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山哲思 (三章) 叶子 会龙庄 即便声名显赫,在这寂寂的万山之中,隐匿者的背影尚未转身。 踩着历史的钢丝绳。千夫为你传诵,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眉飞色舞。 你还能走多远? 每年修复的瓦楞上长了野草,颤抖着准备接受肃杀的莅临;每一块瓦片,每一方石砖,覆盖一层苍苔,等待春天的指头。 我们是过客,走不进你精准的轴线,更别说看清你隐秘的脸。 是四面山因有你而彰,还是你因隐四面山而显?你在口口相传中活着。 会当为汇集,龙指向天子。天子历来孤家寡人,何来汇集? 待人接客的椅子上,我们轮流坐庄,把模仿的笑意发向朋友圈。通览无余的设计寓着自信,也含着防备。 你怕什么呢? 我小心翼翼走在你的射程之内,哪怕是影子,都不敢偏歪。 我怕什么呢? 我看见自己也走在钢丝之上。历史之剑,饶过谁? 龙潭湖 多想自身也凝固成碧玉里的一部分啊!我知道这是痴妄,我是行人,行走之人四海为家。但是,龙潭湖是不是一个行人遗落的配饰?挂在四面山的胸口,隐隐可见。 白鹭在柏树之巅蹲守,无风无雾,我们的镜头喧嚣,白鹭让镜头失落。 仿佛自然的隐者,为一句经文,已坐千年。等待,水穷云起。 难为那些猕猴,天生不守天条。一声吆喝,成群从天而降,仿佛我们是大圣归来。 其实,我们心里发虚。 我们和猴之间,隔着铁网。恍惚之间,我们才是被围观的那群动物。 我们是守规矩的动物。袖手蔽衣,显露讶异的神情,一切是那么自然,合适。 他们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他们从峭壁上跳下来,他们从藤蔓上荡过来,他们从水中游过来……围观我们。 带着野性,带着不遮不避的眼神,围观我们。 导游说,不能与猴对视。其实,我们真不敢与猴对视。当然,我们可以找出一百个无法对视的理由。 我突然无法对视自己。 朝源观 用七座山头布阵,将自己置入阵中。 阵中的人已远,我们赶来,参加一场博弈。 古木奇花随行,沾染衣物,是否浸入内心?这一点,谁也没有胜算。 这场博弈中,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自己。置入阵中,谁不是一枚棋子? 经纬分明,但是,朝源观,如何将一局残棋盘活?借仁恕浇灌,借因果培土,借自然开花。最后,借一具石棺,存放自己。 原来,我们不远千里,依然是来借债的。 文物守护人老刘说,这地方有女子来修炼过,最终返了红尘。 刺穿一个气球,只需一句实话。 我辨别着那些依稀的字体,像在认祖归宗,煞有其事。其实自己最清楚,饮泉食果,穿肠过。 爬过几千级台阶,我们以为战胜了自己。 但最后,我们一个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