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半月？

　　20:20pm,( 数字显示： 97 ）
　　看报纸介绍那被 FRANK 吐槽为 ＂ 裤衩 ＂ 的建筑叫做东方之门。我不由想起了马特达蒙的《命运规划局》，剧情并非出彩，只是那戴上帽子便可以开着门到达想去的地方的设定着实让我记忆犹新。这所谓的东方之门，哪边是门内，哪边是门外，或者在穿过门的平面时，可以到达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世界。
　　节日档的电影院，着实很忙碌，上映的片子都需要宣传，按送片方提供的酬劳数目来分梯度的进行。这个时节的档期外语片很少，所以并不在我的范畴内，尽管别人都很忙，可我也提不起去帮助的兴致，不是对人的态度，是对那些无趣电影的态度，这些用来将人们的 IQ 、 EQ 锁上的片子。同时，我也没让自己闲着，仓库管理员退休后，一直没有人来接替他的工作，而目前唯一对仓库了解的我也只有三个月，我于是着手整理起仓库，将物品分门别类，并列出便于他人搜寻的列表输入电脑中。这应该是一个无法完全的任务，一个人，三个月，每天都干上 24 小时都干不完。我需要的，怕就是这样不会被干完的事。
　　仓库的气味并不糟糕，对我而言，一整天，除了我，再无他人。我分明感受到了时间在这里被淡化，没有了刻度，流成一体，既千秋只恍惚，又分秒似万载。
　　走出仓库时，黄金档的电影正要放映，我锁门离开。
　　晚餐吃了，吃了什么，已经忘了。
　　精神不佳，晕晕欲睡，喝了一杯后，依然如此。
　　在去宁城前，有些准备还必须做。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任务前，最好还是更新一下遗书。我打开一看，找不出任何一个需要被修改的字眼。从当年离开故乡，父母便杳无音讯，如今是生是死都全然不知，父母之外的所谓家族，我也一点概念都没有。所以，遗书中，我一切的物件、财产都会由我的律师自由处理，我这样写的时候被 D-NIGHT 一顿大骂，哦， D-NIGHT 便是我的律师。唯有两样东西，我让 D-NIGHT 另行处理，初版的《傲慢与偏见》，还有一条围巾。那本书是留给的，我还记得那时写下这决定的心情。至于那围巾，染着血的白色雪貂毛围巾，我自己都没有明白，这玩意是怎么一回事，总之，我淡淡地意识到那是必须留着的，遗嘱里这样写着：如果有一天谁来取它，交给便是。
　　复习了遗嘱后，我感到困意无比，但我此刻还不能睡下。我还记得昨夜的我，那一气呵成的一拳竟只有以往 30% 的力道。不是躯体的迟钝，而是意志的腐朽。我必须醒着，无聊着，然后 ......
　　泡上一杯咖啡， 里面加上伏特加， 我开始闲着发憷。正如 KIKI 说的， TOKE 弟弟啊！你实在是我见过最闲散的家伙。而 FRANK 对我评价是：  TOKE!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嘛？你总有一天 会 懒得连吸口气都不乐意！
　　昨晚 YUZO 帮了大忙，但我没有去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留言。
　　YUZO 在我这，并不需要任何，道歉不需要，感谢也不需要。我一切对于她展开的作为都是多余的，无聊的，不识趣的。我只要消失不见，无影无踪就可以。这样的现实之于我的情感，是一种 , 一种 ...... 说不出来，就像整个儿的浸在忧忡的水域，悬浮着，无力着；一张口便只有液体漩涡着，作不出声响；一动脑便胀得不行，每个细胞、每条血管；＂自己＂这个概念变得模糊不清。但，有趣的是，我应该做的，去消失不见这件事，是除了杀人外我第二擅长的事。命运是不无道理的。
　　话说回来，一个杀手的情感是如何？这话题实在可笑。
　　但我依然有情感。这情感，又是什么呢？
　　这几年，在与 YUZO 的战争的这几年，我也许从未思托过对她的情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没有多少时间，在那之前，我想不留遗憾地展开一场恋爱。恋爱的内容、恋爱的方向、恋爱的本质、恋爱的程度，一概没有想过。对，我只是迫不及待地不想让自己遗憾，我只是务必想让她明白我对她的喜爱，这对 YUZO 来说，怕是太不公平了。当然，我从没认真地认为世界有公平这回事。我是个刽子手，我的存在就是让世界更加没有道理而言。这般想来的话，我在 YUZO 脑海中扭曲的形象也便理直气壮，让我无话可说。并且，越解释越偏离。
　　对 YUZO ，过去，现在，那喜爱，真实也好，虚幻也好，都应该在这长篇的以她为中心的思绪后释放掉。装进玻璃瓶，紧上木塞，丢人冰封雪地，一片我最小可能会重返的雪地，一旦丢进去就被彻白的苍茫掩埋，再找不回来的雪地，＂思想的南极＂！
　　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不择手段的要延长生命呢？我是不是还在担心这样的可能：在＂ 97 ＂至＂ 0 ＂的过程中，真再见了也是无可奈何，不足为奇的事，也有可能，还上她帮我借场子的人情。我想，我不会放弃不断地撑足三个月。
　　真只是如此吗？
　　这个疑惑一晃而过。我抓不住真实感。
　　我于是这样想，我得活满三个月，行善作恶对我来说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我是摆脱了正常人群、正常道德相对辨证观念的生物，行事，索酬，仅此而已。
　　此时，我平静、安逸，既没有被孤独冻得冷漠，也没有被伤害燃得火热。
　　我喝下加了酒的咖啡，凭空挥出一拳，动作如同昨日。 80% ，嗯，差不多了。
　　隔着玻璃瓶窗，我看着月亮，后天便是十五，十五的 ...... 半月？我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再睁眼，依然是半月，怎么会是半月？
　　我突然感到了莫名的恐慌，这不对，十五不是半月！
　　我将意识读取器连入 PC ，查看了前面的记录，我分明写道：  中秋将至，所以，此刻就应该半个月亮 。我分明毫不惊讶记着逼近十五的每个半月。
　　我曾理所当然以为十五是半月。
　　但十五不是半月！十五是满月！
　　我在网络查阅了一切有过月亮的资料 ...... 哪里都是如此，不暇思索地默认着半月的十五！
　　这是怎么回事？
　　我淌出了汗来。我一定是醉了，我一定是累了，我困了，产生错觉了，我该睡了。
　　几天后，当我再次记录时，这些莫名其妙的错误都可以被纠正。
　　我安抚自己，这样，半月的夜总算没那么可怕。
　　23:15PM
　　打开门，是FRANK还有KIKI。
　　＂有门铃啊！！.......你们不是在造人计划中？＂我无奈道。这点上还边大喊边猛敲门的家伙，除他们实在找不出来了。
　　＂来一杯？＂FRANK说。他自带了VODKA，波兰雪树。
　　这是我无法拒绝的。
　　我接过瓶子，给自己倒上，没加任何东西，喝一口，不错，被扰醒的烦躁没了。看着FRANK和KIKI，他们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全所未有的古怪。他们神秘兮兮的。不，等等，与其说是神秘，更甜蜜。哦！我明白了。
　　我微笑起来，这笑意油然而生，是喜悦。我本打算自己喝，然而晒着他们俩的，但非改变主意不可。我在从来不使用的厨房里翻出从来没用过的杯子，扫了眼冰箱里的内含，找到了牛奶、汽水、啤酒、VODKA，我查看了牛奶的生产日期，开了最新的一瓶，倒了一杯。正打算开啤酒，才想起来，KIKI不开车的。于是找个杯子倒了杯汽水。
　　我还是没说话，将汽水递给FRANK，牛奶递给KIKI。
　　看着我没有递出啤酒来，两人表情各异，FRANK接杯子时一副得意的样子，而KIKI嘟着嘴。
　　＂KIKI，你输了哦！哈哈！＂FRANK说道。
　　＂你确定你没事先通风报信？你做得出来！一定是的！为了和我争孩子取名权！＂KIKI开始抓FRANK仅存的那几根头发。
　　我看着他们闹，此刻，我只要喝酒就可以，代替他们的份，他们也是为这来的。
　　＂亲爱的！你说怎么样的女孩才适合TOKE？＂KIKI突然问FRANK。
　　＂呃！我们还是为你们有了宝宝而干杯吧！＂我说。
　　＂正是为了宝宝，所以才一定要消灭这个整天喝酒的怪叔叔！...宝宝你说是不是呀！？一定不让TOKE带坏你！＂KIKI煞有其事地摸着自己肚子说。
　　＂呃...＂我作声。
　　＂TOKE！我可没问你，给我一边喝酒去！＂KIKI甩了句，然后盯着FRANK。
　　FRANK为难了。他说不好的，他也曾主动和我讨论，然后我们的结论是：我们还是喝酒吧！
　　一阵沉默。
　　＂我们该走了！＂FRANK说，并起身。
　　我突然想到什么，＂FRANK！......＂
　　＂怎么？＂
　　＂没什么......路上小心！＂我说。这不是问这个的好时候，关于半月的问题。我预感是得不到我能满意的答案的。今晚还是为了他们的喜讯高兴就好。
　　＂TOKE！一定要相信，有人在等着与你相遇！＂KIKI说这话时给我的感觉非常陌生，不像平时的她，不是KIKI！
　　我为之一震。
　　没等我回答，两人已经在走廊尽头消失。
　　站在门口，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失神呆滞，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