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转眼间‬，父母‬一起‬离开‬我们‬已经‬五十‬天‬了‬，犹豫‬中‬最终我‬还是决定‬写一篇纪念的文章，尽管我实在不敢打开想的记忆那个阀门。
　　刚刚做在阳台上，我又突然想起那崩溃‬的‬日子‬‬，随即泪流满面，所以有了这个决定。思念的切肤之痛告诉我，对父母的‬‬记忆永远无法忘却，也因为我深深知道，尽管我已经知天命，你们‬的离开让我在这个人世间成为一个没有了爹娘‬来疼的孩子。既然无法躲避，我就敞开心灵和‬你们‬对话。
　　你们‬骤然‬离去，让我和同样以‬不同方式爱着‬你们‬的‬哥哥‬姐姐‬一个个伤心欲绝，每每谈及‬，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然后哽咽地相互安慰，相互支撑。就在我敲着键盘的时候，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流。在‬子女‬中‬，更多‬的‬怀念‬母亲‬，父亲‬请你您‬不要‬生气‬。因为母亲‬把一生给了父亲您‬和你‬们的子女，才有父亲您‬的安详离去和我们今天的幸福，泪水就随它流吧，也不想再控制。
　　母亲‬，您和绝大多数同龄妇女是个普通的女性，您的一生也和她们一样是平凡的一生，但是对父亲和我们子女而言，您用平凡创造了您一生最大的价值。您出生在国家还处在灾难时期的上世纪40年代，自由恋爱与还在部队当兵的父亲结为连理，上山下乡您到了筹建中的马钢并成为一铁厂正职工，承包责任制后您把持家中从赤字走上了宽裕，大姐被培养成为村里第一个考取中专的女孩，我也成为第一个到城里上最好高中的孩子，奶奶一直对您不待见，在她卧床数年您不计前嫌精心照顾，等我们有了孩子时候您又离开农村到内心根本不愿意来的城里照顾孙子孙女。值得一提的还有，文化大革命期间，您作为下放知青，和已经回乡当村支部书记的父亲保护了很多＂有问题＂的人，关心着每一位下放到我们村里的知青；还有，您在父亲意识不太清楚的最后两年内，快八十岁的您居然学会了很多字，为得是维持着和农村亲朋好友的贡献，听说哪家有什么大的事情，就翻开记着电话号码的本子，用手机打电话过去，问清楚了让我哥哥专程送去人情，还说人情大于债，不去就会见外。
　　这些，我都是在为病危中的父亲最后一次值班时您和我夜里聊天告诉我的，那时候我还想，下次找个机会一定多了解您的过去，特别是和父亲的自由恋爱的故事，可是，在父亲去世的当天，您那么狠心放弃了我们也随之而去，这也更加让我后悔没有更多了解您和父亲的恋爱故事，因为只有刻骨铭心的爱，才能有您舍弃子孙决然之心。在殡仪馆，一个和您同龄的老人说，人间很多誓言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几十年来在当涂我只听说过的只有你父母。奶奶对你进门一直怨恨，因为您和父亲是自由恋爱，那个年代在村绝对还是新生事物，父亲独子，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所以遭到奶奶的极力反对。后来您打破了时代的隔阂和偏见，没有和父亲在没有举办婚礼的情况下毅然走到一起。这也让从不相信爱情的我突然相信起了爱情，因为您用生命向我证实了爱情的存在，而且就在您和父亲之间。而正因为您对父亲的真情，才会有您与父亲在我们子女心里其实是一场不愿意发生携手共塚悲剧，哪怕这个悲剧能证明爱情的存在。
　　母亲往往最疼爱的是小儿，在兄弟姐妹中，最小的我自然成为您的疼爱。回想起打我有记忆与您的点点滴滴，倒是增加了我对您和父亲的＂怨恨＂，怨恨父亲离不开您，那么自私地把您也同时＂带走＂，一点多余的时间没有留给我们，同时怨恨您把剩余的生命全部交给了父亲，让我们子女有着深深的自责和遗憾，因为自从父亲生病，八年来您一直守在左右，没有一天为自己活着，子女们已经盘算着怎么样让您的余生幸福度过。
　　我对母亲‬最初的记忆停留在您在镇里机修厂工作期间，那时候我应该六、七岁左右，还没有上学，就经常性地跟着您去镇里，当时交通只靠腿，不可能像现在早出晚归，一住就是半个月左右。镇里距离我家15里的路，您怕我累，来回背着我，不让我走一步路，因为背着我走的慢，要比独自去提前至少两个小时，往往早上五、六点就要出发，冬天的时候天还漆黑漆黑；到镇里还隔了一条河，您小心翼翼地背着我泅过去，特别是冬天，生怕有一滴水沾到我身上。上岸后您用脚在另外一条腿上擦干，穿上鞋背着我继续赶路。在厂里，您想方设法给我吃上街上最好的，第一次吃过了我当时以为生下来就是咸的咸鸭蛋和黑黑的皮蛋，还有那嚼一下满口生津的萝卜条。这些＂奢侈品＂让我在小伙伴面前足足吹嘘了几年。
　　后来分田到户后，家里分了23亩土地，母亲‬和父亲商议，坚持要辞去镇里修理厂工作回家种田，母亲‬您说这样孩子们的生活才能好起来，于是，您从马钢电工到镇机修厂焊工又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那一年我七岁。当时父亲在村里工作，分田到户等工作任务繁重，没有精力在家中，头几年的田里活基本上都是您的，忙不过来时，就和别人家换工，总是不让父亲尤其不让我们四个子女到田里干活，说我们精力要在读书上，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有一年哥哥要辍学放牛去，您坚决不同意，狠狠打了哥哥一顿，也逼着父亲和您统一战线。后来，家里人都说还是您有远见，比我们的父亲还有远见，这个时候在旁边的父亲往往以打哈哈的方式岔开话题，怕他们对子女的培养的功劳被您一个人＂占＂去似的，我们也通常以大笑来安慰一生要强尤其要母亲您的强的父亲。
　　说到哥哥挨打的事情，记起来母亲‬您也狠狠打过我一次，那是分田到户的第二年夏天的事儿，那次用树枝整整抽了我十多下，大腿上被抽出一道道的到血痕。其实，您错怪了我，不相信别人说的，但是您打的是对的。记得是因为我听说村里有一户人家种了西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有见过西瓜怎么长出来的。出于好奇，我专门找到那户田里，并走下去翻开西瓜藤看西瓜在藤上的模样，随后又看到那户人家还种了菜瓜和香瓜，那个菜瓜大的足足又十多斤重，比一般的冬瓜还要大，香瓜也是像一个个电影里看到的地雷般大小，单独看是错乱整体来看又是那么有序地躺在地面上。我看了半天后才满足地离开，还分别摸了摸西瓜和香瓜，但是一个没有采摘。我的行径被看管的在棚子里看的一清二楚，但是他没有出来制止，我也没有发现他。当天，他到我家告诉了您，并一再向您保证我一个没有偷摘。我回家后，您二话不说用枝条抽打了我一顿，我说我只是好奇看看，没有偷人家的瓜。您说老古话说，瓜田里不拔鞋子，梨树下面不戴帽子，你到瓜田里没有偷也偷了，我被人家说的脸一阵阵通红，今天必须好好教训你，不然小时候偷针，大了就会偷金。虽然您不懂成语，但是您把＂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的成语意思全部说的清清楚楚。后来您还说，那次打我发现我的脾气是那么倔犟，以为打了你肯定会像其他小孩赶紧跑，结果你一动不动任凭我打，每打一下都打在娘的心上。后来，我还用这件事情教育自己的女儿，特别带女儿第一次进超市，怕嘴本来就馋的她禁不住诱惑，不懂的在没有付钱不能先弄点吃吃再说的尴尬发生。
　　儿女们长大成人后，母亲‬您对子女婚姻也是那么的宽容与理解，您说你们自己看好了就行，人品最重要，钱不钱的无所谓，嫁女儿一分钱彩礼不要，儿子结婚该给的一定要给。大姐结婚时，大姐夫家很穷，就连电视机等最基本的家电都买不起来，在结婚前夕，大姐夫在租住的旅馆独自流泪，被来帮忙准备婚礼的您发现。在您追问之下，大姐夫道出了隐情。您赶忙说，不要急，每天跟我回去，我来想办法。第二天你和姐夫回到老家，从外借了点钱，叫姐夫赶紧买电视机等。并把他们结婚的家具打好，请了几个人挑了走了十几里路再坐轮船送到姐夫租住的宾馆。在父亲生病期间，大姐夫把中药在自己家中熬好送过来，喂着给父亲喝下去，这些，除了是姐夫善良的本心，也是在报答您那时为他所做所为，也正是因为此，父亲在临终的时候把我们四个子女喊到面前交代，以后家里一切听大姐夫的。记得当时，父亲的命令＂吓＂的大姐夫不知所措。
　　父亲病重期间，要分时段吃药，母亲‬您让大姐用药瓶把每一次吃的各种药摆放进去，那么多药，我都分不清楚，您居然告诉我什么时候啊吃什么药，药名说的清清楚楚。您为了保证每天早中晚按时吃药，就把小闹钟随时携带，生怕错过一分钟。在父亲最后时期，你夜里11点喂好父亲当天最后一遍药，然后和衣躺一会，夜里2点准时起床，就坐在父亲的床边，给他按摩，对他轻轻地说着过去的事情。父亲每有一点好的迹象，您就高兴地告诉我们，还说，父亲就喜欢您握着他的手，喜欢您对他说话。所以我们都说您是累死的，你把您生命的最后的力量都倾注在父亲身上，所以父亲能够与病魔战斗了八年。
　　今年的7月25日，我们无法忘记的一天。中午，比母亲‬大三岁的父亲呼吸完人间最后一口空气安然离去，应该说，他没有一点遗憾，我们子女伤心归伤心，也没有愧疚，而是说把父亲后事办好后，就商议怎么样安排您的生活。父亲的后事遵照他的遗愿，一切从简，不设灵堂，不通知亲朋好友。那天下午，我留在家中陪您，哥哥姐姐等他们分头到殡仪馆、社区等办理相关善后事务。我不断地安慰着母亲‬您，现在想来我是多么地傻，我当时看不出您表面的平静掩盖着内心的巨大悲伤，对您来说，父亲的离开就是天崩地裂。现在也才知道，父亲对您来说就是全部，失去父亲就是失去一切。您怨恨过奶奶一句话，就是在我爷爷去世的时候，奶奶痛哭中说，能死我大头儿子，也不能死我亲丈夫。为此，您一直对奶奶耿耿于怀。当父亲离开时候，您不可能有奶奶这种想法，但是失去丈夫的感受和奶奶也许一样，所以，妈妈您对奶奶也不要再抱怨。在父亲离开的三个小时后，您就突发脑溢血，我们把您送到医院抢救，已经无回天之力，三天后随着父亲而去。您生前一直说，我老了以后不想麻烦任何子女，您的确做到了，您的离去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麻烦，可您对子女的绝情让我们有生之年无法心安，您是在折磨着我们每一个子孙。子欲孝，亲不待。对父亲，我们做到了能做的一切。对您，我们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去做，我们怎么能忍受您的离开，再多的泪水也冲淡不了对您永恒的思念。
　　母亲‬您和父亲的离开，大姐让我写段碑文刻在墓前，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样含泪写下这个《百字铭》：
　　先父出身行伍 慈母知青返乡 自结连理 相濡以沫六十载 情比金坚 至死不渝 育子女四 煨干避湿 呕心沥血
　　父病痛有年 母精心而侍 壬寅年六月廿七未时 父仙逝 母悲恸 酉时疾发 携手共冢
　　劬劳之恩 无以补报 言传身教 子孙使然 以碑铭之 尽孝修德
　　父亲，您是真的幸福，母亲怕您一个人孤单过来陪伴您了。母亲，我们也要告诉您，您走的那么安详，仪容没有一丝的痛苦，您最大的愿望就是时刻陪伴在父亲的身边，您实现了。
　　亲爱‬的‬父亲，亲爱‬的‬母亲，天堂一定‬没有痛苦，一路走好，你们的孩子会永远铭记。九泉之下，你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我们每个人要过得更加快乐和安稳。请你们放心，今后，我们兄弟姐妹会更加亲密，共同用微笑面对生活的未来，我们的孩子们，将来孩子们的孩子们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