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餐厅里暧昧的音乐，一直，这样断断续续地缭绕着。玻璃窗外的鱼已经下得沥沥淅淅了，斜斜地打在玻璃窗上，吧嗒吧嗒，哀怨得疼痛。
　　我用手指拨弄着右手的手链，4串，银色的，每串都清灵作响。
　　尘的眼睛一直盯着杯里的咖啡。他想让我去求筱，陪他一天，仅一天，足足的一天。
　　我说，尘！
　　尘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我。
　　我说，为什么不去直接找她。5年，你知道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你知道的，从来都没用。
　　那找我有什么用？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就够了？
　　也许——不够吧。
　　我瞥过脸，冷冷地笑了一声。
　　奈子，至少要试一下的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4天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奈子！
　　我低下头咬了一下嘴唇问，还有呢？
　　还有？尘明显心虚了一下，然后假装掩饰的说，什么啊。
　　我盯着手链淡淡地说，还有你知道我喜欢你一直以来我可以为你不顾一切，而你因为筱
　　根本都不会在意我回受到多少的痛。
　　尘一时语塞。
　　我站起来，背上包，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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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是细细碎碎地飘着的，路上经过精品屋，粉红色，温情似水。我挑了一串手链，银白色，坠满了精致的桃心，戴在右手。店主掏出小巧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颇有兴趣地问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总是每年的今天来买一串银白色的手链，而且一并戴在右手，已经5年了，是吧？＂我沉默片刻，淡淡地手：＂今天是他的生日，5年，是从遇见他算起。＂
　　店主惊异地说：＂他一定很感动吧，幸福的男孩啊！＂我点了点头，轻轻一掠。
　　其实，尘从来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筱的生日那天发一封很长很长的E-mail给筱。筱从不看，而是迅速转发给我。我便一字一句地读，一遍一遍地看，直到心中的某个部分被不断锯痛。
　　筱和我同租一套寓所，5年前起。筱是那种养很长的头发很惊艳很张扬的女孩，穿很淑女的裙子。淡妆却精致。每个情人节，筱都回收到大把大把的玫瑰和巧克力。她只留下意送的那份，其余的全部扔给我。我挑出尘的那束花，每天用晶亮的水漾着，一直到花瓣渐渐失去光泽，干涸，枯萎，凋零，糜烂——心情自始至终的沉重。
　　回到寓所的时候，筱恰好刚回来。我轻描淡写地，对筱说起尘的事。筱笑着盯着我的眼睛说：除非，你求我。我把弄着那5串手链，望着筱说，好，我求你。 字串9
　　筱开心地抓过我的左手，指尖在我的手臂上蜻蜓点水般玩着。猛地她狠狠地拧了一把我的手臂，我不由叫了一声，然后恨恨地说你干嘛！筱只是微笑地说你可以把5串手链戴到左手来，这样足以盖掉这瑕疵。说完，她又在另一个地方狠狠地一拧。这次我没有叫，只是咬着下唇看着那两块被拧的地方由红变青，再慢慢发黑。
　　接着筱放下我的手说，好了，我回给尘打电话的，我可以跟意说我要加班。不过，你得约住意，以免他碰见产生误会。
　　晚上我打电话给意。意爽快地答应了，他说反正筱要加班。
　　早上醒来的时候，筱已经打扮的花枝招展了——粉色的上衣，牛仔裙，妆化得恰倒好处。眼睑上缀着几枚银亮的珠片，耀眼而眩目。
　　筱见我醒来便轻盈地飞过来说，奈子你可要穿得漂亮些，别丢我的脸啊。我笑着说不怕意被我抢走吗。筱说我才不怕呢。然后拍拍我的头，便去赴约了。
　　筱说得对，她才不会怕呢。我，平庸的我怎么可以和筱抗衡？！
　　混混沌沌地，穿上白色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便匆匆赶去见意——左手的两块紫黑色触目惊心，但我没有将手链换过来。
　　见到意的时候，我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了。停下来便大口大口地喘气。意说那么急着来见我啊，保持一点淑女形象啊。我便很用力地大笑，直到呼吸困难。 字串6
　　午餐我们去了麦当劳，意说很久没来了，筱是不吃这些油炸的大鱼大肉的。我淡淡地回答我不是筱。意愣了一下便沉默下来。
　　正狠狠地啃着一只炸鸡腿。满嘴油腻。意看见我手臂上的紫黑色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说，你永远都不回相信。
　　在所有人眼里，筱是怎样的娇弱单薄，见到一只蚂蚁都回失声尖叫的女孩。假如我说是被筱拧成这样的，那打死意也不会相信。或许，还会以为是我对筱的中伤。
　　午后的一场雨来得始料不及。刚出麦当劳，猛然想起背包忘在餐厅里，便冲了回去。取回包之后雨已经下得很猛了。半路上看见尘和筱。一辆车开了过去，溅了筱一身的污水。筱顿时娇嗔地哭了起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天那衣服全都脏了。尘焦急得一个劲地安慰，眼中尽是浓浓的爱意和疼惜。
　　车驶过来的时候，我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污水狠狠地泼了我一身，从头到尾，彻彻底底。手链上尖锐的银饰刺得右手生生的疼。
　　然后我一步一步地向意走去，表情呆滞。意见到我便迅速将我拉到路边的电话亭里，责怪地说：怎么一声不吭就冲回去了，明明下那么大的雨还走得悠哉的。看看，都湿透了。我沉默了许久。
　　意托起我的头问，你怎么了。 字串6
　　我劈头盖脑就问：意，你有烟吗。
　　意惊愕得睁大了眼，接着犹豫了一下，便掏出一支烟和打火机给我。我的手颤抖着，半天点不着火。
　　意于是托住我的手，帮我点火。我的手指冰冷，意明显颤栗了一下。
　　我狠狠的吸一口烟，就不住地猛烈咳嗽，胸口一点一点痛了起来。就这样，呛着吸完了整支烟。
　　意叹了口气说：奈子，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心会不断作痛？
　　我沿着电话亭的玻璃慢慢地蹲了下来，抱住双膝。眼泪开始划过脸颊，然后失声痛哭。
　　4天后，尘离开了这个城市。
　　以后每一次筱的生日，我还是能收到筱转发给我的E-mail。我从不打开便删去。但从不说：筱，别再发尘的E-mail给我了我已经不读了。
　　一年一年，我的右手都戴着5串手链。银白色，每一串都清灵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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