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忆趣（原）

　　游黄山天下无山，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十八年前，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二年，我有幸与单位同事一起公费游览黄山。旅游的过程是快乐的，回忆也是快乐的。多年后，想再去寻找这种快乐，却发现时过境迁，心情不再。而那一次旅行所带给我的，不管是尴尬还是劳累，现在想起，都已变得有滋有味。
　　那时我在上盘区中学教书。暑假到了，领导突然心血来潮，要带领我们去黄山度假。那时没有旅游费一说，也没有什么挂牌的旅行社。要去黄山只有坐车站的大巴。好在上盘虽然地处偏僻，每日倒也有一趟去杭州的班车。那天我们起了个大早，经过七个小时的颠簸，先来到美丽而破烂的杭州。彼时杭州之美丽，全在于那西湖，而杭州的街道，则是破烂不堪的，在我的眼中，与小城临海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听说柬埔寨的西哈努克亲王（一说尼克松）曾经给杭州作过总结：美丽的西湖，破烂的杭州。实在是一语中的。
　　但杭州的消费是不低的，住的是什么档次的旅馆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到了吃晚餐的时候，领导说找家好点的开开荤。上盘是滨海乡镇，一年四季从不缺鱼虾，也算是鱼米之乡了吧，孤陋寡闻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海鲜更好的美味了。我们一行18人化了老大工夫，走大街串小巷，终于在一个街巷转角处找到一处低调些的饭馆。觥酬交错之后，一结帐，两桌菜共化了六百多元，领导那个心痛啊！丝丝的牙痛声至今仍声声在耳。但又不能在饭店老板面前流露太多，否则会被人耻笑为乡下人的（实际上本来就是乡下人）。那时乡下人属贬义，别人问我家住哪儿，我都会说，我来自农村。每个人身上都有阿Q的影子！前几天，一同学问我某日去哪了，我说在乡下老家，没想到招来老同学的一顿数落：乡下乡下，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城里人啊！真是天大的误解啊，乡下一词在我眼中，早已不具感情色彩了，我只是不想说那个文绉绉的农村二字而已，但在同学那儿，却仍是有着深深的烙印。
　　第二天我们坐着那辆咣当咣当响的黄河大客车，历经八个小时，在下午四时左右到达黄山脚下汤口镇。然后又是吃饭。杭州是大城市，消费高点我们还能理解，黄山应该便宜吧。第一道菜，乌云遮白雪，36元！清白的豆腐上盖着几朵肥肥的黑木耳。啧啧！人家黄山人就是有文化！第二道菜，坐井观天，56元！砂锅的清汤里飘着几条蛙腿领导连忙叫来老板，好说歹说才退掉了其余的颇有文艺味道的菜肴，改上青菜炒香菇醋溜土豆丝外加几块豆腐乳。黄山真不愧是文化底蕴深厚的旅游圣地啊，哥们这不是吃饭，是吃文化，不贵才怪呢！
　　黄山脚下没有什么特别的景点，但温泉浴是不能不洗的。十元一票，价格还能接受，我们一行会点狗刨式的男女老少都去了。领导身先士卒，我们自然也不敢落后。但光是游泳也太单调了，有人提议比赛，大家纷纷赞同。我有幸与领导同组，一声呐喊响过，我使出爬山的力气奋力向前，却听后面爆发笑声，停住一看，差点呛水由于太过用力，领导的内裤在强大的水反作用力下，竟然被褪到了膝盖处走光了！乡下人不知道游泳要穿专用的泳裤，把家常穿的裤头给穿出来了。我们的团委书记更是时尚，一个猛子扎下去，在lt；？xml：namespaceprefixst1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smarttags十米开外来了个出水芙蓉把一个正躺在泳圈上的女孩子给顶翻了。团委书记还好意思，竟然还去打听人家来自何处，原来是上海交大的学生。众人大笑，不游不相识啊！
　　然后便是爬山。领导说，外国人都不喜欢坐缆车登山，爬山要的就是爬的感觉。得，哥们也当回老外吧！大家都来自乡下，爬点山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但那天上午我们足足爬了四个小时才到达山顶，我是累得腰酸背疼腿差点抽筋。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一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摸飞来石，登鳌鱼背，攀光明顶，观迎客松，过鲫鱼背，一路欢歌一路酸疼，险象不多，乐趣横生。面对那无处不在的美丽风光，我们的口除了开着还是开着。崖壁上，石径边，早有许多文人墨客留字其中，我们自然是乐享其中了。
　　要说此行黄山之游的收获有多少，还真不好说。我的那双皮凉鞋的后跟反正是给磨穿了，更难得的是，我还见证了两位同事的闪电式的爱情。只是才到山下没多久，听说就掰了，看来，这人世上有的感情也同黄山的云雾一样，来得快走得也快啊，而像迎客松那样千年如一傲雪迎霜的，倒是真正稀罕。然而我也听说，迎客松也已经不堪岁月的重负，现在是靠水泥和钢筋的帮助，在那儿勉强支撑着。还有人说，现在我们所见的迎客松早已是赝品了，真正的迎客松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看着那翠绿的树冠，硬是不信。
　　在黄山上，谁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山是，人也是。甚至于今天的回忆，于我也是美丽的。当年的长吁短叹，痛苦尴尬，现在竟都成了让我咀嚼回味的美丽回忆，这是我没有料到的。卞之琳说，站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美丽不分彼此，不分形式，存在的即是美丽的。
　　你的一切经历都是美丽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无须太在乎结果，享受过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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