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策爱（关于生日）

　　那一次你过生日，你出国前最后一次过生日。
　　朋友们都来了。生日的尾声，是谁建议我们每个人都对你说一句话？每个人都说了，最
　　后轮到我的时候，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只能举起酒杯一干而尽，把我的所有想说的、都和着
　　酒一起咽下。朋友们击掌叫好，你的眼睛却红了。
　　朋友们都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你即将出国，一去五年。他们都劝我：放手吧
　　。他们说，没有结果的。他们说，不值。
　　我就问你，我还是问你那一句：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那时候离你出国还有一个星期，
　　我说，做我七天的女友好吗？
　　你拒绝，斩钉截铁。你说：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很感动，但我不能答
　　应你，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性的言语。
　　你还说，你说你虽然不能答应我做你的男友，但我永远在你心里占着重要的位置，极重
　　要的位置，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位置。你说你曾经因为我的缘故伤了很多别的男孩的心，你说
　　他们都因此而嫉恨我、但是他们也说，如果你不出国，我将是最有可能成为你男朋友的人。因
　　为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早已是无人不知。
　　你这么说，我就这么信了。我就觉得值了。即使一万个人说我不值，我都觉得我值。
　　那一次还是你过生日，你已经在德国了。
　　我把朋友们都叫来，再次聚在一起。你在遥远的彼处拨通了电话，朋友们轮流和你通话
　　，一个个不胜唏嘘。
　　最后又轮到我了，我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说了一句：你在那边不要勾搭
　　野男人。你在那边笑着说：我答应你，绝对不。我也笑，眼泪就流下来。
　　那次是我过生日。
　　你从百忙中抽身出来，单独为我庆祝生日。你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们吃了简
　　陋的一顿生日餐。
　　那时候我很拮据，我连请你吃饭都是精打细算的，点菜之前都要先问加米饭要不要加钱
　　。但是你说，你为很多人庆祝过生日，这一顿是最好的。因为你知道，那一顿饭，是当时身欠
　　几千元外债的我所能提供的最昂贵的一餐，为了准备这一顿我甚至还债上垒债、又借了一些钱
　　。
　　吃过饭我们回学校。你提议了一条我以前从未走过的岔路。这条岔路越走越偏，越走越
　　暗。我正要问你是不是走错了路，你忽然拉住我，然后抱住我，然后你踮起脚，柔软的嘴唇在
　　我的脸上轻轻一触。
　　那是到目前为止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幸福的一刻。
　　那一天晚上，我们拥抱在一起，什么都不说，整个天地都寂静了。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响打破了寂静。你置之
　　不理，任它一直响着，直到再次无声。
　　过了一会儿，铃声又响起来了。我们都忍不住笑了。我苦笑着说，不要让我知道这个电
　　话是谁打的，我会宰了它。你笑着轻轻从我怀里离开。你接了电话，通话。我站在一旁，怅然
　　若失。
　　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那个夜晚，我整夜地清醒着，回味你的体温。
　　后来你说，你也没想到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冲动，一切都纯属意外。
　　后来我说，你的轻轻一触，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