楚面上缓和了几分,臣在战场上拼杀,因念着殿下,日夜兼程赶回来。白日里有外人在,很多话不方便说,本想趁无人之时,与殿下相会,一解相思之苦臣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危,这才跟了过来。
  外人?李奉容与他早有了私情,还要在我面前做戏。而我不过是见了沈约一面,他便怒不可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句话,宋昀楚倒是诠释了个十足十。
  我假意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背靠着廊柱,认真解释道:我从秦易手底下带回沈约,是因为父皇觉得留着沈约的命还有些用处,我怎会违逆父皇的意思?
  反正宋昀楚也不敢找父皇对质,我也只需要搪塞这一时即可。
  宋昀楚听完,语气果然软了几分,却又话锋一转,问起过几日宫宴之上,我可有何准备。
  我从袖口掏出一页细细折好的洒金宣,上书几行簪花小楷的诗句。
  他接过去,看了许久,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又倏然沉了脸,殿下诗才出众,宫宴之上,当得头筹。
  宋昀楚将纸笺递过来,眯着眼看我,不过这诗,殿下可曾给旁人看过?
  我也抬眼瞧他,盯着他的眼看了许久,直到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神,扭过头,才笑道:不曾,李小姐费心透了题,我怎会教他人看了去?
  宋昀楚这才敢正视我,低头嘱咐:这透题一事,殿下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即便贴身之人,也不可尽信。
  我差点儿笑出声,为过去愚不可及的自己感到悲哀。一直以来,我以为宋昀楚不知情,只是临时在宫宴上做了维护李奉容的决定。原来,即便没有李奉容偷诗一事,他也会替她苦心经营。
  也是,只要此事没有旁人事先知晓,谁又能证明这诗是我所作?
  翻涌的心绪平静下来,我的心亦凉了个透彻。
  放心吧,宋将军。
  我垂着眼,这一世,我会给你们准备一个很大的惊喜。
  十二hr宫宴之前,林嬷嬷将我绣了一半的荷包拿过来,说宋大将军是有功之臣,这宫宴之上的女眷都会借机示好,让我把握住机会。宫宴如期而至,只是我不承想,沈约竟也来了。
  临齐使臣没什么话语权,歌舞过后,事态如前世一般,父皇借着三分醉意,要诸位女眷以诗助兴。陈之项便向父皇谏言,说今带来一幅名士画作,供临齐使臣观瞻,不如便以此画为题。
  父皇允了,那画作在众位臣工面前缓缓展开,丝绢布匹上浮翠流丹,一弯半弦月悬空而挂,有一女子立于船头,写意的笔法将战马隐匿于岸边浓烟之处。
  此画是姜国名士所作,那画上女子正是被先帝亲封的梵南县主。梵南县主曾替病夫从军,岂料战役结束后,她却因从军经历被婆母不喜,公婆甚至以死相逼,迫着自己的儿子停妻再娶。
  梵南被赶出家门,而后沦落为乐伎。这画是在孜江花船之上,慕名而来的客人三催四请,梵南醉酒拨弦,赢得满船盛赞。也是那一夜,宾客散尽,梵南醉酒落江,巾帼女儿就此香消玉殒。
  传闻梵南落水那夜,数以百计的寺庙,梵钟不敲而鸣。有名士慨然叹之,画下此画,后来这画辗转被我姜国的大学士陈之项所藏。
  几个臣子之女,跃跃欲试,李奉容也请了花笺,坐于我左侧的案几,她颔首赋诗,不过须臾,便已成诗。她起身,路过我身侧时,花笺却似不经意掉落在地,她向我笑了笑,这才拾起,眼里已然有了胜券在握的意味。
  果然,几个女眷念了诗作,仓促之间,她们对仗虽算得上工整,但意境却失了几分。
  李奉容这才向众人施礼,拿着那花笺,缓缓念道:马上牵星叩重轮,寒烟未渡月明多。梵钟
  这次我虽未拍案而起,却打断了她话,继而将后面的诗一字一句道出:梵钟又落诵南华,惆怅摧妆泠乐响。曾折纸帐步兵来,桃开影底照关山。
  陈之项击掌而叹:好诗!
  李奉容颤了颤,发间的步摇亦随之晃动,她不可置信地转脸看向我,为何殿下会念奉容的诗?
  她这声质问让众人不明就里,殿堂之上,所有人皆向我看来。
  我呷了口宴上的酒,这倒是奇了,本宫在念自己的诗作,倒是李小姐,为何会拿本宫的诗作来应题?
  还不待父皇开口,父皇下首的褚妃率先道:奉容,还不住口?你怎可拂永定公主的意?
  李奉容趔趄半步,和以往的每一次没什么不同,像只受惊的兔子。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此刻,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是她,而一脸平静的我,显然更像是那个嫁祸于人的始作俑者。
  褚妃虽厉声呵斥,但是明眼人都瞧得出,她是想落实我嫉妒李奉容,才当众抢夺诗作之名。
  李奉容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却仍是不卑不亢,褚妃娘娘,奉容事事皆可以让,但是事关清誉,奉容不可以退让。
  四下窃窃私语,朝臣们看着我的眼神也多是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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