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拒绝的牡丹

　　我知道很多人喜欢牡丹，也知道洛阳的牡丹非常有名。但是我没有去洛阳看过牡丹。后来读到有一个女作家张抗抗的散文：牡丹的拒绝。才算是真正的对牡丹产生了兴趣。似乎对这种花儿另眼相看了。
　　然而我还是没有看过牡丹花。
　　直到前几日和好友相约去了永祚寺拍照（我一直喊作：永炸寺，被好友痛批），据他讲，这里的牡丹也很有名，甚至还有明代的牡丹花，仍然开放，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紫霞仙。
　　一进公园，果然，各种各样的牡丹花正在盛情开放，白的，红的，黄的，紫的，还有好多的颜色，非常非常纯的颜色，把一个四个院落的大花园挤得满满当当。游人如织，相机如林。好不热闹。
　　张抗抗在文中写到：
　　牡丹的没在于美得秀韵多姿，美得雍容华贵，美得绚丽娇艳，美得惊世骇俗。你悄悄闭上眼睛不忍寻觅。你深呼吸掩藏好了最后的侥幸，姗姗步入王城公园。你相信牡丹生性喜欢热闹，你知道牡丹不像幽兰习惯寂寞，你甚至怀着自私的企图，愿牡丹接受这提前的参拜和瞻仰
　　然而，枝繁叶茂的满园绿色，却仅有零零落落的几处浅红、几点粉白。一丛丛半人高的牡丹枝株之上，昂然挺起千头万头硕大饱满的牡丹花苞，个个形同仙桃，却是朱唇紧闭，皓齿轻咬，薄薄的花瓣层层相裹，透出一副傲慢的冷色，绝无开花的意思。偌大的一个牡丹王国，竟然是一片黯淡萧瑟的灰绿
　　一丝苍白的阳光伸出手竭力抚弄着它，它却木然呆立，无动于衷。
　　惊愕伴随着失望和疑虑你不知道牡丹为什么要拒绝，拒绝本该属于它的荣誉和赞颂？
　　她还写道：
　　天南海北的看花人，依然络绎不绝地涌入洛阳城。人们不会因牡丹的拒绝而拒绝它的美。如果它再被贬谪十次，也许它就会繁衍出十个洛阳牡丹城。
　　于是你在无言的遗憾中感悟到，富贵与高贵只是一字之差。同人一样，花儿也是有灵性、有品位之高低的。品位这东西为气为魂为筋骨为神韵只可意会。你叹服牡丹卓尔不群之姿，方知品位是多么容易被世人忽略或漠视的美。
　　但是这满园的花儿让我看到了牡丹的美丽，却没有看到牡丹的拒绝。
　　她太美了，可是她花枝招展的绽放在那里，供每一个游人欣赏的时候，总是难以给我一种震撼。她的艳丽和完美，少了那种高贵和品味。让我感觉一种审美疲劳，流连于群花中，不知道该看哪一朵了。
　　过了几日，在一处体育场，偶尔发现看门房的阿姨在自己的小院里种植了几株月季。这里的人气很少，发现她正开的艳，就拿起相机拍了几张。记得有红色的两株，粉色的一株，白色的一株。最美丽的是一株金色的，可惜已经过了花期，没有记录下她最美的时候。
　　然而，在拍摄完一株之后，我终究忍不住想去闻闻她的清香，不禁用手轻轻的捏住了她的花枝。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那么轻柔的动作，尽然在一秒钟之内，花瓣，哗地一下全掉了。变成了下面的样子。她曾经精致的，完美的，怒放的样子，原来经不起最轻柔的晃动。难道这就是她的拒绝？
　　这满地的落英，让我大惊失色，开始后悔自己的唐突之举了。这种心灵的震撼超越了她的美丽，这一刻，我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作家笔下牡丹的拒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其实你在很久以前并不喜欢牡丹。因为它总被人作为富贵膜拜。后来你目睹了一次牡丹的落花，你相信所有的人都会为之感动：一阵清风徐来，娇艳鲜嫩的盛期牡丹忽然整朵整朵地坠落，铺散一地绚丽的花瓣。那花瓣落地时依然鲜艳夺目，如同一只奉上祭坛的大鸟脱落的羽毛，低吟着壮烈的悲歌离去。牡丹没有花谢花败之时，要么烁于枝头，要么归于泥土，它跨越萎顿和衰老，由青春而死亡，由美丽而消遁。它虽美却不吝惜生命，即使告别也要留给人最后一次惊心动魄的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