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进38岁

　　37岁的最后一晚，显然是没睡好。
　　早早的就醒了，毫无征兆的。之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似乎是已经睡着了，当时还没到11点，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如此疲惫。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五点半不到。这个房间的窗外是一条上山的路，已有人声泛起，那些老头儿老太太比我睡得更不踏实，他们大概是担心睡得太沉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叫醒，然后兴致勃勃地说笑着往山上走，也不担心路边楼房里还有想睡觉的人们。
　　大概睡眠的深度是和年龄成反线性关系的，所以，有旅馆的招牌上大言不惭的写道＂给你婴儿般的睡眠＂。貌似很有研究的。
　　7点10分，闹钟准时响起。脑中斗争了十几秒，起床。
　　朵朵还没动静，只好把她摇醒了。小家伙伸了个懒腰，依旧慢悠悠的穿衣服，刷牙，洗脸。等到出门的时候，已是七点半。
　　把朵朵送到学校。想了一下，决定去办公室要一个东西。我今天休假。
　　办公楼下还是一片空旷，停好车，才记起来工号牌没带。工号牌搁电脑包里了，电脑包搁家里了。
　　我的办公室需要工号牌刷门禁。
　　为什么那么久远的事还历历在目？为什么出门前还记起的这个事在关门之后就彻底忘了？据说这是衰老的迹象之一。
　　六楼的三个大门都还没开。只好在走廊等同事上来，在六楼等了差不多10分钟，居然还没有人上来。
　　耐不住了，先去吃早餐吧。晚点再来拿了。
　　回到车上，突然想起来，我其实是带有六楼其中一个大门钥匙的。里边没准就有谁的工号牌放桌面上，可以帮我刷门禁的。
　　健忘总是连续性发生的。而记忆总是断续的跳跃着，总有那么些片段，永不磨灭。
　　吃过早餐回到家，似乎是无所事事。把衣服洗了，把地板拖了，把桌面也擦了。才想起早就要去办的事，到银行去换那张差不多快要断成两截的信用卡。
　　卡部的大姐态度很和蔼，她叫我小伙子。然后看到我身份证的时候，很惊奇的看了我至少两秒钟。
　　居然是个奔四的家伙！我猜她一定会这么想。
　　手机突然响起，打开一看，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接听，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居然是猴子，说是在民政局办结婚手续。
　　什么！啥时候迷途知返不再忍心祸害社会了？
　　瞧你说的，不是我，是我老姐！
　　就知道你这猴子不是栓得住的人。
　　到了民政局楼下，不一会，一辆307在身边停下来。是猴子的老姐和大哥，一个画着很深眼妆的四十女人和一个微微秃顶的凸肚老男人。有差不多十年没怎么见过他们了，15岁以前，我们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当年这兄妹俩都是风头甚劲的那一类，在一群屁孩中威名赫赫。
　　老姐飞奔上楼，不一会牵着一个灰白头发西装革履的老外下来。她的新婚丈夫，伦敦人马克。
　　两人在民政局门口煞有其事的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猴子理直气壮的让我请他们吃饭。你是地主不宰你宰谁呢！
　　去了最近的小猫酒家，金城鼎鼎大名的口味菜馆。
　　点菜的时候征求各位意见，猴子抢着说，这老外不吃肉，就吃几个大虾，加上几篇水果和一杯玉米汁就可以打发了。
　　老姐纠正说，马克是听他女儿的话，中餐和晚餐不吃脂肪高的东西。
　　老外52岁，离过一次婚，有个做瑜伽教练的女儿。
　　猴子叹了一口气说，老姐你这总算是嫁祸于人了，幸好也是祸害老外。算是爱国行为。
　　老姐反唇相讥，你就甭费心别人了，赶快把自个收拾整齐点找个妞结了算了，省得继续危害和谐社会。
　　马克瞪着眼睛，完全插不上话。英国人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坐姿很端正，笑容很纯正。
　　老姐偶尔翻译一下，但关键的词句基本都过滤掉了。
　　一会老牛也过来了，这家伙对马克不吃肉很有兴趣。不吃肉怎么也长得这么多肌肉？
　　老姐说，马克唯一的爱好就是骑自行车，参加过环法自行车大赛的，一直有创世界纪录的野心。
　　老牛贼贼的说，骑自行车多对前列腺不好。
　　猴子补充道，初三那年和马大哈骑自行车环游广西，回来后一个月内嘘嘘都得采取公狗那样的姿势。
　　老姐哈哈大笑，对二人的论调不屑一顾。人家英国自行车的座椅和咱中国的不一样好不好？咱们是往上翘的，人家是平的。对前列腺有影响？我可是一点没觉得啊。
　　于是引发一阵关于自行车座椅角度设计及安全性考虑的讨论。
　　胡乱吃完，把这一伙人打发走。去办公室拿我的东西，可别再给忘了。
　　这个小城市到处都是工地，尘土飞扬，一片混沌。
　　已是下午两点，太阳照得有点热辣辣的感觉。老妈好像说过我是下午这个时间出生的，不知道那个下午，是不是一样的这样艳阳高照。我希望自己出生在一个爽朗的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