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夜话

　　漂泊多年，鲜有时间在家陪伴父母，去年因为疫情原因，更是没有回家过年，除夕之夜自己一人醉倒在千里之外的城市。
　　过完年，疫情刚刚稳定，城市解封，我就迫不及待的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当看到已经耄耋之年，垂垂老矣的父母，心酸和痛骤然涌上心头，再看看这对性格迥异，吵闹几近一生的两人，现在依然还能不离不弃，相辅相持，我有种莫名的向往，虽然我也曾恨过怨过他们。
　　现在为了救赎自己的灵魂，也为了安慰自己这颗负罪的心，自己决定这次在家多呆一些时间，好好的陪陪他们，顺便辞掉了那份并不喜欢的工作！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到了五月中旬，自己也在家呆了一月有余，在此期间我不但找到了久违的感觉，也再次见识了父母的战争，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而离开是必然的，下旬的一天，我趁着温暖的心态，踏上了西域的列车，看着人群中显得脆弱不堪的父母，他们此刻依旧并肩携手与我挥手，我心里五味杂陈，谁能想到昨晚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大吵一架呢！
　　将近7000华里的路程，让我倍受煎熬，好在这个时间不是旅游高峰期，所以车上人并不多，因此环境空气都好上很多，这是唯一可以让我聊以自慰的了！
　　随着时间的流失，在这枯燥的环境里，原本陌生的人开始慢慢熟悉起来，大家三五成群的聚拢一起侃大山。
　　我本身不是一个喜欢热闹和健谈的人，所以除了旁听之外就是到处溜达。
　　当我再次溜达到车厢门口时，感觉这里比较安静，除了对面一个老大爷之外别无他人，所以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屁股未稳之际，售货员接踵而至，有点口渴的自己随手拿了一瓶冰红茶，习惯性的微信支付，可是当打开手机时，自己傻眼了，没有信号！
　　售货员看到我尴尬的神色，只是淡淡一笑，或许这对他来说太习以为常了，而对我来说很不习惯。
　　就在此时，对面的老大爷伸出了援助之手，小心翼翼的从口袋掏出一踏零钱，看着他数钱的样子，我似乎看到了老人曾经的苦楚和艰辛，素不相识，自己于心何忍！
　　果断的婉拒了老人的善意，借此机会也自然而然的和老人攀谈起来。
　　在接下来数个小时的交流中，自己倾听了一篇朴实的情感故事，虽然谈不上可歌可泣，也能算得上可圈可点。
　　老人的故事从六零年代末开始，那时候的他少年初成，可谓一表人才，在方圆三里五里人尽皆知。奈何命运不公，母亲早亡，父亲多病，家庭一贫如洗，而不堪忍受贫穷的哥哥，跟随朋友踏上了支援西部的列车，留下他来坚守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随着村里不时响起婚庆的鞭炮声，他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可是现实就像一面镜子，把他的倔强和不甘全部映射在脸上，但他始终信奉感情要纯粹，先有人后有钱的信条！
　　毕竟是一方美男，上天不忍心让此明珠蒙尘。不久后，经人介绍他和一个女孩相爱了，顺理成章的把婚事定了下来。
　　在订婚前，在他们平日的交往中，他毫不隐晦的将自己一切和盘托出，并且制定了情感盟约两条：
　　第一，你只要不嫌弃我现在穷，那我以后就永远好好对你。
　　第二，珍惜这份爱情，别玷污这份纯真！
　　在盟约的照耀下，二人结婚生子，一切按部就班，没有轰轰烈烈，亦不乏温馨浪漫。
　　由于婚姻的滋润，也激发了他的斗志和才干，本就勤劳的他承包了被人嫌弃的河边土地，开始种植西瓜和菜瓜，由于他的勤学好问，钻研思考，短短几年他的种植事业就已风生水起，家里情况也一日千里，成了远近闻名的西瓜大户，况且他本人又外形出众，更是给声誉锦上添花。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你花红日盛的时候，总是能招来些许狂蜂浪蝶，他也不能例外。
　　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他去一个朋友家准备拿回自己的工具，当进入院以后，发现安静的异常。
　　难道家里没人？他暗忖道，但是已经来了，就喊几嗓子吧。
　　家里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正当他打算回去的时候，房子里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是L哥吧，你等一下，我这就来。
　　随着门栓的响起，他也没有多想信步来到门前，推门而入，但是出现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瞬间石化当场。
　　此女一丝不挂，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他，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激动还有害怕，毕竟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大部分都还是很注重礼义廉耻的，风气还是很纯朴的。
　　况且他本人的品质还算尚可，因为他自己的出身环境，他自己的成长经历，使得他做事更加谨小慎微，更加珍惜当下自己的一切，所以经过短暂的失态后，他迅速恢复理智，想要夺门而出，可惜已经晚了。
　　那女人也许是看到了他的羞赧，而更加激起征服的欲望，竟然直接抓住他的裤带，欲行无理。
　　经过一阵撕吧后，他逃之夭夭，回到瓜地正暗自庆幸时，却不知道，乌云悄悄来临。
　　不久后的一天，那女人老公突然带领家族几人，前来兴师问罪，理由是说他去女人家盗窃未遂。
　　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是女人在其中作祟，但是又不能说明，不然更是百口莫辩，且事情的本质要严重的多。
　　后来经过多方调解，他赔偿女人家30块钱才算完事，你要知道，那是七零年代，3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不过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别无良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也许是他流年不利，抑或是老天刻意给他一点磨砺，就在此事不久，霉运再次到来！
　　西瓜到了成熟季节，偷瓜分子开始活跃起来，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偷鸡摸狗之事司空见惯，特别是瓜果梨枣之类的，不但小孩想吃，大人亦是如此，所以他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应对措施。
　　除了每晚夜宿窝棚之外，白天也几乎寸步不离的看守瓜地。
　　可惜百密一疏，一个晚饭后的初夜，他草草吃过饭，踏着月色赶往瓜地，就在离瓜地不远处，在如水月光下一个人影映入眼帘，而且此人在瓜地里正随意溜达，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虽然看不出是谁，但是凭体型和身高上看，不像五大三粗的汉子，倒是很像小孩和女人。
　　看到此景，他顿时怒火中烧：这他妈的连小孩都如此放肆了，还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偷，看我怎么收拾你！
　　为了抓住偷瓜贼，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人家不但不跑，而且站在原地迎接他，当他气喘吁吁的赶到当场后，才发现眼前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根本不用打量，他一眼就认出了女人，是邻村的且和自己还算熟络，以前的时候就感觉此女异样，但是并没有多想，不知道他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在尴尬中他还是开口了：怎么是你啊？这时候来有啥事吗？
　　这女人回答的轻松写意：听说瓜熟了，你自己在这里看瓜，所以过来要个瓜吃！
　　白天也可以来，你这三更半夜来，多吓人！
　　白天哪有时间，只有晚上来和你说话才方便！
　　女人的这番话一出口，他瞬间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上次的阴影还没有褪去，新的劫难再次光临。
　　他始终不明白，是自己太老实，还是别人太放肆？
　　其实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性的弱点。如果自己是个吃喝嫖赌家伙，肯定不会遇到这种事！
　　不过这次好在是自己地盘，且双方衣装整齐，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也许女人看到他的警惕，竟然径直去了窝棚里，他无可奈何的跟了过去，接下来两人谈了好久，分析利弊，权衡得失，最终女人抱着两个西瓜走了。
　　后来他又听说，这女人在他们村里，早就有了相好的。
　　我听到这里，感觉挺搞笑，这么像现在的狗血剧情，都烂大街了。不过又换位思考一下，也就认同了，那就是虽然艺术高于生活，但是它们来源于生活，只是他们夸大了真实而已！
　　我也好奇的询问了几句：大爷，你当时难道不动心吗？
　　大爷很直爽：那时候多年轻，哪能不动心啊！
　　我又玩笑式的的赞美道：你能控制住，真不简单！
　　大爷一声长叹，略有伤感道：我从出生就受苦，好不容易有点希望，我可不敢乱来。
　　听着他最质朴的诠释，我暗自崇拜，本来以为故事告一段落的时候，谁知道还有续集！
　　就在上述两件事过了几年后，他们的日子愈加红火，他的二儿子也出生了。由于家里无人帮衬，所以他更加忙碌了，整天除了干活，就是吃饭，而他的妻子就在家带孩子和做饭。
　　某一日，他心里突然涌上一种不好的感觉，因为他几次回家都发现同村的几个街溜子在门口晃荡。
　　一次算是巧合，二次算是巧合，那么三次四次绝对有事。
　　他虽然比较憨厚，但绝对不是白痴，恰恰还很聪明。
　　用他的话说，当时自己脑袋懵懵的，都能爆炸，不过还是冷静下来，制定了策略，那就是先探清情况，然后再做定夺，至于结果，他也不知道！
　　接下来的某一天，他装作中途有事回家，再次看到妻子坐在大门口春潮涌动，眼含秋波。
　　这次可以确定了，妻子已经有了出墙之意，他心里犹如油煎火烤，强忍了几天后，他找到了一个机会，把妻子带到了河边的西瓜地。
　　他出其不意，连唬加炸，在义正言辞，咄咄逼人的状态下，妻子猝不及防，吓得体若筛糠，战战兢兢的承认了事实。
　　原来他一直忙碌，而妻子在家无所事事，在加上有几分姿色，无聊的日子总是容易滋生别样的事情，所以他妻子独自在家带娃的情景成了一种讯息，而那些平时品质卑劣的街溜子，立马嗅出了熟悉的味道，继而开始围追堵截。
　　刚开始他妻子还能安守本分，把大门关上，可是随着墙头上不断出现的街溜子，她慢慢失去了抵御能力，也开始欲拒还迎，慢慢的把带娃的位置从院子挪到了大门口。
　　就在他妻子即将失守时，他及时发觉，阻挡了一场丑剧的发生。
　　现在既然真相大白，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妻子，那种被侮辱，被凌辱的感觉，让他几欲疯狂。
　　想到自己的日夜操劳，自己的手足重茧，自己的忠贞不渝，却换来这种结果，他直接使用那个年代最常见，也是最传统，最原始的惩罚手段。
　　他把妻一顿毒打，看着地上苦苦求饶的妻子，他看在了孩子的份上选择了原谅，只是从此以后，他对妻子再也没有了最初的那份踏实信任，直到现在。
　　直到他讲完，我依然能够看到他脸上浮现出的纠结和痛苦。
　　我也突然感觉词穷，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和劝解他，想了半天磕磕巴巴道：也没有做出什么来，不用太计较了！
　　老人也是半天没
　　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扭头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夜色，仿佛看到了他们那个年代的爱情，责任，付出，和态度，那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态度，我感觉他们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