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没有在早晨七点以前醒来了,虽然日日被梦魇纠缠,但好歹半梦半醒到天亮。 也许是持续上了很久的班,精神上没有得到放松,也许是今天早上有会,闹钟定的是工作日,潜意识里紧张,也许只是该在这个时间段醒来。 四时俱静,脑海里各种念头就会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头脑刹那间澈净明通,虽然眼睛涩痛不已,还不太能适应台灯微弱的光,依然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写点什么。 我不算是一个特别念旧的人,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均被锁在记忆深处,没有契机,将永不开启。现实中,为着那虚无缥缈的念头,一心往前冲,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夜深人静时偶尔会回想起人生的前半程,找找曾经的影子。 往事不可追,也许我只是害怕再一次被拉进过往不堪和苦难的泥淖。有人认为那是勋章,见证了我一步步地成长,构成了我人生灰暗的底色,也彰显了我与命运抗争的底气。 也许我撑着一口气,只为与这乱七八糟的命运抗争。有人说每个人在出生以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人生的剧本,一定有某个事或是某个人的出现,让这一生不至于绝望到底。 或许是大大小小各类手术做多了,麻药或多或少侵蚀了我的神经,影响了我的记忆力,很多事情已经记得没有那么清楚了,依稀都是片段。 与自我内心的抗争,与原生家庭的抗争,还有与贫穷和自卑的抗争。走过了那些路,吃过了那些苦,再回首去看,似乎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走,苦也没想象中那么苦了。 想起闺蜜,很早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找了后妈,还带了一个儿子,独生子女的光环依然让她永远失去了娘家。老公常年在上海,独自一人抚养儿子长大。在乡镇足足待了十一年,大雪封山的时候,在没过小腿的雪地里徒步四个小时回到家她苦吗?不经意间讲述的时候,她是平静的。 和她比起来,我的前半生还是不错的。至少父母健在,虽不在一起,但想到他们还在这世上即心安。乡镇只待了三年,儿子老公均在身边我的前半生,该知足。 《玛格丽特小镇》的作者说一个女人必是由很多个自己组合而成,她们的年龄不同,性格不同,爱好也不相同。 细细想来,确实如此,过去一定有很多个我已离我远去,未来也会有很多个我出现,甚至现在就有很多个我同时存在。抑郁的我,快乐的我,自信的我,人前的我,人后的我,哪一个才算真正的我呢?希望最黑暗最无助的我,永远不要出现。 愈来愈不喜拍照,害怕看到照片中愈来愈陌生的脸,不管怎么拍,都感觉奇丑无比。 时间杀人,先诛心。翻看过往的照片,一边感慨一边后悔,虽然不是美人,但明显看得出曾经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和朝气,不像现在全是厚重的成熟和细密的皱纹。然后就开始一边后悔没有多留下一点过去的记录,一边拒绝再拍照。 或许十年后再看今日的照片,又会唏嘘,还是这时候好看不管如何,它总不能让你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只是不知不觉在脸上和身体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人这一生,总是一边失去一边后悔,谁能说现在的选择在未来就总是对的呢?时间长河的上游和下游同时存在,只是当时我们不知道而已。 疫情过后的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热闹,宽阔的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我知道我已不是昨日的我,街道也不再是昨日的街道。我和街道均正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缓缓老去 杨绛先生曾说过,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人生已走过半程,我当明白,曾经年少已不再,世上本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活在当下的淡定与从容里,才是最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