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也契丹，亡也契丹后晋政权兴亡与契丹的南进中原（2）

　　#头条创作挑战赛#契丹的南进策略
　　契丹南进始于民族兴起与政权建立，尔后逐渐成为国家的对外战略选择，其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契丹南进态势的形成
　　南进策略，是契丹族发展过程中最为重要的选择之一。自北魏以来，游牧于西辽河流域的契丹族，在依附于突厥、蠕蠕、高句丽等周边民族政权过程中，同时也受到他们的侵扰、奴役和欺压，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为了谋求自身发展，契丹人一直寻找南进的机会，朝贡、内附、结盟、犯塞、抢掠，都是他们选择的手段，并且竭尽全力，意志坚定。
　　古八部时期，契丹人就多次南下，除朝贡或求其内附外，更多的是抄掠边地百姓的财物。北魏太和三年（479）：
　　＂高句丽窃与蠕蠕谋，欲取地豆于以分之。契丹惧其侵轶，其莫弗贺勿于率其部落车三千乘，众万余口，驱徙杂畜，求入内附，止于白狼水东。自此岁常朝贡＂。
　　这是契丹人第一次大规模内附，居于白浪水东，即今大凌河中下游以北以东地区。太和年间（477～499），＂契丹掳掠边民六十余日，又为高丽拥掠东归。（封）轨具闻其状，移书徵之，(高丽王）云悉资给遣还＂，仍居旧地。
　　北齐天保四年（553）九月，契丹犯塞，文宣帝至平州、白狼城，经昌黎，掩袭契丹，＂虏获十余万口，杂畜数十万头。（潘相）乐又于青山大破契丹别部，所虏生口皆分置诸州＂。契丹人南下遭遇北齐政权的沉重打击，此后很长时间未敢轻易犯边。
　　隋大业元年（605），＂契丹寇营州，诏通事谒者韦云 起护突厥兵讨之，启民可汗发骑二万，受其处分……契丹本事突厥，情无猜忌。云起既入其境，使突厥诈云向柳城与高丽交易，泄露事实者斩。契丹不为备，去其营五十里，驰进袭之，尽获其男女四万余口，杀其男子，以女子及畜产之半赐突厥。＂契丹南下又遭遇了重大挫折。
　　大贺氏联盟以后，契丹社会进入迅速发展时期，＂大贺氏蚕食扶余、室韦、奚、靺鞨之区，地方二千余里＂。由于征服了周边部族，扩大了领地范围，增强了部落联盟的实力，此后契丹人对外征战的规模进一步扩大。
　　大贺氏联盟时期，中原政权正是继隋而起的李唐王朝。唐朝中央政府颇为重视对奚、契丹、渤海、女真等东北民族实行羁縻统治。唐初在营州设立都督府，＂营州部与契丹、奚、靺鞨诸蕃切畛＂。营州遂成为东北地区军事重镇。
　　贞观二十二年（648)，由于契丹和奚族内附，唐于今西拉木伦河、老哈河流域置松漠都督府和饶乐都督府，以其部落首领为都督，加强对契丹和奚人的有效管辖。唐玄宗时期，又进一步加强了对奚、契丹、女真、渤海等族的防御。
　　开元二年(714)置幽州节度、经略、镇守大使，治幽州（今北京城西南），五年（717）＂营州置平卢军使＂。又《旧唐书》载，＂范阳节度使，临治奚、契丹＂，＂平卢军节度使，镇抚室韦、靺鞨＂。唐朝在幽州和营州建立了较为完善、相互照应且能纵深又可回旋的双层防御体系，然而契丹人仍不时南下抄掠。
　　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加剧，藩镇政权为图存自保，既与中央抗衡，又要抵御外部势力的侵扰，尤其是幽蓟地区对契丹和奚人的防御更加谨慎。然而，由于边防体系遭到毁坏，终于给契丹人南下带来新的机遇。
　　正如《新五代史》所云：＂自唐末幽、蓟割据，戍兵废散，契丹因得出陷平、营，而幽、蓟之人岁苦寇钞。＂由于契丹族尚处于由部落联盟向早期政权体制过渡的过程中，而且一直以来都与中原有频繁的接触，南下抢掠遂是其重要的选择；至于争城夺地，开疆划界还未提到议程上来。
　　尽管有南进态势，也是由于中原地区先进文化和富庶财富吸引及自身发展需要而引起的，其性质是军事掠夺而非扩张。
　　辽太祖南进中原的努力
　　耶律阿保机 于唐天复二年（902）出任契丹部落联盟夷离堇，随即展开大规模对外扩张的军事行动。
　　＂明年(903）秋七月，以兵四十万伐河东代北……九月，复攻下河东怀远等军。冬十月，引军略至蓟北，俘获以还……明年(905）……冬十月……及进兵击仁恭，拔数州，尽徙其民以归……明年（906）二月，复击刘仁恭。＂
　　如此频繁的南下侵扰，一方面说明契丹族已经将南进中原作为战略目标，另一方面表明契丹南进由掠夺逐渐向扩张演变，标志着契丹政权正处于孕育和建立过程中。
　　辽太祖元年（907），阿保机率兵30万南下，意图趁晋王李克用 主力部队在南线与梁军对峙，后方空虚之时坐观成败。李克用迅速率兵北返，在云州附近做好了迎战准备，阿保机见无可乘之机，于是与李克用在云州会盟。阿保机＂至云州，与武皇会于云州之东，握手甚欢，结为兄弟＂，共同击梁。
　　但后来阿保机又与后梁达成盟约，在梁、晋两军事集团间上下其手，以获其利。契丹神册二年(917），已即帝位的阿保机亲率大军30万支援先前所派的卢文进 部，与晋王李存勖 集团在幽州附近发生激战。
　　阿保机先胜后败，在围困幽州守将周德威 近200天时遭遇晋王部将李嗣源、阎宝、李存审 等部突袭，损失万余人之后仓皇北撤。四年后，阿保机在王郁 诱说下，＂悉发所有之众而南＂，进攻幽州，进而长驱而南，围涿州，旬日拔之，又攻定州。（见 ＂中兴之朝，号为名将＂——后唐名将 周德威（4））
　　晋王李存勖自镇州亲率五千骑兵救援，新城一战，阿保机兵败，退保望都。
　　虽说此次南下，＂契丹为利所诱而来，未有取中国之心＂。但是，正如欧阳修 所言：＂契丹虽无所得而归，然自此颇有窥中国之志。＂在经历诸多挫折之后，阿保机反而有了南下扩张领土的打算。天赞三年(924），＂契丹恃其强盛，遣使就帝求幽州以处卢文进。时东北诸夷皆役属契丹，惟勃海未服；契丹主谋人寇，恐勃海倚其后，乃先举兵击勃海之辽东，遣其将秃绥 及卢文进据营、平等州以扰燕地＂。
　　次年，契丹再次进攻幽州，至涿州为后唐将领李嗣源所败。这时，阿保机南下用兵具有明显的目的性。辽太祖天显元年（926），后唐姚坤 出使契丹，阿保机与之交谈时，提出＂若与我大河之北，吾不复南侵矣＂，遭到姚坤驳斥。其后又曰：＂河北恐难得，得镇、定、幽州亦可也。＂
　　此时，契丹南进的目标渐趋明确，只是担心后顾之忧，遂转而进攻渤海、女真。应该说，阿保机南进中原的努力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首先，大批掠夺来的人口和财富充实了契丹本土的经济实力；其次，契丹军队得到了锻炼，战术战法上有了进一步的提高，增强了南下扩张的信心；第三，大量接触并吸收了来自中原地区的先进文化和政治理念，为其政权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第四，为太宗时期继续南进开辟了道路。
　　辽太宗南进中原的阻力与机遇
　　天显元年（926），阿保机病逝，次子耶律德光 即位，是为太宗。太宗继续执行太祖时期南进中原的策略。天显三年（928）正月，再陷平州，四月派兵南下支援反叛后唐的义武节度使王都 ，五月和七月两次被唐将王晏球 大败于曲阳、唐河，＂契丹死者过半，余众北走，都与秃绥得数骑，仅免。卢龙节度使赵德钧 邀击契丹，北走者殆无孓遗＂，＂自是契丹沮气，不敢轻犯塞＂。由于后唐的军事实力依旧强大，太宗用兵也遭遇惨败。
　　耶律德光
　　就当时局势而言，耶律德光南进确实面临着诸多方面的压力和阻力。首先，契丹后方仍不稳固。
　　太祖时期数次南下，未能占有中原的土地和州县，实现南扩的目标，其原因之一就是后方不稳。奚、渤海、女真、室韦、党项、阻卜、吐浑等部族虽然被征服，但叛服无常。奚、乌古等部不时起兵，反抗契丹统治。这种局面此起彼伏，至太宗时仍时而有之。据《辽史》记载，太祖、太宗举兵讨伐诸部就有二十余次。天显元年灭渤海国，虽然消除了来自侧后翼的最大威胁，但隐患犹存。太宗在派兵南下支援王都的同时，又＂命林牙突吕不 讨乌古部＂，以备不虞。
　　另外，耶律德光即位后担心权位不稳，对兄长、时任东丹王的耶律倍 颇有猜忌，多加防范，以致耶律倍浮海奔唐。因此太宗时期，维护诸部统一和巩固皇权仍然是最为重要的问题。因而述律太后在耶律德光死后曾说：＂待诸部宁一如故，则葬汝矣。＂
　　其次，契丹政权内部对于南进策略并未形成共识。在皇室成员及贵族、官员当中，草原本位思想仍居于主导地位，以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直接影响或阻碍南进策略的推行。加之耶律德光即位之初，最高权力仍然掌握在其母述律太后手中。
　　辽太祖，述律太后
　　述律太后主张集中力量加强内部统治，维护稳定，巩固政权，同时继续开展对女真以及渤海遗民的战争，以扩展草原领土，不主张甚至反对向南扩张。述律太后说：＂吾有西楼羊马之富，其乐不可胜穷也，何必劳师远出，以乘危徼利乎？＂会同五年(942），后晋与契丹关系破裂，＂上始有南伐之意＂。之后，耶律德光连年率兵南下，后晋＂疲于奔命，边民涂地＂，契丹＂人畜亦多死，国人厌苦之＂。
　　述律太后谓太宗曰：＂汝今虽得汉地，不能居也，万一蹉跌，悔何所及！＂又对群下说：＂汉儿何得一晌眠！自古但谓汉和蕃，未闻蕃和汉，汉儿果能回意，我亦何惜与和。＂述律后的主张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再次，从契丹与中原力量对比来看，充其量是处于势均力敌状态，或稍逊于中原。在军事上，契丹军队与中原作战并没有明显的优势。尤其是面对中原地区壁垒森严的高大城池，契丹军队缺乏有效的攻城手段。
　　辽神册二年（917)，南方的杨吴政权为了拉拢契丹夹攻后梁，遣使送来猛火油并教授攻城之法，然而未能发挥作用。在同年三至八月间的幽州之战中，阿保机率部围城200日，久攻不下，反而大败于晋王援军。辽天赞元年(922)新城之战时，李存勖以5000骑兵力克擅长骑战的契丹军队，也可见一斑。
　　太宗初年南进中原，其定州之战与曲阳、唐河两次战役，惨遭重创。当时正值后唐明宗统治，中原强盛不差于契丹，李嗣源 之力亦不差于耶律德光。
　　最后，在压力大、阻力多的情况下，虽有机遇，也无法把握。契丹灭渤海，势如破竹，大获全胜。当时恰逢后唐庄宗死于兵变而明宗初即帝位，内外不稳，变乱频仍，正是契丹南下的好机会，无奈分身无术，无暇南顾。
　　但是，唐末以来中原地区政局不稳，各割据势力之间的相互倾轧攻伐，也曾多次给契丹南下带来可利用的机会。辽太祖元年（907）的＂云州会盟＂，阿保机曾利用晋、梁两大军事集团斗争之时，顺势南下。经过南侵之后，＂颇有窥中国之志＂。
　　后唐清泰三年（936），明宗死后，其政权内部又发生权力之争，后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 欲借契丹之力，起兵叛唐。这次真正为契丹南进提供了重大机遇，耶律德光乘机而动，率兵南下，如愿以偿获得幽云之地，并且将势力顺利地扩展至中原地区，也取得了实际意义上后晋政权宗主国的地位，这是契丹南进取得的初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