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梨花落尽成秋色

　　因为要帮妹妹报自考，特意到银行办了一张卡，开通网上银行。回来时手里一堆单据，往抽屉里放的时候，发现里面乱七八糟地放了一堆东西，思索着要整理一番，便将抽屉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一样一样地看过。大部分是单据，而且年代久远，手机的保修单，手袋的收据，音箱的收据，手表的收据，要不是我看到，我都不记得我买过这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如今去向如何，我也同样不知道，我很干脆地揉成一团扔了。再继续翻，翻出一张一寸的照片，一看不由一怔。我记得我当初留下这张照片的原因，不是为了想念他，而是担心他对我不利，留下来以防万一。那些混乱的日子我记忆犹新，无休止的争吵，打斗，辱骂，哭泣，被胁迫，我的生活一团糟糕，难以救赎。那时下班不愿回去，一个人坐在附近的小公园发呆、默默流泪。好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如今偶然我都会有恐惧从心里慢慢地渗过。记得有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楼梯上有一个身影，当时心绪涣散，恍惚之间误以为是他，顿时心里一紧，脑里一片空白，血液好似停止流动，冷汗便冒了出来，只觉得内心惊慌失措，惧怕不已，再定晴一看，那人大概见我面色有异，也在看我，原来不是。虽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仍是突突乱跳。何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到了最后只剩了憎恨和提防？逼仄得毫无退路。何以彼时的我那样软弱，被人挟制而不敢挣个鱼死网破？我苦笑着将照片扔掉。
　　将抽屉倒过来弄掉里面积压的灰尘时，却又愕然地发现缝隙里还夹着一张照片，抽出来一看，更加苦笑，这是我与前度刘郎的合照，一张小小的贴纸相，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不知当时怎么会夹在这小小的夹缝里，我曾数次搬动桌子也未曾将它弄掉。对于他的面容，我有时并不大能清晰地记起，一如我第一次见他时便觉得他长得很模糊，又如同凝眉曾经说过我与他之间的一切都给予别人一种虚幻而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在演戏，令人羡慕，却不会相信。其实我依旧保存着与他的另一张合影，有一张A4纸那样大。保存着的原因我有时很惘然，也并不是因为想念他，更多的是我舍不得我自己，照片上的我笑得十分美丽，几乎是我所有照片中笑得最好的一张，我曾数次想扔掉都舍不得，一看到那样笑着的我，便不忍心下手，于是留了下来。而这张贴纸相照于何时，早已忘却。想起与他之间的一些片断，翻墙去吓在树下你侬我侬的情侣，半夜爬到公园的大树上聊天，背着我趟过积水以免我弄湿脚，在公车上我靠在他肩上睡着了他会用手托住我的头，每当我不开心时总会买来各种有可爱包装的小零食哄我笑。我曾刻意地想忘记这些，却忘不掉，后来费劲去记起，却又记不起，只是记得一些模糊的影象。如今我却总是坦然，无所谓记起，也无所谓忘掉。偶然想起，很快又想到别的事上去了。我与他热热闹闹地开始，却潦草无比地收梢。说不怀念也是骗人的，但也仅仅是怀念而已，只知道有过这么一个人，陪着我走过一段路，这种怀念于我现在的生活，没有快乐，也谈不上悲伤。有一次妈妈试探着问我，你是不是因为与他分了，所以现在总不愿和别人一起。我一听便目瞪口呆，原来在别人甚至妈妈眼中，我是这样深情的一个人。乔烟却从来不理会我的这些感情，她说我从未认真投入过，不过是骨子寒冷，需要来自他人的温暖去证明自己尚有余热。对她这些话，我不承认，也不否认。大抵，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吧。
　　我同样是把这张小小的贴纸相扔了，按照电视上的桥段，我应该抚平边缘的卷角，然后慎重地放到厚厚的书里面。然而，情深不寿，我不过是一个慵懒无力的女子，深情伤筋动骨，我早已没了力气。韦MM说的，我就像一段湿透的木头，不知要多大的火才能把我烘干。其实哪有这么夸张，如今的我，只不过是因为过了那个年龄，是以沉静缄默，宁缺勿滥。我想要的，不过是长久的，平淡的，相互扶持的关系，像白流苏说的，纵然有轰轰烈烈的心，也无轰轰烈烈的力气了。我知道自己并无多余的路可供选择，但那又如何呢？我只是为我的心。我从不轻易说爱一个人，因为害怕自己做不到，说喜欢，几乎已至极限。那些年轻的爱情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些脆弱的语言，一些俗滥的情节。我相信，真正的爱或真正的喜欢，从来不是用语言去表示的，更多的是行为，给予对方实际的东西，比如生病时的一碗药，流泪时递过来的一张纸巾，无助时一个有力的拥抱，欢喜时欣慰的眼神，陷入困境时的不离不弃。那才是站得住脚的，在这尘世中屹立不倒的，是我纵然潦倒却始终不变的支撑和信仰。只是，那个人，总是很难等来吧。但我仍然愿意相信，并为此执着。即使我清晰地看到自己老去，亦初衷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