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在纠缠

　　很久没有跟阿姐聊天了，天天只专注于自己内心世界的感知与解构。每天和阿妹一起混迹快活，疏忽了已是高二阶段的阿姐正处在一个人生极度艰难的时刻。有些自责，曾经这个世界我最在意的人我的生命我的希望却如此长久地被我忽视。
　　命运也罢缘份也会，中午突然发现阿姐的手表定位不在学校，和老婆一聊才发现阿姐最近有些反常，直觉告诉我必须有一场坦诚绵长的父女对话，果断把老婆和阿妹打发出去，晚饭时留下只有父女俩的独处时空。
　　阿姐从小聪慧乖巧听话，学业一路比较顺利，有着别人家的孩子、圆学霸、天才文科生的各种美誉。我还清醒，知道自己的闺女是啥情况，也就是记性好些、学习相对认真勤奋，天赋和刻苦完全谈不上。
　　重点学校的零班竞争惨烈，靠以往的小聪明、小勤奋想维系头部排位已不可能。考虑到以后的就业问题选了偏理科，阿姐不太擅长逻辑思维，理科学习起来比较吃力，完全靠晚上熬夜勉强撑着，无力感逐渐累积、憔悴、缺觉、掉发。我每每看着也是心痛，为何当下这么内卷、这么功利、这么现实主义，评断一个人是否幸福和成功的标准这么单一化。以消磨个性想象力、创造力、牺牲身心健康为代价的学习和人生又真的有多大的意义。
　　阿姐有点力不从心，渐有想要放弃争位排名的想法，并在其他方向上寻求放松与抚慰，或以食堂饭菜不合胃口为由和几个要好的男女同学在校外饭食，试图营造一种不卷诗书、轻松当下的洒脱做派。
　　既然学业上不能继续称霸就试图转移战场谋求另一种方式的成功或体面，即表明自己已不屑于过去清修苦读博取功名的价值取向，转而以拥抱当下个性轻扬的新派女生模样示人，幻想着能延续过去的众人瞩目的体面与荣光。
　　压力总会要找一个地方消解，火气上行串上脸就是痘痘，如果下行长在屁股上那就是痔疮。人也一样找寻最容易突破的点位释放张扬，就像水往低处流，本质上无对错。
　　如果没有大的方向性误判，人生的每种选择好像也无绝对的好坏，往往也会殊路同归只是早晚快慢而已，每一次的选择都是取舍的考量，有得到必有舍弃，东食西宿的二元结构性矛盾是一个古老的哲学命题。不能幻想轻盈的学业而成绩斐然。学习的苦和生活的累是终极的选择。多巴胺的即时快乐，还是内啡肽的恬静绵长，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与眼光。
　　如何展现世界万物的不同、人性的复杂，如何客观看待事物的两面性、人格的多样性成为此次谈话的重心，你能不能坦然接受当下的自己。聊天只在沟通不同，不是指导评价，谁的人生谁做主。
　　从古印度奇幻多元的宗教信仰到精神冥想，对比古希腊的神话创想与理性哲思，对照以儒释道思想自我化解、说与做完全不同的当代社会，再到将死亡、性风俗与暴力美学极致艺术化的日本国民性养成，兜了一个大圈圈我试图将我所了解的人类文明的不同演化成因，以极简的方式告诉姐姐，不论是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还是大到一个区域的历史文明，他们呈现的各种不同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因不同选择而导致的发展差异性也是正常，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用自大、不用羡慕、更无需诋毁，世界因不同而精彩，每个人都是唯一的花。
　　逾越社会道德和规范的思维也并不是变态或是异类，所谓人文精神或社会准则只是某些掌握社会话语权的人群的既得利益体现。你可以接受、可以漠视、也可以挑衅，但需要审慎评估，自己是否能坦然接受不同选择所带来的不同结果，得于失的考量与心安。
　　人生有是非无对错，欲望与坦然永远在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