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话情缘

　　因为曾经看过张爱玲的不少书，也了解一些关于张爱玲的故事，尤其是觉得一位才女竟然命运如此悲凉，所以时常会关注张爱玲。
　　寂静的假日里，抽空看了看胡兰成著的《今生今世》。看完回首，思绪万千。
　　胡兰成在中国现代文坛上不是一个光彩之人，曾在汪伪政权掌控下的《中华日报》作总主笔。抗战胜利后，经香港逃亡日本，最后到了台湾，病逝于日本。这样一个汉奸式的文人，就其人而言，完全可以视如粪土，然而，就他的文才，只有读过他的文字之人，才能评价（周作人似乎也似）。这正是张爱玲深爱胡兰成和人们对张爱玲爱情悲悯的主要原因吧。
　　正如有人所说：＂其人可废，其文却不可因人而废。＂是的，就其文才，确实令我愉快。文笔轻灵圆润，用词脱俗，用作自如，游刃有余，读来清新而又婉媚，媚而不俗。出版社在封面上写到：从林语堂、梁实秋、钱钟书直到余秋雨，才子散文，胡兰成堪称翘楚。此话真也。
　　读完胡兰成的《今生今世》，细细回味，此人的情感历程确实是情债累累。是不是旧俗（古人文人多喜欢与艺妓打得火热）的原因，还是文人内心里那份不安的骚动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文人骚客，文人多情债吧。从他的结发之妻玉凤到才子佳人的张爱玲，周训德、范秀美直到佘爱珍，这些有名字的老婆，就足以看出胡兰成是怎样一个荡子。江弱水说＂他的不守节，在私人生活上暴露无遗。《今生今世》的胡兰成，是中国文学中难得一见的唐璜式人物。他对女性，情虽不伪，却也不专。他要的是‘此时语笑得人意，此时歌舞动人情’而他的情意会随其行踪的转移而改变，焉能系于一身！他自认为是一位‘永结无情契’的高人，旁人看来，到底只是朝秦暮楚的荡子。＂说得可真是一针见血。读完《今生今世》，确实是这样的写照。
　　胡兰成的文才，确实可称上散文的翘楚，他用词的甜美和圆润，会使人忘记这是出自一个男性的手笔。他无论是写男人还是女情，都很脱俗，给人一种新怡样的美感。＂她的脸好像一朵开得满满的花，又好像一轮圆得满满的月亮。＂（写张爱玲）＂声音的华丽只觉一片艳阳，她的人就像江边新湿的沙滩，踏一脚都印得出水来。＂（写周训德）＂中国民间，原来是从朋友之义出来夫妇之恩，五伦五常惟是这样的平实。……我待秀美，即真心与她为夫妇，在温州两人同同走街，一面只管看她的身上脚下，越看越爱，越看越亲，越看越好，不免又要取笑。世界上惟独中国，妻比爱人还娇。＂（写范秀美）＂他的人如新荷新叶的不可搓揉。他且又生得美，一晚在校长室开校务会议，电灯下他与诸人一淘坐着，唯他齿白唇红，笑吟吟的像一朵满开的花，我只顾看他，不禁想起小周。＂（写他的男性朋友徐步奎）＂日本的少妇是比少女美，因为她的女心一生无人知，她嫁得丈夫好比是松树，而她是生长在松树下的兰蕙，幽幽的吐着香气。……一枝的人好像是春雪初霁时墙根的兰芽，尚未临风开放。＂（写一枝）＂我与爱珍虽已成亲，但她还是强者，未必就肯嫁我，我亦未必待要怎样。若不是因李小宝的官司牵累，及其后的生活艰难，使我与爱珍两相扶助，恐怕到今天还各不相干。原来夫妇的相敬爱，亦是生于义气。＂（写佘爱珍）胡兰成的文笔有他独特的一面，他对文字的润，就像江南的水一样，有种温柔之美，美而不艳，艳而不俗，耐人寻味，似江南的水墨画，美感尽在无限想象之中。文字是一个人的特性表现，从胡兰成的文字中，可以看见一个江南文人的情随意而动，美随字而来，说他是散文界里的翘楚，是不为过的。沈从文的散文可谓之美，世人多有称道，他是一个有立场的文人，而胡兰成的文采却被他的立场和思想葬送了。是他的文采成就了他的情债，是他的悖论又支撑了他的情孽。惟有遗憾之外，更多的是沉思。今天，我只仅仅就他的文采写下这些文字，纯粹是从一个文学爱好者的角度出发，别无它意。
　　说到胡兰成，就会想到张爱玲，这位上个世纪的才人女子，一次又一次地引起了读者的狂热。她的文章读过一些，电影也看过几部，但终没有到痴的程度，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印象不多。但是，读了一遍《今生今世》，胡兰成的文才却吸引了我，婉约雪原上一枝盛开的梅花，久久激动、回味。这种无来由的热爱，我仔细回想，也许是因喜爱他的文笔的甜润。张爱玲的文章里有股小女人的气息在漫延，有时候读来有种窒息感，太碎，太腻。然而，两人的文笔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人都是才气高的人，可我更喜欢读胡兰成文笔的圆润之美。一个男人，淋漓地表现出自己的柔情致真的一面，在其笔端像江南的水一样，滋润着他的情怀和柔弱，也不失为过，这是真而不是伪。男人要有阳刚之气，但也要拥有阴柔之美，更要有敢于担当的坦荡之气，这样的男人，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胡兰成只占了一面，他终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叫人痴迷困惑，更叫人难以割舍。胡兰成的情感历程，就像一个旅人的行踪，情随动而生，爱随行而来，性随兴而发。无论他是和玉凤，张爱玲，还是小周，范秀美，一枝，到最后的佘爱珍，他对她们都曾是真情真意，就这点来说，胡兰成似乎比现在有些花心男人好许多，不虚伪，不绝情。只是他的情爱不专一，随着行踪而改变，于他认为是＂永结无情契＂，而在旁人看来，是个朝秦暮楚的荡子。＂爱，爱就有许多悲伤惊惧，不胜其情，亲却是平实廉洁，没有那种啰嗦。＂＂我于女人，与其说是爱，毋宁说是知。＂用这来解析胡兰成的情感历程，我以为妥。他和那么多女人结为夫妇，个个都是念念不忘他的好，惟一能解释或理解他的行为的就是他知女人心，或者说他善于捕获女人的心。从他的文字里，我看到的是一个把喜爱流露在眼里的胡兰成。他对女心，总是欣赏、怜爱、尊重的。从玉凤到佘爱珍，他从爱到亲，从亲到知，两情相悦，温婉甜美，没有大男子主义的霸气，也没有粗鲁专制的俗气，而是一副温温尔雅，相敬如宾的喜悦。人为已悦，鸟为食亡，这个真理世人皆知，可真正能做到夫妻已悦的有几人呢？一个知字，道出了胡兰成的情缘之由，可谓心语。
　　现在许多文人或男人或女人，为了某种利益，可谓直露地做着这种情感的交易，风流、买身、毁灭，把人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亵渎成了一场动物游戏，了无美感，了无良心，了无脸面，了无真情。
　　人世间的情，就像一个人大脑中的神经，丝丝相连，节节传感，无法分得一清二楚。胡兰成生命中的这些女人，若如他所说＂永结无情契＂，他不会对张爱玲念念不忘，因为他也是凡人。＂记得十一二岁时我在娘舅家，傍晚父亲从三界镇弯过来看我，带有金橘，分给娘舅家的小孩，惟我无份。我心里稍微不然，但也晓得要大方。及后跟父亲上楼，他却取出一只红艳艳的大福橘，原来的专然留给我的。这可拿来比方我待爱玲。＂可见胡兰成对张爱玲的情比其他几个女人要特别，这其中主要是他们相知，有共同的爱好和志趣，那就是文学。文学使张爱玲在胡兰成的心中落地开花，花开花落，一朝一朝繁衍，看见花，就会想到张爱玲的聪明和天颖。＂爱玲是像陌上桑里的秦罗敷，羽林郎里的胡姬，不论对方怎样的动人，她亦只是好意，而不用情。＂＂爱玲是其人如天，所以她的格物致我终难及。爱玲的聪明真像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两人并坐同看一本书，那书里的字句便像街上的行人只和她打招呼，但我真高兴我是与她在一起。＂有几个丈夫能像胡兰成这样爱恋并欣赏着自己的老婆？胡兰成终因行踪的动荡，把张爱玲挂在了天河的边上，因他的＂不安稳＂，而结束了这段情缘，但他终不悔，只有仰望。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再超脱的情爱，也脱不了世俗的人性。爱情，惟有一心一意的专。这也是胡兰成第二次伤害张爱玲时，张爱玲曾说过：我的爱 ，已经枯萎。   现在，和他分手了，才感觉那么轻松，因为我又可以暗暗的想念你 ...
　　远居日本的胡兰成，在他和佘爱珍结婚之后的一个十五夜，在松原町，月明如昼。望着如此时人，如此时月，他却发出了＂却为何爱玲你呀，恁使我意气感激＂的诗句来。原来，胡兰成的内心深处对张爱玲的情爱，已化作他文字的源泉，潺潺长流，温润着他江南水乡的多情风骨。夫妻，能作到这个分上，张爱玲也值了。她的一生，就像她的文字一样，热闹而不寂寞。她在胡兰成心中就是那满满的笑，满满的月亮，高高挂在浩皎的天空中，他们的情缘＂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原隔座看。＂
　　人的一生，我们无法企及完美、传世的爱情，但是，如何寻找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平常爱情，同时也会相互呵护珍惜这份情缘，真是难得。张爱玲、胡兰成那样动荡的年代很难，如今的社会怕是更难了。
　　注：按照自己的理解，改编了别人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