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PM 洗衣服时,在黑白两件衬衣面前纠结了,是一股脑的丢进去,还是各自单独手洗?放一起的话,怕是要得到两件灰色的衬衣了。嗯,估计是灰色的,一次是得不来灰色效果的,怕是要很多次,但这并不成问题,懒了一次就会懒两次,三次,一直懒下去,每次都会丢进一起。灰色啊!如同我的马克杯?如同前段时间持续的阴天?如同心情?不,我已经没有心了,用"情绪"这个词更合适。灰色好像很配我的样子。但,有趣,我竟一件灰色的都没有过,白色的、黑色的、咖啡的、红色的、青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紫色的、橘色的、黄色的、粉色的,唯独是没有灰色的衬衣,怎会如此? 不用想,此刻就有机会,洗出两件灰色的。 嗯,灰色是与我相衬的。 然而,我还是将两件衬衣单独洗掉了。 小半杯vodka,刚要扎进口,突然想到这一整天就只吃了半顿餐,还是加点汽水吧,我于是从冰箱拿了汽水。扎了一口,时间对我来说,立刻变得顺畅。 我躺进沙发,戴上意识读取器,开始记录。 醒来时,是6点多,具体是多少,此刻记不清了,昨夜真是累得不行,闭上眼就入眠了,极少有的。然而,醒来的这刻,感到无法承受的冰凉,从心曾存在的地方开始。我渐渐觉得空或是我的肺被冻结了,总之,吸不到气。 窗外,阳光很好。 我为什么会和YUZO吵起来?从很多年前,我们就开始了一场因追逐而爆发的战争,然而,再怎么样,我们都不曾争执过;即使枪刃相对,我们也没有争吵过,我们从过往某一刻开始了相互的敌对,那并不是包涵着真正敌意的,再激烈都不是真正的敌意;然而,昨天的中午,我们却争吵了起来,到了再无法继续的悬崖。 你是为什么要那样说呢?因为你希望我可以彻底断绝那纠缠吧。我是为什么要那般说啊?因为我希望你可以认为我已经抛开了。 是这样一回事吗?我不清楚。我在这样的清晨,模模糊糊。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YUZO!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次缩成一团的回笼后,我显然是又迟到了,早餐没的说,自动弃权。 我到的时候,Frank还没来,有些意外,他极少迟到,现在又是代理部长,怎么说都该以身作则吧。我随口一提,部里的同事便解释说他去上午办事了。我这才想起来,昨晚他送我回家时,说起过,今早去银行汇款。 办公室里没了头儿,大家都自己自在。我泡了绿茶,窝进座椅,开始回二笼。怎么说来着,我这"特困生"一直没有摆脱频"困"啊! 等我醒来时,Frank正在我一旁剥栗子,糖炒栗子。 "SHIT!你狗鼻子啊!我才开封,你就醒了!"Frank说。 "我是醒得精准!"我说着已经下手了,一点没客气。和Frank,我从来不客气。 "味道不错吧!一直都想买的,但每次去,不是排上一个加强连就是关门了,就这个点上,我还排了好久!"Frank说。 味道是不错,香的很,壳也易去。我没答话,光顾着吃,对了,我还没吃早饭呢。这算是半顿吧! Frank就我那熊样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刚排我前面的老兄特搞!" "怎么了?"我好歹是接了句。 "那店生意不是好嘛,伙计忙得很,手脚也利索,装袋子,称分量都一气呵成。结果那老兄没看到秤上的数字,就认为伙计坑了他,死活要重称。" "高潮呢?"我问道。 " ‘多了’!那伙计说道,然后抓掉了一把,递还给那老兄!" "哈哈!"我笑出声来。 "哈哈!"Frank也笑了,"所以说啊,人啊!不能太较真!不能太精明!" "那该像我这样?"我说。 "嗯...... 但除了情感。"Frank的语气是开玩笑的,但我知道他这不是玩笑。 "嗯......"我只应了声,"对了,去汇个款怎么那么半天? "我问。 "哎,别提了!我8点20到时,一堆大妈大爷在门口都已经聊进第N个话题了。" "至于?"我问。 "下次换你去好了!"Frank说。 我不搭理。 "不只这样,8点半开了门,8个服务窗口就开两!另六个里人都坐好了,玩手机的玩手机,喝茶的喝茶,就是不开工,因为规定了是9点半开的。一大堆人挤着两个口子办事,能不慢嘛!" "呵呵......"我表示无奈。 "这也就算了,现在医院更是过分!再危重的病人,都务必先缴上押金,否则只能等死!"Frank今天看来是要感慨到底了,他继续:"制度这东西,自然是要遵守的,但这之上,更重要的是为人的原则!原则是不容动摇的,但制度是可以变通的啊!这社会太死板了,谁都不肯有原则,因为坚持原则就要承担责任,有责任就有风险,说到底,谁都不肯吃上一点亏,就好像吃上一点就会比谁都矮上一段,然后伴侣在平常的视野怎么都找不着,索性离开;性命会少上一年半载,还是定义为会发生不计其数好事的一年半载;脑子就会一笨而不可收拾,搞得所有认识的人包括自己都投来鄙视;嗯,家破人亡都可以挂上关系!总之,吃亏是天大的事,比发现上完大号后用的纸是别人用过的还可怕,可笑吧!TOKE!你要变成了那样的家伙,非绝交不可!" "再不吃,就没了!"我说。 "臭小子!我也没吃早餐呢!"Frank骂道。 明天部门里最高龄的职员就要退休了。在影院这样的地方,能干到退休的人,恐怕哪里都不会有几个。而我们这个影院更是几经变迁。这老职员进影院工作时,这影院还叫海豚剧院。取这名字大概是因为位于海滨地段吧,可这个城市的海域里,是一只海豚都没有的,据我所知。在老职员的追忆中,那时名字奇怪的海豚剧院可要比现在辉煌的多。我由此一直觉得奇妙,这名字也好,辉煌的过去也好,不搭调的奇妙。老职员是影院的仓库管理员,不管是因为怎样的原因,反正我来到这工作时,这仓库就是隶属策划部的,我也因此常去仓库里淘宝,当然只是借,道具也好,文献资料为好,旧电影胶卷,经典的海报,借鉴过或欣赏过后都会还上,所以,这老管理员并不厌烦我的频繁打扰。 今天Frank说到明天要举办个送别酒会,提议搞个小节目助兴时,我才知道老管理员尽是要退休了。别的不说,遗憾是首当其冲的,再没有人比他了解这个仓库,他之下,了解的人怕要数我了,而我诚然也知之甚少,以后要找东西必然麻烦;再来的,是控制不住的联想,这个电影院,即使是各个不错职位上,一年里人来人走得都令人目不暇接,而这个职位、薪水最低的仓库管理员倒是从始至终得坚守着,为什么呢?......不,这怕并不是奇怪的事,因为过去是需要有这样的人来看护的,这样不懂精明,不懂去寻觅更优越的人来留守的。无论是怎么样的时代里,这样的人,一板一眼,紧沿轨道的人,地地道道的人,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时代还想继续存有美好的话。我有些伤感,为这里失去了这样的人而伤感。 Frank说,我们爷们合唱个歌吧。我表示同意。于是中午,我们放弃了午餐,排了《never grow old》,连部里的女孩子也凑了进来。 下午是会议。我始终存着不解,电影院这种地方开会是干什么呢?总之,从上班后第一次到这个下午,会议都是补眠时刻。 "结束了?"我被众人离席时凳椅拖动的声音闹醒,抹了下流出的口水,问道。 "是啊!这么短,你的睡眠要不足了!"Frank说道。 这话才落,执行CEO就突然发话:"差点忘了!明天起出长差!这样...半小时后再开个会!把工作布置一下!" "嘿!"我嘿了一声。 "今晚可不能陪你喝酒!"Frank谨慎道。 下班前,Frank喊住了我,"怎么?改变主意了?"我问。 "拿着!昨晚活动的分红!" "这什么?购物券?... 这地方没就买啊!"我无奈。 "嗯,没办法,要不来钱!"Frank说道,"不过,这对你有好处,别老是买酒喝!去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吧!" 我微笑,不置可否。 闲来无事,我于是去消灭这购物券了。汽水、牛奶、咖啡、方便面、一些日用品,还真没有伏特加!没几样就发现这就差不多了。现在的东西真是贵的离谱。 打算搭乘地下铁时,发现身上没有零钱。于是我只能找个地方买点东西,弄点零钱。结果买了杯奶茶,等待时,我意识到不妥了,这饮料弄太多了! 一个侧目间,我见到了YUZO。YUZO! "抱歉!认错人了!"我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有病!"女子骂道。 在地铁列车上,我望着玻璃窗外,隧道壁上的广告画,在高速中呈现出了别样的艺术感,因为那广告在街上我看到过静止版的。是的,这飞奔的画面是和它本来的呈现所不同的,我在列车上感到的别样感受,只是我自己端倪捏造出来的。 是的,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个瞬间,我终于完完全全地明白:我错了。 嗯,YUZO说得对,我只是个自以为是又搞不清状况的反派分子。 我想当然地以为是可以通过什么去改变缘分的,纵使我知道这不可能却依然不愿承认,死活都不愿承认。这一点,比她说的拎不清更坏吧!我明白的,却不想明白。因为我自以为是地想着还可以改变什么,嗯,我其实一直坚信,是可以去改变的,只要自己丝毫都不放弃,只要自己竭尽全力地去战斗。而感情,唯独情感是绝不可以这样的,我只是在大错特错。我只是在充满自我幻想的世界中,去织造那样的可能性,与那个我臆想中的人的可能性。我其实胆小如鼠,一直躲在虚幻中,十多年都如此。我所谓的改变自己只是将虚幻升级至某个阶段,以不用的表现形式,毫无意义。嗯,我本意是不至于坏的,但我却都搞糟了。我太习惯于强加于人,我身上依然流淌着继承于祖辈的封建专横的血脉。我总是不顾一切,盲目地闭门造情,结果只是出现一个扭曲的自我灵魂。我从未懂得过爱,从未实践过爱,我被狂热、孤独冲昏了头脑。更可悲的是,我对此浑然不觉,我竟只是以为自己可悲地连祈求都换不来一丝感动。是的,我是可悲,可悲的只是我这个自身而已,不与任何人关联。我怎会去和YUZO争执呢!?我怎可以这样做呢!? 我的极端信仰里,是法西斯的狂热,我是不可以去爱谁的......我所谓的爱只会带来纷争,带来不幸,血雨腥风!我的爱不是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只是地狱的诅咒。 我感到绝望,在地下铁的轰隆声中。 不,我可以阳光一点,我可以只简单一点,我可以不去爱,我可以的,因为我没有心脏! 嗯,绝望对于没有心脏的男人来说,太虚假了!太可笑了! ....... 不知不觉,我已经喝了好些酒了,伏特加果然是炽烈的。 我应该去道歉!对!我只是去道歉!行动起来,去赫尔辛基!去对YUZO说对不起! (扔下了意识读取器,飞奔出门!) 00:03AM 我打开药盒子,美沙酮、纳洛酮都已经用光了!只剩下最后一支哌替啶,哼!还正该去了!我冷笑。用上这最后一支,疼痛缓解下来,倒入沙发,喝一口酒,我戴上了读取器,继续记录。 咚咚咚!! "TOKE弟弟啊!不行不行!老公今天不借给你的!......楼下的刚刚出世的宝宝好可爱啊!你不知道吧?!宝宝是有多么可爱的!"魅魔一般的KIKI此刻展示出的母性柔美竟然盖过了那妖娆妩媚的美,唯有俏皮是一如既往的。 我微笑,然后又变得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是来借人的......" "你......你不会吧!去赫尔辛基!?"KIKI的聪慧才是让Frank着迷的地方吧,我一直如此肯定。 "去道歉,只此而已!"我说。 "嗯,嗯,嗯嗯嗯!!!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啊!只去道歉就好!然后继续人生下去!抛下负担,需要的,不需要的,只要是让人不愉快的,都抛掉,都是负担!" "嗯,就这样的,如你说所!"我笑道。 "等着啊! 我去取钱!Frank正在给他的老身板子预热呢,就不打扰他了!嘻嘻!"KIKI红了脸说道。 我冲刺般地重踩到了售票处,"赫~~尔~~~"我呛咳起来。 "先生?......哪里?" 我一时之间竟发不出声音,急得要命,但是咳嗽停不下来,开不了口;疼得要命,但是还在愈发严重,停不下来。 "先生??!!没事吧?" 我摇摇手。 我退让到一边,让后面的人继续购票。 应该是很久后,我才缓过来。 "先生,去哪?" "去......" 等等!这样不对!这样不还是一样的?!我又是冒然地行动,她又会不知所措。这只会成为我强加给YUZO的道歉,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好受一些!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原谅自己!不,这不是真正的道歉,这是自以为是的道歉。我欠给她的道歉应该是更有份量的,我对她的道歉应该是没那么容易就可以达到的。我们是思维相逆的两类人,所以,我的道歉是没那么容易以她可以理解的程度传达过去的。我是需要上天给予机会的,我需要积攒更多自身的阳光来向上天祈求一个道歉的机会,被理解的道歉的机会。这道歉绝不是单纯的语言,语言是太微不足道的,这道歉必须是实实在在的行动。然后,她也许会愿意去理解,甚至将我看回朋友。 当然,我此刻不能奢望,因为我还是那个专断的我,会无意识地伤害到谁的我。嗯,我也许无法改变那固执的急促,但是,我可以改变自己的追求,潜意识下最本质的追求,我不能去追求拥有谁,我应该去追求.....我还不知道。没关系,不知道要什么也是好事,只要明确不可以去要什么就好。 YUZO,我此刻对于这些年的理解、歉意,搞不好在你来看又是过于复杂,太过戏剧的赘物,但我已经是将自己完全展开了,怕这就是我了。就这样,如果能让你感受我对你的歉意,我对这场漫长战争的歉意的话,我一定在所不惜。即使你依然觉得荒谬,但却可以勉强认同我的道歉。这样就可以。 "不好意思!改变主意了,哪都不去了!"我对售票员说道。 我扬起笑容,傻气得笑容。嗯,先让自己好好活着吧!我还需时间来等待! 我跨步,我的灵魂跨出了新的一步! 嘶嘶嘶......................耳鸣? 视野变成黑白的阴影??? 无法带动身躯?被疼痛定住了??而灵魂向前了....... 感受到了在变成重影,剥落开了? 怎么会?? 怎么了??? .......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JACK正坐在我沙发了,他翘着腿,看着我。 "还有多久?"我问。 "一个月!"JACK不带情绪地回答。 "有可能更久一些?不惜任何代价~!"我说。 "接任务!.....还有,不能用镇痛剂!" "那样的话呢?"我再问。 "三个月,也许吧!"JACK此刻终于有些无奈的意味。 我送走了JACK。 望向那城市污浊空气后被扭曲了轮廓的半月,嗯,是更"一半"的半月。 "但我也一定要撑足三个月。"我说出声。 我有些不解,我真的是只为了对YUZO的道歉吗?为什么我没有心脏的体内产生了隐隐约约地搏动,似是絮絮低语,"这样,你就不可以再爱我了!"。又是这个声音!! 我有过实质的爱吗?不虚幻的?不是我捏造的爱? 是谁?不是YUZO,对她,在我们漫无边际的硝烟中,我并没有机会去爱过她? 那到底是谁?然而,又不可以爱了? 那样的我还伤害过谁?比对YUZO的伤害更深? 开什么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