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何宝珍诞辰120周年征文丨何宝珍妇女工作历史考察

　　编者按：今年是党的二十大召开之年，也是何宝珍烈士诞辰120周年。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把红色资源利用好、把红色传统发扬好、把红色基因传承好＂的重要指示精神，深入挖掘何宝珍烈士英雄事迹和总结提炼何宝珍烈士坚贞政治品格，特面向社会开展＂纪念宝珍烈士 传承红色基因＂征文活动。现将获奖佳作予以刊发，以此激励广大党员干部赓续红色血脉、建功新时代。
　　摘要：何宝珍活跃于我党妇女工作的开创和发展时期，她作为安源第一位女教员，积极投入女工教育；作为杰出的女党员，发表文章，阐述了妇女解放思想；作为武汉市妇女协会的执行委员兼组织部长，深入群众，推动党领导下的妇女协会的发展，助力国民革命，为我党早期的妇女工作做出了贡献。
　　何宝珍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杰出女党员、妇女运动先驱、革命烈士、学运领袖。中共三大之前，全国的党员数量是420位，其中女党员只有13位➀，而何宝珍就是这13位女党员中的一员，同时也是永州地区第一位女共产党员。她在毛泽东、杨开慧夫妇的亲自培养下成长起来，被刘少奇同志称赞为＂英勇坚决、为女党员之杰出者＂。今年是何宝珍烈士诞辰120周年，她的事迹和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铭记。有鉴于她活跃于我党妇女工作的开创和发展时期，本文主要通过三个部分来考察何宝珍对妇女工作的贡献及启示。
　　一、何宝珍从事妇女工作的动因
　　近代以来，伴随西方列强的入侵，中国社会发生了急剧而深刻的变化，妇女解放问题成为先进中国人寻求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实现国家现代化绕不开的课题。尤其新文化运动兴起后，妇女解放更是成为知识分子批判旧礼教旧道德的重要议题。何宝珍在内的早期女共产党员，出生于旧社会，亲身经历了政权、族权、父权、夫权的四重压迫，又较早地接触到了妇女解放思想，开始挣脱封建束缚，投身革命实践，可以说她们既是旧时代最后一批女性，又是新时代的第一批女性。
　　1、亲身经历了旧社会对妇女的压迫
　　何宝珍1902年生于湖南道县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当时正处于晚清时期，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农村大部分土地被地主占有，何宝珍家中并没有可以供以生计、耕种的土地，所以她的父亲何瑞蓉只能靠经营水果、蔬菜等小本生意，来维持全家的生活。何宝珍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由于家庭贫困，妹妹何春英在二、三岁时就被卖给街上一缝衣匠为养女，改名李国英，身价仅值2块银洋外加5斗米➁。何宝珍在幼年时也没能获得受教育的机会，被一个姓蒋的地主看中为童养媳，哪怕姓蒋的儿子笨头笨脑、读书不进，何宝珍的父母慑于其威逼利诱，也不得不答应。后来，蒋家出钱让何宝珍上道县女子小学给自己家女儿陪读，何宝珍才得以在12岁的时候进入学堂读书。
　　贫穷的生活、家庭的不幸，还有典当一生才能获得一个学习机会的现实并没有压倒何宝珍，反而养成了她坚强独立、勤奋好学的性格。她从小叛逆，敢于质疑封建礼法，反对缠足等压迫女性的陋习，还主动给守旧老人剪辫子。进入小学以后，刻苦学习，买不起笔墨，就以木为笔、以沙为纸，学了4年就跨级考入位于衡阳的湖南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远离了蒋家，开始改变自身的命运。
　　2、传统文化中女性英烈故事的影响
　　＂巾帼不让须眉＂这一句话古已有之，何宝珍从小就喜欢明朝女将军沈云英这类巾帼英雄的故事➂，还没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能记诵关于沈云英诗词了：
　　异军攻城围义兵，娥眉汗马解围城；
　　父仇围难两湔雪，千古流芳忠孝名。
　　沈云英作为古代＂烈女＂的典型，为后世广为流传，也影响到了同为道县人的何宝珍。
　　其中，鉴湖女侠秋瑾吟咏沈云英的诗《题<芝龛记>》八章，＂莫重男儿薄女儿，平台诗句赐蛾眉。吾侪得此添生色，始信英雄亦有雌＂，成为了何宝珍的最爱，这不仅是因为诗歌本身，还因为秋瑾是辛亥革命时期最杰出的女革命家，是周恩来认可的＂带头打破三从四德这种封建束缚的新女性＂。秋瑾曾写下了《勉女权歌》：
　　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
　　愿奋然自拔，一洗从前羞耻垢。若安作同俦，恢复江山劳素手。
　　旧习最堪羞，女子竟同牛马偶。曙光新放文明候，独立占头等。
　　愿奴隶根除，知识学问历练就。责任上肩头，国民女杰期无负。
　　作为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者，秋瑾号召妇女们＂奋然自拔＂，参加革命斗争，在民族解放事业中建＂素手＂之功。何宝珍后来的＂女子教育和社会改造＂的思想与之非常相似。
　　3、革命前辈的引导教育和培养
　　衡阳是湘南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也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党组织最早活动的区域之一。1918年秋，何宝珍被湖南省立第师三范学校录取，正式开始了在衡阳的求学、求真理之路。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衡阳学生运动进入高潮，她和同学们一起参加了雁峰寺的学生大会，并上街游行示威。后来，成为三女师学生运动的带头人之一。1920年5月，毛泽东到衡阳学联作纪念＂五四＂的报告，何宝珍带领三女师的几名学生参加聆听。1920年冬，她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担任团支委。后来，她还在学联开办的文化书社接触到了《马克思资本论入门》《社会主义史》《新青年》等进步书籍和刊物。在参加学生运动被反动当局开除后，毛泽东、杨开慧把她带到长沙清水塘的住所，并介绍她们到党组织开办的湖南自修大学学习。党的创始人之一、著有《女子解放论》《女权运动史》的李达此时也在湖南自修大学任教，何宝珍常去旁听李达举办的讲座。通过毛泽东等前辈的引导和自身的学习，她认识到了女性受压迫根本上是因为阶级压迫。
　　值得注意的是，党在成立伊始，就非常重视妇女解放问题，将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确立为指引中国妇女解放的强大理论武器，把妇女的解放作为无产阶级和全体人民解放的重要组成部分，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将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纳入无产阶级革命和民主革命的轨道，使其发生了质的变化➃。毛泽东、李达在内的早期中国共产党人则揭示了妇女受压迫的根源在于私有制，将妇女解放与无产阶级的阶级解放密切联系起来，指明无产阶级解放的道路是妇女解放的根本道路，号召妇女参加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社会革命运动，从而与反对阶级斗争、主张温和改良路线、依靠上层妇女展开活动的资产阶级女权运动划清了界限，让何宝珍认识到了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妇女解放运动不同于既往的显著特征，以劳动妇女为主要工作对象，投入到了党的早期妇女工作之中。
　　二、何宝珍从事妇女工作的具体实践
　　1922年7月23日，中国共产党＂二大＂通过了《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这是中国近现代史上第一个以政党名义通过的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也是中共历史上第一个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二大＂还成立了中国共产党妇女部，以向警予为部长。受当时党的实力和党员数量所限，妇女工作没有专门化、系统化，但包括何宝珍在内的早期女党员，仍然承担起了这项工作，以宣传发动、组织劳动妇女为主。
　　1、赶赴安源，积极投入女工教育
　　1923年3月，湖南自修大学毕业后的何宝珍，在毛泽东的安排下，前往安源，担任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子弟学校三校的级任教师兼书报科委员，成为安源的第一名女教师➄。
　　当时第三子弟学校有一、二、三、四年级四个班，同时还附设一个妇女职业班。妇女班半天学文化，半天学习缝补与编织。晚上附设的工人夜校，分甲、乙、丙三个班。甲班是不识字或粗识字的工人，乙班是识字1000以上的工人，丙班是具有高小文化、能用白话发表简单意见的工人。工人夜校所用教材，公开用的是平民学校的，实际用的是自编的教材，在传授文化知识的同时，还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启发工人的阶级觉悟。
　　工人夜校的开办和持续运转，提高了工人的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为推动工人运动，不断发展党、团、工会组织创造了条件。
　　2、发表文章，阐明妇女解放思想
　　何宝珍在安源，除从事工人教学、参与工人运动外，有时还写了《宁乡县城的鬼迷社会》《女子教育与社会改造》等文章，以＂葆真＂的笔名，在《湘南学生联合会周刊》、湖南《大公报》等报刊上发表。
　　其中，《女子教育与社会改造》抨击了男尊女卑的思想和对受过教育的女生天天想嫁议员、法官、外国人做姨太太的恶劣风气，指出中国的妇女问题尤其严重，并将妇女问题与社会改造和社会主义联系在了一起：
　　妇女问题，乃社会问题中一部分；妇女问题不解决，剧行社会主义，定要多一层障碍。
　　文章还指出，顺应时代，改良女子教育，并以女子去改造社会的三大好处：一是破除男子中心主义的谬误，发挥女性在社会改造和管理方面的优势；二是男女互相砥砺，彼此都可以成为更优越的人才；三是发挥女性的主体性，以女性去改造女性，解决妇女问题并推动社会发展，事半功倍。
　　这篇文章讲的道理，在今天看来是理所当然甚至平平无奇的，但在当时，却富有针对性和启发性：
　　第一，它顺应了当时女子教育的新趋势。中国近代，女子教育几经波折——戊戌变法时期，中国女学堂出现，在旧教育体制中的打开了一个缺口，标志着中国女子社会化教育的从无到有，但在变法失败之后，女学堂终因封建保守势力反对而关闭，1904年的时候，清政府仍表示：＂中国此时情形，若设女学，其间流弊甚多，断不相宜。＂清末新政及民国初年，女子教育逐渐合法化、公开化，但在教育方针、目的和内容方面，大部分民立女学和几乎全部官立女学仍以培养贤妻良母为目的，送女儿上学识字也只是为了＂嫁个好人家＂。何宝珍看到了其中的封建余毒，既抨击了其中的恶劣风气，又主张改革女子教育，并将之上升到了社会进步与改造的高度。
　　第二，它扬弃了西方资产阶级的女权思想。何宝珍在文章中引用了美国社会学者乌德的女性中心学说，指出＂女性道德、勇敢、决心和胆量与男性比较，均在优越地位＂，但却没有落入西方女权思想单纯强调性别对立不敢触及阶级对立的窠臼，而是服务于＂社会革命＂的目的，指出不要有袁世凯二世，不要再过奴隶的生活。与李大钊＂我以为妇人问题彻底解决的方法，一方面要合妇人全体的力量，去打破那男子专断的社会制度；一方面还要合世界无产阶级妇人的力量，去打破那有产阶级（包括男女）专断的社会制度＂的主张有异曲同工之妙。
　　3、深入群众，推动妇女协会发展
　　国民大革命期间，为了贯彻共产国际与国共合作的要求，中国共产党在妇女运动领域建立联合战线，妇女工作重心转向以反帝反封建为现实目标的国民革命。1923年，中共＂三大＂通过了《妇女运动决议案》，明确党的妇女运动主要任务是通过国民革命统一战线的组织形式，以国民党的名义，团结和发动各阶层妇女，参加国民革命。这一时期，党提出了＂全国妇女运动大联合＂的口号，既坚持以工农妇女为骨干的阶级路线，又根据国情，领导一般妇女运动为民族解放运动的一部分，强调利用国民党妇女部与党外的妇女团体居中活动。党领导下的诸如妇女联合会、妇女协会等各种妇女团体兴盛了起来。
　　1926年10月21日，刘少奇偕何宝珍抵达武汉，开始组建中华全国总工会汉口办事处，并为全国总工会机关迁往武汉做准备。何宝珍担任武汉市妇女协会的执行委员兼组织部长。
　　为了提高妇女的觉悟，唤起姊妹们的革命热情，何宝珍常常深入到妇女职工集中的纺织、缝纫、刺绣、编织、卷烟、火柴等工厂里，有时也深入到偏僻小巷的居民中去，讲解革命道理。指明中国的妇女深受国内外反动势力多种压迫，妇女们要翻身，必须参加工会与妇女协会组织，团结一致，支援国民革命，打倒帝国主义和军阀。妇女自己也要自强自立，共同反对蓄婢、娶妾以及养童养媳等残害妇女的制度，剪发、放足，学习文化，积极创造条件争取真正的男女平等。她日夜奔走，工作认真负责，关心妇女疾苦，尽力为姐妹们排忧解难，深得广大妇女们的信任。期间，何宝珍率领工人纠察队帮助黄春香、黄秋香姐妹摆脱了绸缎铺老板王静斋的绑架威胁，又通过和颜悦色的思想沟通解决了女工张玉桂家人对女工剪短发的歧视，敢于斗争又善于调解，被工人们称道，放足、剪发成了一时风尚。
　　汉口妇女协会在何宝珍与其他同志的共同努力下，在群众中的威望越来越高，要求参加的妇女也越来越多，各地妇女协会纷纷成立。不少的青年女工参加夜校，学习文化和政治，主动捐款捐物支援北伐。此外，何宝珍还组织妇女参加过抗议英帝国主义暴行的斗争，从事过筹办工读夜校和平民夜校的工作，还以慰劳兵士募捐委员会委员的身份，组织慰问北伐军将士，助力国民革命军北伐。
　　三、何宝珍妇女工作的历史启示
　　何宝珍在内的中国共产党早期女性党员们从事妇女工作、为妇女争取权利，是新民主主义革命以来妇女解放的重要步骤，对于今天的妇女工作也有启发：
　　1、妇女工作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和党的领导
　　作为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体和历史的创造者＂的唯物史观，强调代表绝大多数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唯有坚持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指导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才能坚定妇女解放与劳动解放相统一的无产阶级妇女运动方向，才能实现广大劳动妇女的解放。
　　近代以来，受压迫的女性何其之多，为什么只有何宝珍等人率先觉悟，走在时代前列？就是因为很多人不是真正反对压迫和不公，而是反对自己不在压迫和不公之中得利的一方，还想着＂媳妇熬成婆＂或者＂天天想嫁议员、法官、外国人做姨太太＂。何宝珍则不同，既有被压迫的经历，有改变自身命运的想法，更有革命前辈的引导，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和党的领导，不仅仅只想自己摆脱压迫和不公，更要加入党组织，在全社会根除压迫和不公的制度，维护劳动妇女的利益，而非追求新的压迫。
　　2、妇女工作必须围绕中心工作、与时俱进
　　何宝珍的妇女工作，有一个变化的过程，先是建党初期，在安源从事工人教育，教育其中的女工，后来出任武汉市妇女协会的执行委员兼组织部长，则是锚定国民革命，组织妇女支援北伐。其中一个原则就是党的群众工作要围绕党的中心工作来开展，而不是妨害中心工作。
　　而新时代，妇女＂早就能顶半边天＂。新时代妇女发展和妇女工作坚持中国共产党的政治领导就是要紧紧围绕党的中心工作来确定妇女发展和妇女工作的目标和任务，妇女发展和妇女工作要以党的奋斗目标为共同追求，为党的事业发展而不懈奋斗。将妇女工作和男女平等事业的发展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总体规划中、纳入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中去，使得男女平等基本国策和新时代妇女工作迈出历史新步伐。并引导广大妇女将个人发展融入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洪流中，为党和国家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3、妇女工作必须坚持正确价值导向
　　何宝珍自身以及其与妇女姐妹们相处时候所展现的，是妇女自强自立，共同学习文化，积极创造条件争取真正的男女平等。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受到广大女性的尊敬和爱戴，并得到了何香凝的肯定。何香凝＂常在人前夸赞她是一位好妇女干部。因为两人都姓何，有时居然以姑侄相称＂➅。
　　时至今日，西方所谓的＂女权运动＂，有抬头的趋势，其所谓的＂女权＂，一味博人眼球、挑动男女性别对立来吸引＂流量＂，甚至谋求个别女性的＂特权＂，其实是泛化了性别政治，妨害了整个女性群体的权益。更有甚者，污名化＂妇女＂＂劳动妇女＂，鼓吹＂女神节＂＂女生节＂，鼓吹＂天价彩礼＂，其实质只是资本刺激消费攫取利益的工具，与我们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格格不入的，必须加以警惕和反对，坚持正确的价值导向。
　　注：
　　➀孙武霞、许俊基编：《共产国际与中共革命资料选辑（1919-1924）》，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62页
　　➁陈艳：《＂永葆革命贞节＂——浅析杰出党员何宝珍的革命精神》《湘潮》2016年第4期，第147页
　　➂沈云英（1624一1664），女，萧山瓜沥长巷村人。平日爱读经史，尤喜《春秋传》，且善习武，能骑射。明崇祯十六年(1643)，其父沈至绪任湖南道州守备，她侍父左右。时农民军张献忠部进攻道州，沈至绪战亡。沈云英闻讯后束发披甲，率10余骑，拼力夺回父尸。道州解危后，郡守上奏其功，朝廷降敕，赠沈至绪昭武将军，加沈云英为游击将军，坐父营，守道州。不久其夫贾万策战死，沈云英受诏扶柩回乡。晚年家境贫寒，在长巷家祠开办私塾，授徒讲学。
　　➃王鲁、乔杉：《从五个决议案看建党初期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在我国的传播》《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21年第5期，第67页
　　➄《安源第一个女教员——何保贞同志在安源》，中共萍乡矿务局委员会宣传部编：《红色安源》，江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06页
　　➅胡正耀：《女杰何宝珍》，中国妇女出版社2013年版，第84、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