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

　　冬天是在11 月11 日那天来的，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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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再安排，一再延迟很多天的《2012 》终于让我如愿观看，时间是白驹过隙，我回不过神。电影里排山倒海的崩溃让我过于感性的神经有些承受不住，如果下一秒便是末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或者，我想做什么？念头一闪，结果让人有些意外。
　　睡觉前会翻几页萨特的小说，看得不明不白。萨特是一个在哲学和文学之间穿梭的大家，他的作品总是在互补，没有一个心理准备很难读下去。于是和学中文出身的子鱼在QQ 上讨论存在主义，忽啦啦听她说一堆，再回头看书，感觉萨特的笔触冷静得吓人。《乡土中国》是费孝通写于中国40 年代后期的几篇大学讲义，仅从行文间完全看不出当时的中国社会有什么样的背景，似乎是可以放到任何一个时代的平静描述。抽离了复杂的意识形态，他以浅白通俗的语言对传统中国存在的社会根基层层挖掘，因为这样的平静，才让我在后来诸多学者的著作里看到费孝通这本小册子的思想脉络和深刻影响，包括我比较喜欢的法学家苏力。
　　很想把生活仅仅理解为一种存在，不管是我还是他人，于是，可以在这样的存在中寻求平静的内心，让脚下的路走得更远。
　　在一个叫车岭的小镇上遇到一对70 岁左右的夫妇，他们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杂货铺，据说有全小镇最好的花椒油，于是，我们慕名而去。跨进那间摆放整齐的店子，我首先看到了环墙而挂的水彩画，因为临街，画面也布满了灰尘，所有的画都出自＂丁亥年＂。有纪念毛泽东的、纪念邓小平的、庆祝奥运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山水画，其中一副很刺眼：画中心是一个成熟裸女的背影，她右边是一位手持鲜花的青春少女，面带快乐的笑容；裸女左下角是一张小小的椅子，椅子左边是一个小小的穿着衣服的婴孩。原本没有欣赏类似作品的能力，看到这画更是不得要领。这幅画的名字叫＂生命的旋律＂。老婆婆笑着说：＂老头子画的。＂她指着他，满脸是舒心的愉快。我回头看着老公公，从他至今端正的五官可以判断年青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帅哥，问：＂这副画，您想表达什么呢？＂我无意掩饰自己的无知。他果然意外，瞪了眼睛看着我：＂生命成长的过程啊！＂我笑，这样的解释略等于无。
　　我和小姜妹妹用了同样的瓶子装花椒油，可是婆婆的手不准，我有意嚷嚷：＂阿姨你就不对了，为什么给她就多一点给我就少一点？＂婆婆赶紧放下手中的勺子，回头一看：＂哎呀，真的不一样，我给你加点、加点。＂她重新装了油到那个显得少些的瓶子里，这一下，她又装多了，两个瓶子放一起还是不一样。我笑，不想再折腾一个老人家。等我们逛完街回来取油的时候，婆婆已经把两个瓶子放到车上。走远了，我忽然注意到两个瓶子里的油是差不多的，而不是刚才看到的一个多一个少。在我们逛街的时候，婆婆又往看起来少些的瓶子里装了油。这就是一个乡下老人理解的最朴素的公平和合理。
　　听说，这是一对有着丰厚退休金但是心态很好的老人。尽管这一切在我看来很普通，可是从老公公的水彩画里、从老婆婆的笑容里，从他们对人对事的态度里，我却感觉到幸福几乎是一个触手可及的概念。他们对生活有没有过度的索求？有没有不断膨胀的欲望？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的存在？我想自己并不真正理解了活着的意义，尽管我可能会写下一大套属于自己的哲学原则。所以，在抱怨命运不公平、责难政府不作为、痛斥官吏腐败之余，也许应该用更多的时间反省自己是否更愿意去寻求一个合适的位置，一种合适的生存状态，以及，一些平静的幸福？
　　是不是可以削减欲望，去寻求？
　　时间依然是白驹过隙，生命负担不了全部的欲望，同样经不起一再的失去。老去之前，请允许我从容地爱自己。
　　2009-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