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游戏问题缓解，时间转向短视频是好还是坏

　　本周有一条传播很广的信息，中国音数协游戏工委、中国游戏产业研究院联合伽马数据共同发布了《2022中国游戏产业未成年人保护进展报告》。报告认为，因为去年国家新闻出版署严打网络游戏，未成年人的每周游戏时间较2021年得到进一步降低，未成年人游戏沉迷问题已得到基本解决。
　　引发全网关注的内容是后面一句话——在新规落实后，未成年人的娱乐行为从游戏向其他活动转移，根据用户调研，当前仍具备游戏习惯的未成年人在游戏受限后，往往会将时间投入到短视频与网络视频，这一比例达65.54%和48.02%。
　　所以，很多媒体的标题都是＂未成年人游戏问题缓解，时间转向短视频＂
　　督工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看到类似报道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话剧《茶馆》的著名台词：＂我现在已然不抽大烟了，我改抽白面了！＂。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ao4y1y7ny/
　　但是，我又仔细回顾了一下最近几十年的娱乐记忆，觉得这个调查在提供笑料之外，也提供了很重要的社会学认识。
　　我最早接触到游戏机，是仿造任天堂的八位机，80年代末90年代初快速普及到中国中小城市。随着廉价盗版卡带普及，我能明显发现，在户外活动的同龄人数量减少了，爬山、放风筝、足球、偷苹果，抓鱼、放野火这些游戏快速消失，孩子不是留在家里玩游戏，就是聚集到街机厅。当时无论是从父母视角看，还是从我的视角看，都可以认为为电子游戏改变了正常的儿童生活。
　　但是，几十年后回顾这段经历的时候，我意识到，无论当时有没有八位游戏机，儿童生活方式都会发生深刻改变，因为城市化和市场经济冲击了熟人社会。周围关于拐卖儿童、外来人口偷东西的传说越来越多。新建的房屋，无论楼房还是平房，都增加了防盗网，连成人自己都不经常相互拜访了。所以，电子游戏和孩子留在家里，是互为因果的两件事，毕竟那些游戏机也是父母掏钱买来的。
　　从社会效果来看，孩子留在家里玩游戏当然增加了近视率，降低了身体素质。但从另一方面看，儿童失踪率和死亡率都明显下降，尤其是游泳淹死人的事起码少了一半。
　　再后来，个人电脑取代了游戏机，网吧取代了街机房，父母对孩子玩游戏的抱怨也越来越多。但客观上， CS一类网吧游戏的确为少年好斗的情绪提供了释放机会，县城的少年打架现象越来越少；网游也解决了一定的社交需求，街头帮派活动也几乎绝迹了。所以，某些打工父母听说子女在网吧虽然生气，但也有一定程度的安全感——起码知道孩子在哪。
　　再后来，就是智能手机普及，取代了上面提到的所有电子娱乐产品，这依然是一种具有两面性的服务。坏的一面是挤占了未成年人的时间，好的一面也是挤占了时间，避免了最坏的结果。所以忙起来的父母和留守儿童的父母还是要给子女提供智能手机。
　　回到最近这次调查，未成年人的娱乐从游戏转移到短视频，虽然是换汤不换药的改变，但也再次证实了一个判断，就是未成年人的廉价电子娱乐，是有可替代性的。这些娱乐不是生活必需品，完全可以被其他文化产品换掉。只是因为未成年人得不到积极和安全的娱乐，他和他们的父母才选择了其中一种来占据时间。
　　禁止未成年人沉迷游戏的命令如果作为一项政策，肯定是个笑话。但如果看做一场严肃的社会试验，我们眼下还算得到了有效的实验数据。只是严肃的实验没必要反复做，再做就真是笑话了。如果国家真想做点什么，就应该赶快组织安全可靠的户外体育运动，比如说每500个孩子搞一个运动场，每100个孩子雇一个体育教练。这笔钱完全可以从游戏业的税收来拿，我相信所有游戏公司都愿意要明确的高税率，而不是要随时改变的内容管理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