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项目，大程序

　　九月底的一天，到深圳看一个工地。是一个基坑在施工过程中出了问题，因为基坑流砂，外围出现了塌陷，要物探查明里面还有哪些隐伏的空洞，好开挖填实。这工地很小，纵横就两百来米。约我来的马工，是我原来一个同事的朋友。他让我开个价，他说，这不是他管的工地，是来帮忙的。工地这么小，真不好开价钱，因为没法按单价计算。我粗略算一下，可能就是一天的工作量吧。他在犹豫中，先提醒我说：＂报高一点，韶关过来也不容易。＂这么大一个基坑，对物探是小工地，但对施工方可是大工地，不管我如何开价，对他们都是小钱；但我也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乱开价啊。我说：＂行，加一点路费，一万二吧。＂他很快接过去说，＂再高一点，一万五吧。＂我说：＂行。＂他说，他原估计是两万元左右。
　　马工给老板打电话，说出这个价钱。一会儿老板来了，是个四十上下的男子，他今天刚好在这工地，他说：＂钱没问题，做好了再奖励一点。＂他显然不会在意这点毛毛钱，后又把我介绍给现场的林经理，说现场有事就找他。
　　这项目就这样谈定了，当初因为项目太小，本不想做的，说着说着，就不得不做了。
　　几天后我们进场，野外差不多一天时间就做完了，很快把勘探报告交给了林经理。一般来说，提交了报告，项目基本上算做完了，后面主要是收钱，也可能还有所谓的售后服备。
　　在工地的那一天，偶听到一个谈价钱的事，有人说，请深勘的人来做钻探，深勘要一个孔 8 万元。我的天啊，就这么个地方，土层，十多米深，一个孔 8 千元都把人吓晕来了，还 8 万呢。这些人都是大手笔，我这只井底之蛙啊。但我并不认为自已有多大的错，做事不要太离谱。
　　几天后我打电话给林经理，我什么时间可以收到钱，如何办手续。他说，他不知道，要问马工。我给马工打过电话，他说这事找林经理，但没有推，他说他马上给林经理电话，并与我核对了那天的报价。对工地方的技术人员我一直是放心的，都是同行多少有点惺惺相惜。我再给林经理电话，他说：＂要先签合同，按程序走。＂林经理只是现场管理人员，他只能这样。
　　程序是个没谱的东东，公司越大，程序就越复杂，大小项目都一个样。即然这样，我就有心理准备了。
　　我拟好合同叫人送到林经理处，他的办公室就在工地。他收下合同后说，这合同要送到公司总部，先经合约部审批。
　　几天后，打电话问林经理，他说，合同经合约部看过了，我们的合同格式不对，内容不全，要按公司的要求重拟合同。于是去拿来合约部审过合同，按他的格式和应提交的附件（证件，图件等）做好，再送到林经理那里去。
　　送去后，就等他的消息。
　　这期间，很多次打电话过去，他都说，还没的批下来，在走程序。
　　直到十二月份了，这程序走了几个月了。
　　我打电话过去。他说，要把合同的电子版再发一份给他，真是奇了，程序这么久了，又来要电子版，幸好我这还保存着。我马上照做。我估计，以前的那份合同一定是在走程序中弄丢了。我没有追究他，这对我也是好事，以前提供的那些附件有一些内容是不严谨的，当时还担心对方问起，再发电子版去，就没附件的事了。
　　几天后再去电话，我说：＂就一万多块钱，来来回回这几个月过去了。＂林经理也不好意思了，他说公司那边做好了，在等他送过来。
　　我说：＂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已去拿。＂要等他送，又要何时呢，都年底了。他告诉我电话。
　　那公司总部在竹子林一栋大厦的三十层，很气泒的，我找到合约部的小刘。
　　他找出那份经审核过的合同，他说，我这边签字盖章，再找林经理写付款证明。
　　我用最快的速度办好自已这边的签字盖章手续，去到工地找林经理。他看过合同后问：＂是刘工审核过的吗？＂＂是的。＂他从资料柜里找来我们作的那份报告核实，再拿出一叠夹有复写纸的凭单。填好后，交给我说：＂把这交给刘工。＂他只在合同里签名字，但不盖章，原来不在这里拿钱。
　　我又把这合同和付款凭证送到小刘那里。他拿到这些收拾好放在桌面，见我还站在那里不走，他说：＂好，行了，放到这里。＂我问：＂什么时间可以拿钱？＂他说：＂很快的，等领导批了就好，这几天吧。你过几天打电话来。＂这时是十二月中旬了。
　　这期间我隔几天去一个电话，不是说过几天吗？他在电话里说话的态度总是很好，但就是没有肯定的内容。＂还没有搞好，过几天。＂或者是：＂你过几天来电话，我再跟一下。＂后来是：＂你一会打电话来，我要找一下。＂以致后来我对打电话都没信心了。
　　昨天周一，已到元月中旬了，我直接过到他办公室去。
　　他办公桌上三四叠的合同，施工的，安装的，堆得很乱。他翻了很大一会，还是没有找到我的合同，我在一边提醒是哪一类的，叫什么名称。他又反复找还是没找到。最后不好意思的说：＂你先回去，留下电话，我找到了告诉你，就这两天。＂
　　我说：＂我那么远来一趟，你就这样打发我？中间每次给你打电话，都说过两天，现在是过了一个月了。你再找一找。我不要求两天，就这个星期之内吧。＂
　　他还是那付一脸平静的样子。说：＂好，就是这两天。＂
　　就算这两天合同签下来，后面不知还有多少程序呢？至少还有开发票，等领导在发票上签字，财务付款等。后面的程序不知有多长，看来要作好持久战的准备。
　　这么一个一天野外工作量的小项目，真要跑程序，半年时间下来。
　　按说与这种办事程序化的大公司做业务，风险更少，至少不会有一个人出来扯皮，公司也不会跑掉，但这程序成本太高了。以后报价考虑三份内容，要以三倍价钱报出，一份是用工价钱，两份走成序的价钱。深勘报价是狠了一点，但他应是考虑了走成序的成本吧，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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