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证江南江宁织造曹寅家族人物彼此关系

　　首先参考第一则。
　　据《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卷七十四记载，【曹锡远正白旗包衣人，世居沈阳，地方来归年分无考。其子曹振彦原任浙江盐法道，孙曹玺原任工部尚书，曹尔正原任佐领。曾孙曹寅原任通政使司通政使，曹宜原任护军参领兼佐领，曹荃原任司库，元孙曹颙原任郎中，曹頫原任员外郎，曹颀原任二等侍卫兼佐领，曹天祐现任州同。】
　　再看《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凡例中有一条规定：
　　凡初来归依有名位可考者，通行载入外，其有自始归依之人以及后世子孙俱无名位者，伊等自有家谱可考，概不登录。惟系希姓，虽无名位，亦载一二人以存其姓。
　　这是乾隆钦定的《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始纂于雍正十三年（1735），八十卷，清鄂尔泰等奉敕以满文撰写，成书于清乾隆九年（1744）。
　　该书收录了除爱新觉罗氏以外的满洲姓氏，详细记述了其原籍何地、归顺时间、官阶、勋绩等情况。全书共缉录满洲姓氏1114个，并为每个姓氏中功勋卓著者立传，事迹不显著者，亦简记之，被称为附载。在书中立传者共有2240人，附载者4938人，合计7178人。无论是立传者还是附载者，其子孙有业绩者，也附记于后，加上这些人的子孙，共收入清乾隆以前的八旗人物超过两万人。此书不仅是一部了解满洲姓氏、人物、八旗历史的工具书，也是一部研究八旗氏族的通谱。
　　再来参考第二则。
　　《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最早的名字叫《辽东曹氏宗谱》，俗称曹家家谱，顺治十八年（1661）始修，最后一次重修应当在同治年间，可以说比较晚了。
　　辽东四房是曹雪芹直系，开头记曹俊第四子曹智，为三世。下接四世至八世，概作：名失考，并云：以上因际播迁，谱失莫记。然后记九世曹锡远至十四世曹天佑，全文如下：
　　九世
　　锡远，从老入关，归内务府正白旗，子贵，诰封中宪大夫；孙贵，晋贈光禄大夫。生子振彦。
　　十世
　　振彦，锡远子，浙江盐法道，诰授中议大夫，子贵，晋赠光禄大夫。生二子：长玺，次尔正（一谱作鼎）。
　　十一世
　　玺，撅彦长子，康熙二年任江南织造，晋工部尚书，诰授光禄大夫，崇祀江南名宦祠。生二子：长寅，次荃。
　　尔正（另谱名鼎），振彦二子，原任佐颔，诰授武义都尉，生子宜。
　　十二世
　　寅，玺长子，字子清，一字楝亭，康熙三十一年督理江宁织造，四十三年巡视两淮盐政，累官通政使司通政使，诰授通奉大夫。著有《楝亭藏书十二种》，计《法书考》（八卷）、《琴史》（六卷）、《钓矶立谈》（一卷）、《梅苑》（十卷）、《禁扁》（五卷）、《砚笺》（四卷）、《墨经》（一卷）、《声画集》（八卷）、《录鬼簿》（二卷）、《糖霜谱》（一卷）、《都城纪胜》（一卷）、《后村千家诗》（二十二卷）；《诗钞》；《文钞》；《词钞》；《居常饮馔录》；《诗钞》（五卷）、《词钞》（一卷）入《钦定皇朝文献通考经籍考》、《皇朝通志艺文略》。《钦定熙朝雅颂集》亦有诗（计五十五首），附录谱后。崇祀江南名宦祠。生二子：长颙，次頫。
　　荃，玺次子，原任内务府司库，诰授奉直大夫。
　　宜，尔正子，原任护军参领兼佐领，诰授武功将军，生子颀。
　　十三世
　　颙，寅长子，内务府郎中督理江南织造。诰授中宪大夫，生子天佑。
　　頫，寅次子，内务府员外郎督理江南织造，诰授朝议大夫。
　　颀，宜子，原任二等侍卫兼佐领，诰授武义都尉。
　　十四世
　　天佑，颙子，官州同。
　　文中颙字二处缺末笔，应该在嘉庆即位以后。最后一条天佑下面有另笔小注：颙子，官州同，字迹迥异，且其中颙字不避讳，应该在更晚，或者出于近代。
　　下面第三则。
　　1983年11月23日在南京举行的纪念曹雪芹逝世二百二十周年学术讨论会上，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公布了新发现的曹氏档案材料康熙二十九年（1690）四月初四日《总管内务府为曹顺等人捐纳监生事咨户部文》，案据本府奏称：
　　三格左领下苏州织造郎中曹寅之子曹顺，情愿捐纳监生，十三岁；
　　三格左领下苏州织造郎中曹寅之子曹颜，情愿捐纳监生，三岁；
　　三格左领下南巡图监画曹荃，情愿捐纳监生，二十九岁；
　　三格左领下南巡图监画曹荃之子曹颙，情愿捐纳监生，二岁；
　　三格左领下南巡图监画曹荃之子曹頔，情愿捐纳监生，五岁；
　　等因，将此等人名各缮一绿头牌并拟将此送部等情具奏。奉旨：知道了。钦此。为此咨行。
　　内务府总管飞扬武、班第著笔帖式苟色送去，交付员外郎和隆。
　　咨文的原件，当时是笔贴式用满文写成的，现由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满文高振田先生译成汉文。但是，这件咨文的史料价值，却长期被无端打了折扣。冯其庸先生在《曹学叙论》中说：这个‘咨文’所叙诸人的父子关系多有错乱，则不知何故。（《红楼梦学刊》1992年第1期）。
　　通过以上三则资料分析。《八旗满族氏族通谱》属于钦定官谱，应该准确无误。而《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才算真正家谱。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元孙辈里面载有曹颙，曹頫，曹颀，曹天祐共四人，并无年龄顺序，而是官阶顺序。年龄顺序暂且不论，下面就谈谈辈分问题。
　　《八旗满洲氏族通谱》有一个曹天祐，元孙辈，应该属于十三世。《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有一个曹天佑明确记载十四世，而十三世反倒没有曹天祐了。那么两人到底是否同一人呢？《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元孙辈，也就是十三世，应该为旁页辈。共有六人，即曹顺、曹頔、曹颜、曹颙、曹颀、曹頫。这6人当中，依据《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曹振彦时期，共生了两子。长子是曹玺，次子是曹尔正。曹颀则是曹尔正（即曹鼎）之孙曹宜之子，那么其余五位就应该算作曹玺两子，即同父异母两兄弟曹寅与曹荃的共同之子了。
　　再参考捐纳监生户部咨文来看。曹荃作为长者除外，曹顺与曹颜是曹寅两子，曹頔与曹颙是曹荃两子。再加上尚未出生的曹颀与曹頫两子，也是共6子。里面还是没有曹天祐此人。况且曹颀又是曹宜之子。
　　根据历史记载，曹寅只有一子曹颙，曹荃有四子，如果除开曹颀，那么曹顺曹頔曹颜曹頫刚好是四子。
　　但以上三则内容为什么会矛盾百出呢？
　　回到户部咨文来分析。户部咨文拟定于康熙二十九年，即1690年，也就是曹寅开始外任苏州织造的头一年。那时候，曹玺早已离世，其鳏妇孙氏在世。以孙氏与康熙之间存在保姆关系，曹寅与曹荃及孙氏想必还是一大家子，所以各自的子女也是交由孙氏一起照管。各自的子女同吃同住，彼此似乎并无多大区别。但是户部咨文又是捐纳监生，也就是跟现代一样报考学府。设想，报考学府是长辈事关子女前程的问题，长辈又岂可等闲视之。
　　在曹寅与曹荃两兄弟中，曹荃又是善画，所以曹颙曹頔与曹荃一起报考了南巡图监画学府。而曹顺曹颜假意过继给曹寅报考了出仕为官学府。要高级一些，一方面便于减轻曹荃经济财力负担，一方面可以知识能力互补以备日后运用。
　　一七一二年康熙五十一年九月初四日《曹寅之子连生奏曹寅故后情形摺》：曹寅子奴才连生谨奏：奴才正当弱冠，正犬马效力之秋，又蒙皇恩怜念先臣止生奴才一人，俾携任所教养。
　　一七一三年康熙五十二年正月初三日曹颙折：江宁织造主事奴才曹颙谨奏，恭请万岁圣安。窃奴才包衣下贱，年幼无知，荷蒙万岁旷典殊恩，特命管理江宁织造，继承父职，又蒙天恩，加授主事职衔；复奉待旨，改换奴才‘曹颙’学名，隆恩异数，叠加无已，亘古未有，奴才自问何人，辄敢仰邀圣主洪恩，一至于此。今奴才于二月初二日已抵江宁莅任，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接印视事讫。
　　一七一三年康熙五十二年正月初九日《内务府奏请补放连生为主事掌织造关防摺》：奉旨：依议。连生又名曹颙，此后著写曹颙。钦此。
　　一七一五年康熙五十四年正月曹颙病故。正月内务府一折云：康熙五十四年正月十二日，总管内务府衙门谨奏，为请旨事：康熙五十四年正月初九日奏事员外郎双全、库掌苏成额等交出曹颙之汉字折，并传旨谕内务府大臣等：曹颙自幼朕看其长成，此子甚可惜！朕在差使内务府包衣之子内，无一人及得他，查其可以办事，亦能执笔编撰，是有文武才的人，在织造上极细心紧慎，朕甚期望。其祖其父，亦曾诚勤。今其业设迁移，则立致分毁。现李煦在此，著内务府大臣等询问李煦，以曹荃之子内必须能养曹颙之母如生母者，才好。原伊兄弟亦不和，若遣不和者为子，反愈恶劣。尔等宜详细查选，钦此。本日据李煦禀称：奉旨问我曹荃之子谁佳，我奏曹荃第四子曹頫佳，可为曹寅之妻养子。奉旨：好，钦此等因。查曹颙之母不在此处，臣等向曹颙家人罗汉询问曹荃之子，尔主人应选何人？据称曹荃之子曹頫忠厚，是母慈子孝，我主人以为养子都好等情。因查曹荃诸子中，惟曹頫可为曹寅妻之子，请补官主事，袭曹颙江宁织造之缺。为此缮折谨奏请旨。内务府大臣兼工部尚书赫奕、署内务府大逐兼牛录章京马齐等谨奏。奉旨：依议，钦此。
　　以上几项奏折内容显示，曹颙是康熙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证明就是曹寅的孩子，不会有错。曹颙也上奏将小名改为学名曹颙，难道不是正好合乎户部咨文里的学名吗？学成之后，各自又归宗回到自己父母身边，也是情理之中事。依此类推，曹顺与曹颜也是如此，归宗到曹荃身边。那么曹颙依然是曹寅独子，曹顺曹頔曹颜再加上幼子曹頫则是曹荃四子。
　　一七一一年曹寅《楝亭诗钞别集》中有《辛卯三月二十六日闻珍儿殇书此忍恸兼示四侄寄西轩诸友三首》：
　　其一
　　老不禁愁病，尤难断爱根。
　　极言生有数，谁谓死无恩。
　　拭泪知吾过，开缄觅字昏。
　　零丁摧亚子，孤弱例寒门。
　　其二
　　予仲多遗息，成材在四三。
　　承家望犹子，努力作奇男。
　　经义谈何易，程朱理必探。
　　殷勤慰衰朽，素发满朝簪。
　　其三
　　聋耸双荷异，凄迷复此晨。
　　那堪无事老，长做不情人。
　　薄福书囊远，偷生药里亲。
　　蹉跎非一致，丰啬空难论。
　　这么看曹寅兼示四侄，侧重点应该指的是曹荃第四子曹頫。成材在四三四在前，三字不过是照应诗词韵脚而已。
　　零丁摧亚子，孤弱例寒门，零丁是孤独，亚子即排行第二，但并不是指曹荃的次子曹頔。从曹寅这一家来看，大女曹佳氏为老大，曹颙为老二。所谓亚子、孤弱指的是曹颙。对曹寅来说，曹寅老了，好不容易盼了个孙子却又夭折了，依旧回到孤弱例寒门的状况，岂不伤心。
　　承家望犹子犹子是侄子的意思，如同儿子一样。继承家业要指望侄子们了，因为曹寅亲生儿子依然孤弱，怕无力承担好家业。
　　一七O九年康熙四十八年四月十三日《内务府奏曹寅办铜尚欠节银应速完结并请再交接办摺》中云：（曹寅）又一年应交之三万九千五百三十两，尚未交纳。经查其未交银两原因，据曹寅弟弟之子曹顺呈称：我伯父曹寅，自四十年五月起，接办铜事，至本年五月，八年期限始满。该一年应交之节银三万九千五百两，我伯父曹寅，在限满之前，一定送交完结等语。
　　曹頔：乳名骥儿，曹荃次子，生于康熙二十五年（公元1686年），卒年不详。因为在1686年，曹寅有句诗中写道骥儿新戴虎头盔，这里的虎头盔是婴儿戴的虎头帽，所以这句诗中说的应该就是1686年出生的曹頔，因为是庶子，存在感比较小，只有这么一句记载。
　　曹顺就不必说了。曹颀又名桑额，是曹宜之子，也不必赘述。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曹颜了。曹颜是谁呢？曹颜生于1688年，就是《八旗满洲氏族通谱》里面记载的元孙辈另改其名的曹天祐。直到1744年列谱完毕为止，仍在现任州同，可见此人官场上一直顺风顺水，绝不简单。至于《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里面没有曹天祐，也没有曹颜，也很好理解。因为正如《红楼梦》书中描述贾雨村一样，或许对曹家自杀自灭做了很多坏事，曹家人很恨他，所以从家谱里逐出了家门。刚好十四世有一个曹颙遗腹子曹天佑，于是族人则把曹颜的职位以虚名官州同方式立在了曹颙之子曹天佑身上。此曹天佑非叔伯辈曹天佑，实为曹颙第二子。
　　2022。11。12原创新编（沅澧王）整理人张登科韵梅立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