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八塔风满山
秋染八塔,山雨欲来风满楼,及至小雨淅淅沥沥,暮雨斜织,那一瞬,坐在塔前,远眺含黛青山,清云出岫,风过瞬间,此心颇安。
经年漂泊,风雨多舛,很多风景,只是走马之观,犹如八塔山,初访,因落雪山滑,不敢登攀,于是在白雪皑皑的山道,仰视,远观,把镜头拉到最大,试图勾勒出八塔独一无二的纯粹了天地的冬颜。
然,远观入眼的多是形,近看多是品其神,能够让你觉得形神兼备的,入眼更会入心,以形全其神,以神润其形,你站在那里,融入其中,方可触摸自己的心跳。那种心跳,不是无法平静的兴奋和激动,而是来的瞬间,我知道你在,走的瞬间,我知道你并未走远。此心安处是吾乡。心安远远重于心动。八塔于我,亦然。
未入山门,远眺,鳞次栉比的,是葳蕤山颜。一号和二号塔,颇适合攀岩,但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选择攀上3号塔,在同一水平线,近观。有时候离得太近,你反而看不到它的完整。
3号塔避雷针受损,显得有些秃然,可是静静地坐在塔根的位置,你再观12号塔,同一水平线,却是不一样的风采依然。1号塔多一份巍然,2号塔多一些苍凉,几缕随山风来回摇摆的枯草,摇曳着秋色的妩媚与斐然。
4号塔承前启后地居高临下,以几条在山风中呼呼啦作响的经幡独领风骚,风雨剥蚀之后的神色黯然,依然厚重了那些弥散天地,映照日月的流年。
秋色初染,深红浅黄间或山巅,八塔散落其中,影影绰绰里,掩映出醉人的酡颜。总有人说,山色之美,在于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总有人贪恋云深不知处,只缘身在此山中,更有人享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其实,有些东西,你信,它则在,不信,则依然视若无睹。
有些美,是因为喜欢。每个人都有自己眼里的风景,但难得的是,入了心的,独一无二。不管是走马观花,还是近观细品,你有蜘蛛网,还是有虫眼,或者是残缺,或者是秋过之后的萧瑟,或是落雪之后的荒凉,因为是你,便只是你。
风景曾有千千万,独有一种,是无法替代。泯然众人的沧海一粟,又何苦。收入我的镜头里的,是你的各个角度和片段。八塔是佛祖成佛开悟的八个阶段,可是,佛祖即使开悟,他也没有做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不是嘛。
枫叶流丹,青山无言,风过之处,皆有哗然。然而那些私语之中,除了细语呢喃,更多的是北方山水的粗犷和彪悍,若是站在那里就能听见,谁又会不辞辛苦地爬到山顶,歇斯底里地呐喊,有时候,无言,便是万语千言,语言都苍白的时候,便沉默吧。
白衣胜雪的观音,在群山起伏中,拈花一笑,脱尘而立,其实,若是能抚摸到衣袂的距离,你便也会窥到她脚下落下的沙尘,和眼角掠过的风沙吧,但是,那缕白,远胜三尺雪,冰冷的影子,却是宽心的暖。荡漾于天地,弥漫于山间,在炊烟袅袅里,在夕阳西下时,你若能瞥见,便是心安。
远远近近的人语,浓浓淡淡的云,变幻莫测的山色,一片迷蒙的农田,远处的八塔子村,在红顶白墙的营区点缀下,那么的有安全感。能散去的,从未聚拢,能稀释的,从未凝固,能拉开你的视线的,却也是始终游离于心门之外。谁也不知道,山风能吹多远,山坳里的小山羊始终在呼喊着什么,谁也不知道那些身影来自何处,爬山爬下的时候,可是留下的永恒的心安。
我喜欢等风,因为风来的路上,总有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风景,它会告诉我,山的脉络是什么方向的,云的形状是如何的诡谲多变的,路边的树叶可是黄了就落,街边的孩子手里的棒棒糖,是不是也在奔跑的时候掺入了更多的彩虹色。
听雨的时候,无比的安静,山石的坎坷和坑洼里瞬间装满了从容。有一些剥离,或许很痛,可是那些千万年前的沧海桑田里,是不是藏匿着天崩地动。我想,握在手里几缕风,在大山的深处画几幅你的影,那样小小的院子,只有吱嘎嘎的木门半掩来画龙点睛,若是炊烟起了,便是告诉你,山水有期,何处不逢。
总是喜欢去追逐那些山风,总是不肯将脚步停留,总是在不停地想象,远方的那些风和云,是否又变幻出新的风起云涌,其实,低下头,脚下的那个地方,即便坑坑洼洼,即便斑驳陆离,那便也是时光最真实的影。
所有的慈颜常笑里,都曾浸泡泪水;所有的大肚能容,只不过是痛苦和委屈都化作了云淡风轻。那些阡陌交织的田垄,每一个春夏秋冬都有农人辛苦抛洒的汗珠晶莹。你站在山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但那并不妨碍八塔的岿然千年,一些故我,都是唯我。浑然忘机里,松寒听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露浓霜重的时候,月下的横笛有声短也有声长;霜华落瓦的时节,冰华也是刺骨的寒凉;八塔的千年,在风霜雨雪中浸润,在金戈铁马里遗然,在日升月落中浓缩了又冲淡,它的风华,与山有关,却与山无关,因为是塔,自是山的顶巅。一些刺穿云层的凛然,来自一砖一瓦的簇拥和山色如烟。便也是,落木萧萧自凭阑,望不断,黄菊如宴,塞远谁传雁,天昏墨点点,一帘秋色读南华,千树缠赤练,直透云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