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站在山顶，人的心情都会格外开朗，柳云阳高声大叫着，余传野则坐在凸出的那块大石上擦汗。 ＂传野，你不行了呀，呵呵，＂柳云阳伸展着双臂，＂我觉得现在才算一天最舒服的时候，呆在办公室里，全身都发紧。＂ ＂最近锻炼得少了点，还总是应酬，哎！体重也‘噌噌’地长啦！＂ ＂咱俩呀，还得约好了，不然一个人容易犯懒。＂ 余传野斜眼看看他：＂嘿嘿，你也觉得一个人有时候不行，是吧？＂ 柳云阳回过头，品着他话里的意思：＂你指什么呀？＂ ＂哈哈哈，这么敏感啊！＂余传野索性大笑起来，＂你说我指什么呀？＂ ＂得了吧，哪儿和哪儿啊！＂柳云阳掏出烟来，递了一支给他。 ＂你跟一凤呗，又不是外人，装什么蒜呀！＂ ＂呵呵，＂柳云阳笑着摇摇头，＂难啊！＂ ＂想当初一个如花似玉，一个年少轻狂，都多少年了，也该修成正果了吧，难什么呀，要说难，也是人家难。＂ ＂咳，就是因为时间太久了！＂ ＂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又实在张不开嘴，让如烟和传安去说呀，再不然劝她到我那儿管人事，不在一起工作了，可能方便些吧。＂ ＂不是因为这个，＂柳云阳不停地摆手，＂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我当然清楚，不过我看你没娶，一凤也没嫁，多半还是有戏。＂ ＂我是说我！问题可能出在我这里。＂柳云阳对着余传野点点头。 ＂呵呵，你真跟传安说的似的，一年想过三次光棍节呀。＂ ＂不清楚，偶尔我也会想是不是该结婚，可是多数时间，我想都不会去想。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呀？＂ ＂谁知道呢，＂余传野闷头抽着烟，＂咱们这样的人，应该不是没感情的哈？＂ ＂你呢？＂ 余传野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除了我，恐怕连传安都不知道吧？＂柳云阳把手搭在他肩上。 ＂嗯，那年她还在爸妈身边，＂余传野掐灭烟头，＂不提了，提起来就烦……嘿嘿，下山啦！＂ 饭桌上的一堆人里，柳轻烟和余传安也在谈论着哥哥。 ＂哎……你说我哥哈……我怎么说他呢？＂轻烟的两支筷子在空中相互敲打着。 ＂嘿嘿，你说我哥哈，我又怎么说他呢？＂余传安学着轻烟的口气。 ＂别闹，我是认真的哦！＂轻烟用筷子敲了下她的碟子，＂我哥和一凤姐的事，你也知道，搞不懂他们都在想什么，每天见面客客气气的，跟没事人一样。＂ ＂那或许就是没事呗。＂ ＂怎么可能，你见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了，都不谈恋爱，男不娶女不嫁，等什么呢？＂ ＂那是你哥的问题，谁让他不主动！＂ ＂我看我哥是有病！精神上的！＂ ＂你不会开导他一下吗？＂ ＂我说得还少吗？再讲，我自己都觉得好烦。＂ ＂在说什么，神神叨叨的？＂程流星插言进来。 ＂小孩别乱打听！＂柳轻烟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 程流星无趣地转向其他人，卫宇正和元如梦嘀嘀咕咕，廖无憾和盖平平在讨论今天看到的几套家具哪个更实用。哎，看来自己除了吃东西，没别的好做。 余传安偷偷碰了碰柳轻烟：＂你看他，嘿嘿。＂ 柳轻烟瞟了眼程流星的表情：＂呵呵，小孩也有心事了哈。＂ ＂流星，最近还没动静呢？＂ ＂什么动静？＂程流星一脸茫然。 ＂装什么呀，我们问你，还能问什么？＂ ＂呵呵，＂程流星笑得很腼腆。 ＂廖无憾，你这个当领导的，可别就顾着工作，也得关心一下年轻同事嘛。＂ 廖无憾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呀？＂ ＂生活呀，我的大经理！＂柳轻烟边说边大笑起来，＂你敢情有人疼有人爱的，可咱们流星还孤家寡人的，多可怜哈！＂ ＂流星呀，呵呵，＂廖无憾看看他，＂谁知道他什么标准，听说办公室里好几个女孩子都暗恋他，是他自己没行动罢了。＂ ＂都是谁呀？＂余传安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没，没那事，听廖哥瞎说呢。＂ ＂关心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轻烟撇撇嘴，＂我看啊，是你心太高吧。＂ ＂我劝你啊，这事一定要抓紧，别混得跟我哥和他哥那样，多没劲啊。＂ 程流星嘿嘿笑着，没吱声。 整个晚上，元如梦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卫宇的话也特别少，与平时的他俩大不一样。柳轻烟早就看在眼里，却没有开口问他们。直到大家快散了的时候，她才说了一句：＂如梦，一凤说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过几天公司组织体检，你好好查查。＂ 元如梦点点头，也没说别的。 八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余传安看到兰静言正和哥哥坐在沙发里聊天。 ＂咦，你怎么在这儿啊？＂她没好气地问。 ＂呵呵，今天不是你生日嘛。＂ ＂你早上不是打过电话的吗？＂余传安从茶几上拿起水果刀和一个苹果，＂假惺惺的！有礼物吗？＂ ＂干吗，不高兴啦？＂兰静言陪了个笑脸，＂我把自己送给你，要不要？＂ ＂哟，吓我呀！＂余传安奇怪地看着他，＂算了，哪年的生日聚会，你也没参加过哦，我习惯了。＂ ＂你看你！＂兰静言叹口气，＂公司刚安顿好，大家都挺辛苦的，嚷嚷着要聚餐，我怎么好走啊，要不，明天补一顿？＂ ＂哎呀！这话听到听腻了，你居然没说腻呀？＂余传安一笑，＂我要是为一顿饭就生你气，还不早就气死了。最好咱俩以后别提吃饭的事，成吗？＂ ＂别这么说嘛……＂ 余传安＂啪哒＂一声，把水果刀丢进果盘。 ＂好好好！＂兰静言无奈地点着头，＂对了，我那儿算是进入正轨了，刚还和野哥说，什么时候过去看看？＂ ＂没时间！＂余传安叼着苹果，哼着歌走进卧室，关上门再不出来了。 ＂别理她。＂余传野笑了笑，＂正好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开发区的头儿曹劲风，你记得吧。＂ ＂记得，前两年从市委给调过去的，听说那人在机关的时候挺能折腾的，我还以为他会继续升官呢，对了，他老婆的侄子不是在你那儿嘛，怎么了？＂ ＂他前几天找我，说她女儿今年大四，下半个学期就要找地方实习，想放在我这里，看看行不行，我说我这里就是个工厂，人员也复杂，工作条件又不是很好，一个小姑娘，学行政管理什么的吧，不大合适。＂ ＂嘿嘿，你老兄真会客气啊！不过开发区主任干嘛总盯着你呀？＂ ＂是这么回事，曹劲风的副手是个女的，姓楼，也不是个一般人吧，而且老曹一手提拔了她，偏巧呢，这个女的是云阳的老同学，这么一来二去的，大家就认识了。像我和云阳这样的公司，比国企灵活，比外企简单，办有些事时又免不了得靠着点关系，拉拉扯扯的，尽量别得罪人，等等等等吧，所以……你明白了吧。＂ ＂那就放到云阳那边呗？他们是贸易公司，不是也挺好的吗？＂ ＂我提议了呀，可是曹劲风说，他去找云阳的时候，正赶上轻烟在，那丫头就说‘刚把你外甥媳妇收进来，现在又轮到你女儿了呀’，搞得曹劲风挺没趣的。＂ ＂那丫头还那么厉害呀，居然敢得罪老曹。＂ ＂她当然敢了，她男朋友的爸爸是老市委书记，虽说退了，那和咱们这样的人终究不一样，哈！＂ ＂呵呵，那是那是。＂ 笑了一阵，兰静言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余传野：＂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打算把她安排到我那儿吧！＂ ＂心领神会！哈哈哈哈！＂余传野拍着自己的大腿，＂我就说嘛，认识的人里，你领悟能力最高！＂ ＂少来！凭什么呀？＂ ＂你看你的公司——营销管理顾问公司，你主要是干什么的呀？以企业的培训需求为导向，以解决问题为目标，传授优秀的管理理念、技能和方法，推动员工的职业化与企业管理的规范化，没错吧？＂ ＂佩服！你比我背得都熟啊！＂ ＂那是当然，没准我就是你们公司第一位客户。＂ ＂我看不出这和你把人推给我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的公司，那都是文化人呀！不像我这里，什么人都有，什么样的客户，什么样的供货商都来。＂ ＂滚！＂兰静言笑着骂道，＂你这是夸我吗？＂ ＂我是说，放个小女生在你那里，接触的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多让人放心啊！呵呵，是吧？＂ ＂切！＂ ＂真的！我都替你答应了，这点面子得给我吧！＂ 兰静言思忖着：＂其实放我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实习也不过几个月，我就是不明白，你和云阳干吗非往外推呢？＂ ＂嘿嘿，我跟你说老实话，我和云阳公司里，象这样的人——跟这个那个沾亲带故的本来就多，已经非常不好管了。这次更是老曹的直系亲属，宝贝女儿，娇滴滴地大小姐，我是让她下车间呀，还是在办公室里打杂呀？说是实习，也就是在没找到合适工作前，跟我这儿晃晃悠悠地混日子，我还得仔细照顾着。＂ ＂放我这里，我的命运不也一样吗？＂ ＂怎么会？＂余传野把手一摊，＂我都替你想过了，你要做的就是那些大企业的生意，人家本来不一定找你，但要是老曹肯帮忙，至少在他管的那个开发区里，多少家呢……你算算这个账。＂ ＂怎么听，都像是个阴谋。＂ ＂就当收个秘书呗，哦，我见过那丫头一面，比传安可漂亮多了！＂余传野坏坏地笑着。 兰静言斜眼瞅着他，忍不住也笑了：＂你什么意思呀？＂ ＂哈哈哈，万一呢……＂ ＂那你怎么不万一一回呀，哈哈……＂ 九
体检报告出来了，岳一凤翻了翻：＂哈，还行，各个部件都运转正常。＂ ＂嘿嘿，要是你不正常啊，有人早就蹦起来了。＂柳轻烟笑嘻嘻地站到她旁边… ＂你想说什么呀？＂岳一凤装作听不懂。 ＂你那份报告啊，早有人仔仔细细，一个字不落的从头看到尾了。＂柳轻烟边说，边拿起岳一凤的体检报告，摆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看起来。 ＂行啦，别闹了，＂岳一凤忍着笑，推了她一把，然后朝对面努努嘴。 元如梦闷声不响地坐着，面前的桌上也摆着她的体检报告。 ＂没事的，如梦，＂柳轻烟搬了把椅子坐到元如梦身边，＂医生不是也说是很常见的，问题不大。＂ 元如梦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你呀，赶紧去医院仔细复查吧，需要手术的话，早做比拖着的好，轻烟在人民医院有个好朋友，正好是妇科大夫，对吧？＂岳一凤转头看看柳轻烟。 ＂是啊，我给你安排一下吧，找妇科的秦大夫，＂柳轻烟又看了看元如梦，拍了拍她的头，＂哎呀，别这么紧张了，我有两个认识的大姐也有这问题，人家现在都没事了，你这么年轻，肯定恢复起来能更快。别害怕啊，听话，我等会儿先给秦大夫打电话，然后让你们卫宇陪你去啊。＂ 柳轻烟没多久就出门了，元如梦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轻声对岳一凤说道：＂岳姐，其实我挺担心的，你说这毛病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啊？＂岳一凤哪里知道这些，只是看元如梦紧张兮兮的，不免要安慰她几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吧，子宫肌瘤这个病真的是不少女同志都有，也不是疑难病症，及时治就得了呗，哪儿会有什么后遗症呢。＂ ＂我是怕……你说治完了，将来会不会影响生孩子的事儿？＂ 岳一凤笑了：＂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也不建议你到网上瞎查，如梦，我看你还是要听大夫怎么说，毕竟他们经验丰富。＂ ＂嗯，我和卫宇本来打算今年能办事的，也不知道这下还成不成。＂ ＂这才几月呀，你甭着急，再说，大不了就明年春节嘛。＂ ＂哎，如果真影响将来要小孩可怎么办呢？也不知道他们家里人会怎么说？＂ ＂你这个小人儿啊，还想那么远的事，现在是科技时代，想有孩子的办法多着呢，别瞎想了。再说，你和卫宇谈恋爱好几年了吧，他们家会为了这么点事情就突然反对吗？我想不至于吧。＂ ＂其实卫宇他妈不是很乐意我和他儿子交往，尤其这次，他妈根本不愿意我和他一块儿出来。＂元如梦叹了口气，＂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