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

　　那一瞬
　　（無無 200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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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他伏在书桌上，紧闭双眼。快乐，喜悦，笑声和激动凝聚成一条七彩的光条，在他与她相识、相知和相爱这段回忆中穿梭。他想起了她的温柔，她的美丽，她的善良…他开始回味着她的一颦一笑。他记得曾经对自己说过，遇上她是上天对他最好的安排，而他们的相爱却是他这生中最耀眼的光芒。
　　光条突然穿破他回忆的大门，跃过窗门，射向天际，最后化成丝丝绵雨。那是他的眼泪？他开始懊悔。他开始为自己的小气而生气，他竟然为了一点小事而把她弄哭了。然而他竟然以为那是她认错的泪水，他以为在这件事件中，自己始终没有做错，错的都是她。所以他一直在等她向他道歉。开始时，他对自己说，就算她道歉了，他自己还要不要考虑原谅她。过了一天，他还是那么固执，他想，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如果她来道个歉，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吧。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一直在等，而她却一直没有出现。他开始反思，他想，自己多少也有点错吧，只要她来找他，他一定不怪她。可是她还是一直没有出现。
　　一个月就要过去了。此刻，他开始懊悔，他想起了一首叫《小风波》的歌，他想，如果她此刻在身边他一定唱这首歌给她听。在这一个月里，他无时无刻都在饱受相思之熬，甚至因为她而失眠。有好几个深夜，他都想冲出去找她，可是却又被那愚昧的自尊心拉回。窗外雨声沥沥，有一阵凉风吹进他的心窝，是一种凄凉！他突然抬起头，站了起来。他决定去找她，向她道歉，他要告诉她，这些天他是多么的想她…就在他冲到门边的那一瞬，他感到了地下的摇动，然后他的脑海中意识般地出现了两个字：＂地震＂。
　　那一刻，她正躺在床上捧着书。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克服自己不要去想他了，可是望着书，就是看进去一个字，脑海里都是他的影子。他现在在干什么，在生我的气吗？她开始心烦意乱，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联系了。她开始有点害怕，害怕多年深厚的感情被这么一个小风波吹得烟飞云散。本来就是他的错嘛，我不应该向他道歉啊？虽然他的为人就是那么死要面子。可是我…他是不是认识了其他女孩子，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她的心开始发颤，和他一起已经好几年了，虽然当中也发生过小吵小闹，但是两人弄到如此地步还是第一回。＂算了＂，她想：＂我不应该和他一样小孩子气的…＂她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笑容足以让她内心厚织一个月的冰山融化。
　　＂榕儿，快看＂就在她跨出房间兴奋地往门外走时，她的母亲叫住了她：＂快看，乐山区那边发生地震了，好多高楼大厦都倒跨了。＂那一瞬，她的心里如同迎来了一阵刺骨的寒冬晚风，他就是住在那个区啊。她快步冲出门外，阳光下，似乎有两滴晶莹清澈的东西在空气中蒸发！在弥漫着石尘土灰的石砾堆前，她再也压抑不了那股悲痛，泪水从她的眼泉泊泊往下流。＂死亡人数现已达 103 人！＂她旁边的一位警官悲痛地说。＂长官，这里面有没有一位叫何健的人？＂她发了疯似的紧紧抓住那位警官的衣服。＂这位女士你冷静点，冷静点＂警官沉重地说＂所有受伤的人我们都安排在＂圣安＂医院，你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你的那位朋友＂。＂谢谢＂她洒着泪，快步奔到路边截了一辆 TEXI 直奔＂圣安＂医院。
　　＂护，护士小姐，请问乐山区——地震的受伤人中有一位叫，叫何键的男人吗？＂她气喘喘地问着当班的护士。＂何键？＂护士小姐抬起头，惊愕地望这她，脸上的肌肉不明显地扭曲了一下，＂他，他刚刚断气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地死去…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我？＂她那泪痕未干的脸上，再次被冰凄的泪水冲洗。＂在进医院时，他已流了太多的血了，当医生赶到时他已经失血过多…＂护士小姐想不出怎么安慰她，只好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她。＂不，不会的，他不会抛下我不管的，他不会的＂她失声哭喊着。此时走道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多看她一眼，因为这里现在尽是呻吟声，哭喊声…血与汗
　　凝固成了医院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让人的心情无比沉重，让人无法勉强挤出笑容。
　　＂小姐，不要太伤心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护士小姐说。＂难道我们就在吵闹中永别了吗？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结果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捂着脸，完全陷入自己的悲痛的世界中，＂如果当初我早点去找他，早点去找他…结果就不是这样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和他那样斗气…＂
　　＂因为他是个小气鬼啊＂一双手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很熟悉的气味，很熟悉的感觉，虽然医院的空气浑浊，但是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是他？是他吗？他还活着？一张脸贴着她的脸，＂我只想对你是说声对不起，原谅我好吗？知道地震时我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我只想再见你一面，只想告诉你，我爱你！＂他有点激动，以致全身有点颤抖，却把她抱得更紧了。她用力转过身，紧紧抱着他，泪水还是泊泊地流，浸湿了他的衣衫。只是此刻，那难闻的空气却开始凝聚了一股幸福的气息，让两人沉醉其中。
　　在旁的护士小姐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不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刚才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何健。直到他们抱在一起走后才弄明白原来乐山区受伤的伤员中有两个同名叫＂何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