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先生的故事早就家喻户晓，所以这个故事本身就不必再说了。在说这题目之前，我老人家想说的事是金大侠《鹿鼎记》中的两个情节——说来好笑，韩寒曾在文章中说他小时候有一篇调戏孔大侠的文章，说孔大侠对金大侠的崇拜，近似于恨不能认金大侠为奶爸的地步，不知道孔大侠最后是骂娘了呢，还是不屑与小儿较。不过金大侠的《鹿鼎记》能在儿戏间说出了很多尘世真理，有此奶爸可以为荣，呵呵。 这个情节是说两个不同的好＂色＂者，情痴胡一刀与货真价实的小色鬼韦都统错位的惺惺之惜，让豪侠吴六奇有带坏小孩子的感觉。其实其时韦都统小宝早就是任谁也带不坏的主，因为群豪与之较，除了手上的真功夫外，其余社会阅历早就不及其一个零儿了。 当然，金大侠的故事不在于此，他通过平西王吴三桂、大侠胡一刀，及市井韦小宝，阐述了三种不同的情爱观。 他先通过吴梅村的《圆圆曲》说出了＂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但据识人看来穿着白盔白甲引清入关的吴三桂，最后却杀得朱明王朝几乎绝子绝孙，那白盔白甲本就难免可笑。而引其＂冲冠一怒＂的红颜，最后不知所终，还不如顾媚儿——当然也不排除陈圆圆的志向是介于香君与媚儿之间，因为侯门似海，而又处于僻远之地，个中的情形却无人得知——而吴梅村与金大侠的共识就是吴氏的行为与此两事皆无关系，不过为富贵全身而已。 金大侠最绝的活就是调戏正史，适时插入美刀王胡一刀，为佳人增色，也为故事添彩头。侠之大者，其情也痴，几到了象喜亦喜，象忧亦忧，当真是一颦一笑皆在盛衰之中。而小市井韦小宝虽色而情真，爱圆圆之女阿珂也可以说近于痴，然是一定得有彩头的，那就是娶人家做老婆的，虽然比之胡大侠，那是差之何啻千里，然比吴王爷，那还是真诚得多了去了。 说这个故事无关乎情事，而在于怎样才算带坏小孩子。在吴大侠处，在窑子里开会是无所谓的，然对女人婆婆妈妈，就失了英雄气慨，难免带坏小孩子——这大约也是那个年代武林英雄，甚或可以说我们历史上民间对英雄的共识。然胡大侠不以为然，以为普天之下莫过于一个＂情＂字，何得为耻？其情凄绝，故以得一＂知己＂为荣。 这其实都与＂小孩子＂韦小宝无关，因为阅历不同，对于事物的看法也不同，这好坏就难以言定。若以今天的文明去想这些事，连金大侠都难免有咎——置真理与游戏之中，若人不能辨之，以为天下事本就如此，无是无非，儿戏而已，倒当真有诲淫诲盗的嫌疑。然当时武侠类书并非儿童文学，童话故事，原不是给孩子看的，而是成年人的消遣物，就中道理原想着读者能懂。读懂的就能从娱情之余，思及世事之理；读不懂的，淘情而已。但于阅历苍白之人，那恐怕还是不读的好。 现在也有一事，却也关乎＂小孩子＂，那就是关于偶像的问题。什么样的偶像会带坏小孩子，这其实也得从这小孩子的角度和社会影响两方面去观察才是。就现在的观点自然是和以前不同，应该成了胡是吴非，而若是书中的年代只怕认为吴是胡非得多。 我们的文明进程长，进度却缓，因为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的时间都特别的长，而文化传承却又极其连续，这都与西方不同。就连神话也无西方那样出现断层的情况，外来神主与土著神虽也有争斗，然大体是能和平共处，以和为贵的。比如《西游记》，虽也承认外来的和尚好念经，释氏功力强于老君——可那不也是李老君小气，不肯出宝贝？孙氏闹天宫，不唯其师装聋作哑，太上老君也是作壁上观的，直到二郎神久战不下，观音菩萨准备用玉瓶帮忙——我想唯小韦对《西游记》一定知之甚少，不然不管茅爷怎么说，连菩萨也打暗器，可见砸香炉什么的，也不能算是下三烂的手段，呵呵——他老人家心痛人家的玉瓶，才出了一只砸不烂的金刚琢。 过后就算被孙猴子踢倒了香炉，也舍不得再拿出宝贝来，合着就是算计如来佛祖赤手空拳也能镇得住那猢狲呢。要不拼了多打两趟水，牺牲一葫芦或玉瓶，那不是什么事都早完了么？爱着自己的坛坛罐罐，也不肯为天庭出力。倒是等打太平拳的时候，什么宝贝都借出去了。闹天宫那会子，孙猴子还没那三根救命汗毛呢。这可不关乎上天的好生之德，上天的好生之德，那可是刀砍雷劈，百无一功的时候的无奈选择。 这话说远了，由于我们文化的特殊性，而社会发展到现代文明的时间就特别的短。有些东西就不能不借鉴人家的玩意，但要看它能不能搁得进我们的格子里。我老人家昨儿在网上还见到一篇文章，也是写关于论文得失的，那就很中肯，因为那个博主不仅写了人家不以论文定成绩，也写了人家以什么定成败，那就是实绩！ 这个可是比论文更难的东西，比如人家新闻系的主任是要出专栏的，那就是等于见天晒水平，虽然人家的地儿上可能文明些，不会砖头横飞，但若那是些没有看或糊弄人的玩意，只怕那位儿也就坐不牢。而教电影的就得出好片子，恐怕也不能是用莺莺燕燕拼收视率的那种。也就是说你教别人东西，连自个都不行，说得再天花乱堕，在人家那地儿上都没戏。至于你搞研究，当博士那是另一回事。 当然曾经听人说，那地儿博士是比教授更光荣的称呼，因为教授不一定是博士，而博士当然就是学者。但是如果出不了东西，只怕博士自己也不好意思吧？不然光荣自何而来？你是这方面的博士，并不代表在另一方面也是，虽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科学的思维方式有其共同的特征。所以甭管你是什么水平，家伙亮出来才是真的。 如果你本来想让小孩子知道诚实是好的，结果却是只要其纸真，不管学问深不深，那不是更加糟糕？偶像由人成纸，就和宙斯换成了耶和华，还是不想人类有识，那有意思么？我们总不能让小孩子在是做无证的千里马，还是做有证的南郭先生之间选择诚信吧？本来网络笑话当不得真，但假如当真有一天象钱先生辈也得以纸论成败，那么什么东西的危害更大呢？我老人家也许过虑，但此事一旦当真成为某一代人的共识，我们岂不是等于要在＂施清韦贪＂之间选择生存了么？诚信就当真成为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了。 据我老人家的陋见，如果教小孩子，还是直接告诉他选择的责任与后果的好，哪条路合适自己走哪条，谁的人生都需要努力。要告诉孩子就算成了博士做不出东西来也一般儿没戏；如果你自觉有钱先生之才智，当真智慧超群，可以不以人为师，你疏狂异趣，但能文章汪洋也没什么不好。以前旧时代的科学家们也是没学校的，都是在自个的实验室和设计室，甚至于天地间观察宇宙与万物成才的，你能耐得住那寂寞，有那兴趣与条件，做成了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但那可能意味着更多的艰辛。 实绩才是最重要的，没人会为你选择的错误埋单，慎重对待自己的选择，就是善待自己。孙猴子能在天庭放赖，灵山撒娇，那也是得有本事才行。不然雷电交加之时早成灰烬，连机会都没有，说什么都是白说。如何让那纸当真成为荣誉的象征才是最生要的，别说人家都不做什么，那也能成就荣誉，而事实上人家是要做更实在的东西，那才当真会教坏小孩子呢。 无论你的初衷怎么好，但你如果不从欲施教者的角度去想他会怎么看，只怕结果未必能如你的良好愿望，何况你自己还急功近利，慌不择路，那结果怕只有天知道。功罪在于历史，然行事之时应能看到青萍之末，科学并不是摸石子过河，尽管允许与预期不同，但能预见的谬误总应该避免吧？ 不然韦小宝有韦小宝的想法，饮食男女，人之大欲，那是与生俱来，不用教的。但学习方法的选择，比盲目打＂神＂总是要好吧？象那位爷的话才更近于学者的态度。不然真南郭先生比假南郭先生，更能速科学之祸，文明之辱哪。 千万别再拿这个国家的国运文运开玩笑，这个国家早就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