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是房价一跌,上海即无剩女,当然是调侃语,因为不管是什么地方,纵然鳏男再多,也还是会有剩女,要不然就不会在恨嫁剩女众多的时候,还会出现丈母娘文化,呵呵。其实那些熬不过丈母娘骂——一如《家》上的觉新的家伙都是学过《政治经济学》的,完全应该有能力知道商品的价格是由什么决定的,且应该知道所有的商品都是会折旧的,自然界裸露的岩石尚在风化中——上帝的造物尚且如此,何况人工的东西。所以他自己也应该知道,所炒的不过是这个群族内部的生存空间,是对后来者的掠夺,是有悖于城市化宗旨的,也就是说——你所预期的东西,正是你在竭力毁坏的东西——而不是那个商品本身。当然也不排除他因为不加选择地排斥某此东西,把真理也排除在外,根本没看那门课程也有有用之处,有的时候,我们也许会因为某种情绪,去排斥根本不了解的东西。 年轻的时候因为不明的东西太多,一直在纸堆里翻找,其实有的时候青春并不明媚,甚至是灰暗的,我即如此。我老人家那会子偏巧无意中看过了《中国历代史演义》,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人类总在后人复哀后人的圈子里打转转,既然打蔡伦这家伙整出纸这玩意,让子史经书得以方便流传,何以前朝旧事还在重复之中?那是一种无以渲解的郁闷,所以总想闹明白,只能下意识地去找更多带字的纸,好在义务教育的时候总算认过字。在看小说之余,也看了《圣经》、《古兰经》、《金刚经》、《心经》,以及《物种起源》、《自然辨证法》、《逻辑学》、甚至卢梭、尼采的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当然,除了小说,其余大体不甚了了,看后基本记不住,只是忽然遇到那个场景时,会冒出一鳞半爪——昨天和小文聊天说起他家小深也会如此,不觉失笑,不然我老人家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适合学工科呢,呵呵。 由于纸堆里没答案,年轻的心飘忽不定,是很容易移情的。依然是无意,依然是巧合,依然是偶然,一次计划以敦煌为尽头的人文之旅,却让我穿越了沙漠和戈壁,在荒凉的大地尽头看到了别有人间,那种江南烟水中的不适与阴霾顿然若失——因为那是一个如此开阔的辉煌。于是新书渐渐地少,除了一些娱情的旧书,那会子我只看武侠,心中所想所念的只是那片不易见到的世界,那个让江南烟雨变得局促的大地,所有的色彩都是那么鲜明亮丽、宽阔而厚重。那时起我即迷恋西部,后来走上高原,忽然发现同是开阔地大地,却有着不同的景致,也养育出不同性格的民族,当真是一方水土育一方生民。 现在想来,那种震撼可能是出自河西走廊的枯寂和戈壁瀚海的荒凉与那份明艳所呈现出的强烈对照,也可能源自书中对塞外的描摩,因为意外,所以才会格外地震憾。于是阅读的目标由纸张转向了大地,因为现实的场景给了我纸上不一样的内容。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所使,在那近二十年的数次、每次为期数十天的行程里,我几乎没遇上过"坏人",即便是"贼"对我也是礼遇的,我的家人没有给我不要和陌生人交流的警示,所以我一般到了任何地方都是与路人相言甚欢,所以便出现了同样年轻而褴缕的"贼",在我聊累了后趴在列车的小桌上睡觉的时候帮我看东西,尽管有"贼"不走空的规矩,拿走的也是纸巾而不是现金,并且在下车的时候喊醒我,让我自己看东西,因为他们到地界,要下车了。 由于坚信一方水土养一方生民,我相信那能帮助我适应那里的水土,所以到任何地方,我都是不到万不得已才吃那些方便食品,一般只吃当地的饮食。那怕是在去墨脱的路上,也吃挑夫们均给我的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煮成的混合物——我想那个能让一个九岁的孩子背上三十斤货物,走两天山路的东西一定药不死人。尽管很多人告诫我说林芝是个古怪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古古怪怪的小部族的东西是吃不得的,天知道是什么蛊,但吃的时候多半记不起。所以我进天山必定要找酸马奶,上高原一定去喝酥油茶,以至从阿里到叶城,新疆人会以为我是藏族——当然不是酥油茶的气味,而是得益于帕米尔高原烈日,在两天里就把我老人家晒成了兵马俑,脱下长袖,两手依然象带着手套。当然人家也吃我做的东西,不管那东西有多难吃。在叶城我做了旅行中唯一一次饭,很难吃。是因为一个看摊的小弟帮朋友看了一天的摊,吃了一天的干粮,想吃点新鲜的东西,央我用青椒、西红柿、鸡蛋帮他炒了一个杂烩,味道只有天知道,边吃边聊的时候,他的几个朋友正好走来,其中一个自己是老板的司机,听说我在阿里只有札达没去成,挡了近一个星期的车,也没等到,因为是雨季。他竟说你不早说,我才打那下来,要不我们再去一次?我大笑,叶城到阿里的219国道就有1100公里,从狮泉河到札达还有数百公里,别说在这之前我们并不认识,就这一来一去也有岳王爷那八千里路云和月的一多半路程了,于是大家一齐大笑。吃完各自走路,不知姓名,也不知来历。 还是那一年,我想去羊湖,但是那会子那里的电站刚兴建,在拉萨查不到去羊湖的车,我决定先坐车去当曲,不就是二、三十公里的路吗,那会子我老人家还年轻,尽管体育不及格,但三十公里以内的路还走得。我先去桑耶寺,转了经,接受了一个很老的喇嘛小茶壶里的圣水洗了洗头什么的,就搭车去了当曲。到时已是下午三、四点了,走了没多久,就听后面有人用沙哑的嗓子在大叫什么,因为我这一地没熟人,我根本没想到那是在叫我,直到那人的自行车赶过了我,我才发觉是刚才中巴车上那个因为私车坏了,只好坐中巴从山南赶去拉萨参加朋友生日宴席,一路正在和两美女聊天的藏族胖老板,我莫名地停下,才知道原来他听售票员说我打算独自从当曲步行去羊湖,他觉得天色已晚,想到我根本不认得路,就急了,当即下车,借了一辆自行车赶了过来。他让我和他一起先回拉萨,到了拉萨他就有车,可以送我去羊湖。我说你不是赶宴席吗?晚了朋友要等你——约会我从来早到,我怕让人家等,所以别人请吃饭,总显得我老人家特别饿,呵呵。他说,你怎么办?走是走不得的,要不我帮你挡车。我想让他先回去,因为我知道那会子西藏的车少,何况有车,我自己也可以挡的。但他坚决不肯,怕遇上藏族司机,我和人家语言不通。那一路的车特别少,我惦记他好酒,一度犹豫要不要放弃,好在僵持中,天快黑的时候来了一辆去羊湖的中巴车,他帮我拦下,并看着我上车,才和我挥别,自己骑着车往当曲的方向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赶得上拉萨朋友的酒。我只知道他名字的读音,在车上他自己和美女说的,美女们让他唱藏歌,他说嗓子喝酒喝坏了,唱不上去,还说他叫班九(是这个音,不知道是什么字儿,因为他说过不是斑鸠,不然一枪就打死了,当时全车为之莞然),彼时车上我们未交一言。所以当前些天有一个山东富二代独行江湖时候说起在贵州的感动,我是相信的,因为你有时不到那个地方就不知道那个地方人的善良,只要不你是以一个高贵者的身份或心态去莅临,你就能感觉到那份善良。其实我想那会子愿意去旅行,可能还不仅仅是因为那山河的壮丽,因为在路上你遇到的善意是无须掩饰的真诚,是一种决无被俯视的感觉。当一个生命和另一个生命偶然相遇的时候,你感觉到的是一种同类的爱。 哪个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所以我每次都要感谢上苍在那些漫漫的旅程中,只让我遇上"好人",才能有心境沉醉于自然的美色之中。"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只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果你把别人的善意当做理所当然,乃至是你计谋所致,你不唯感觉不到那份善良,且是在湮灭它。所以我老人家对于这份额外的眷顾,总是发自内心的千恩万谢,不敢或忘。面对美丽的风景也须有美丽的心境,不然纵然和风丽日,你也只能感到凄苦;反之即便是"落日暴风雨",你感觉到的依不会是暴力。所以在那高原上虽然总是雨季,而我每次到拉萨也总会依例要去那座布达拉宫阴影下的小小龙王庙去祈祷风调雨顺之时,雨能和我错开而行,呵呵——这一密招大体来很灵验,但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夜空看起来依然是那么地澄明。 再后来迫于生计,我见到了真正的基层生活,渐渐地有了一种习惯,那就是我想反对或跟随的东西,我老人家一定要知道问题或理由在哪里。对于真诚的善意我只能感激,善良的确不需要理由,就如旅程的路人所给予的帮助,转身依然是路人,你无从还报,只能在适当的时候、向适当的人去表达这一情感。但是如果你已知道这一善意是有后着的,那你至少应该知道还不还得起。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宝姐姐的语录——读书不能明理,还是不读的好。我老人家不幸读了那些书,尽管一句没记住,但它们总会在某一场景中适时冒出来,你不想想都不行,呵呵。我老人家也年轻过,也有过盲目、有过暴力,在满鬓清霜残雪的时候,终于知道玉石俱焚无助于天地与生灵的道理,所以我选择信仰自然的法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身为修士的哥白尼会希望人类望向天空的时候不会再恐惧,为什么罗马教皇他老人家是在听人讲解完哥白尼的学说后才恐惧。因为对于不合理的事情,真正的恐惧不是来自于喧嚣,而是源自道理。所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科学前辈们对真理的信仰是用血泪铸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