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睦邻堂

　　街埠头风光 本文配图由作者提供
　　文 | 罗亮
　　晌午，清风正好，应故友之约，一道慕名前往梓门桥镇街埠头村的＂睦邻堂＂，是为初见。
　　抵达目的地，停好车，两人沿着蜿蜒的村道，向＂睦邻堂＂缓缓走去。一路有说有走，测水如斯、不舍昼夜，群山倒映相衬鱼戏枝头鸟踏浪，前方视野低矮山脚的几处民宅，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睦邻堂原址，也是抗战时期湖南省委机关驻地。
　　如今，静立在测水河畔的＂睦邻堂＂，距离村部十分钟路程，是庆祝建党一百周年，按照原建筑结构异地重建的，房子青砖黛瓦，古色古香恢复的甚好，推开正屋大门，内里纵横交错共有大小房屋九间。我本是来观摩学习的，却没成想当起了讲解员，因曾参与＂抗战时期湖南省委机关在双峰＂的党史专题调研，对这段历史的讲述确是信手捏来。
　　异地重建的睦邻堂
　　在新中国成立以前，湘乡县测水河畔的睦邻堂（今双峰县街埠头村）世居着桑林胡氏一户大户人家，这里曾是湖南省最早创建农村地下党支部的发源地，她承载了抗战时期中共湖南省委的厚重历史。
　　1938年11月，长沙大火后，中共湖南省委为避免马日事变的重演，将省委机关迁至邵阳。1939年平江惨案发生，国民党反动派活埋共产党人涂正坤等7人，是年冬省委机关又出了问题，致使毛碧云被捕。1939年12月，省委机关被迫由邵阳迁至衡阳。1940年2月，省委机关又由衡阳迁至湘潭，但因当地地下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无法立足，于是年10月迁至双峰。
　　当时，中共湖南省委由高文华与袁学之、文士祯三人组成，他们根据中央＂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指示精神，在永丰长期埋伏、以待时机。省委书记高文华隐居在永丰镇颜家巷一民屋里，化名贾济民，众称＂贾先生＂，以做布匹行走生意为掩护，经常跑湘乡、湘潭、宁乡等地开展革命活动。袁学之隐居在永丰西部东华的洪山殿。
　　移步屋间，触景生情，那段＂中共湖南省委成员文士祯与开明绅士胡晞羽的至交故事＂立刻跃然于脑海。当时的睦邻堂，位于测水河畔，靠近潭宝公路，水陆交通方便，且倚偎铃子山，走出后门就有藏身之处，原本就是中共地下党活动的地方。
　　文士祯隐居此地化名熊永藩，因留着胡须，人称＂熊胡子＂，其＂妻＂李月娥，实际是延安派来的发报员朱春芝；其＂嫂＂熊一娘，实际是毛泽东弟弟毛泽民的夫人王淑兰。＂熊胡子＂一家三口称房东胡晞羽夫妇为＂大哥＂＂大嫂＂，胡晞羽夫妇很待见这位桐油生意道上的＂小弟＂。或许是早已洞察＂熊胡子＂是地下党员，胡晞羽倒也心照不宣地处处悉心帮衬着他。时至今日，文士祯与胡晞羽的至交之情，在当地已传为佳话。
　　测水悠悠
　　记得曾专程采访过街埠头村村民朱端娥，她是睦邻堂屋主胡晞羽的孙媳妇，她回忆道，祖父胡晞羽生前多次口述过和＂熊胡子＂的些许故事。
　　其中有一个故事，发生在1941年初，＂熊胡子＂巧妙利用与胡晞羽同席吃饭的时机，故作不经意提出一家三口想在本地入籍上户的想法，其实是为了贯彻落实中共中央南方局关于＂党员要勤业、勤学、勤交友，做到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的‘三勤’‘三化’＂的指示精神。
　　胡晞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翌日天未亮，就提着马灯，步行十余里来到湘乡第二十都十三保（今双峰县梓门桥镇），为＂熊胡子＂一家办理入籍上户手续。接待他的保长一听要为外地人上户，便极不耐烦地怒斥：＂现在日本人都打到眼皮边上了，你还要为外地人上户？如果碰上日本奸细或者地下党，那都是要杀头的！＂
　　胡晞羽神情自若，反复说明＂熊胡子＂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因战争逃难而来此地经商的，还亲自向保长写了一张＂如果是日本奸细，作汉奸论处；如果是地下党，以与政府作对论处＂的担保书。在胡晞羽的担保下，＂熊胡子＂一家三口才得以在本地入籍上户，其职业是经商，经常以外出做桐油生意为名，实际是在湘中各地开展党的地下活动。
　　据考证，1941年起双峰境内的地下党员及各地隐居在双峰境内党的领导人进一步做到了职业化，既克服了当时经济生活方面的严重困难，又有力保护了上级党的领导干部。直到1944年7月永丰沦陷，日伪展开了残酷的＂清乡＂运动，街埠头一带有30多名地下党员和抗日志士惨遭杀害，导致当时地下党的活动一度处于低潮。
　　1942年冬，中共中央南方局指示高文华、袁学之、文士祯撤离永丰赴延安。从此，＂熊胡子＂与胡晞羽再未谋面，人们也逐渐淡忘了那个以卖桐油为生的＂熊胡子＂。直到1982年，高文华、文士祯重回睦邻堂，与当地群众一起回首曾经的烽火岁月，＂熊胡子＂一家人的真实身份才公诸于众。
　　朱端娥展示文士祯挑过的桐油桶，朱春芝、王淑兰用过的化妆盒
　　黄昏时分，夕阳徐徐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走出＂睦邻堂＂，再次来到朱端娥的家中，当年文士祯挑过的桐油桶，朱春芝、王淑兰用过的化妆盒依然保存完好，虽已朱漆剥落显斑驳，但其包含的红色底蕴，正以安详的姿态在向人们诉说着＂百年恰是风华正茂＂的不屈和伟业。
　　是的，带上酒，初见一场久违的心动。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对我来说，这场奔赴是温暖，是期待，更是鞭策！
　　作者：罗亮，湖南省双峰县锁石镇人，双峰县政策研究中心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