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玉华寨追寻远古的秘密

　　康家会镇后曲卜村背靠玉华寨山，山峰距村5里之遥，垂直高度296米，为花岗岩石质结构。山顶原本岩石林立，犬牙交错，但经人工砌筑，取高垫低，形成三阶台地，每层外围砌有高过人头的石墙，墙面周边设有瞭望孔，顶层建有房屋，其内活动场地足可容纳一二百人，严然是一处住过人的寨子，何时所建、起初何用并无记载，只知世代称其为玉华寨。
　　自去年整理全县寺庙古碑以来，偶得玉华寨有四通古碑的信息，今年7月16日经与村支书毛四俊同志取得联系，给我们安排了上山向导，17日早上7点便与政协任文俊先生、杨秀川先生从县城出发直奔后曲卜村。
　　后曲卜位于曲卜沟掌，从铺上村西边钻沟，经约5华里先到前曲卜，再向沟掌行4华里便到后曲卜。曲卜沟的通村路虽有点窄，会车时需要找个安妥的位置，但均是水泥硬化，路面平整，一路畅通，到村时正好是约定见面的8点钟。
　　向导是个老实巴结的乡下人，领着我们从村右侧沟中开始攀爬。坡很陡，且长满了黄刺玫（茧茧）、沙棘、柱柴柴等灌木。暑天的植被，正是生长旺盛的季节，枝条密密麻麻，叶片遮天蔽日，如果没有向导引路，我们很难寻找到牛羊踩开的小道。大约一半路程后，我们便在较为宽阔的坡面上小憩。看着谷底的后曲卜村，完全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再往前看，前曲卜醒目的红色彩钢瓦点缀在绿色之中；再往远看，便是迷雾茫茫的东碾河川以及四棱山群峰。向左右两侧望去，仍是山峰林立，成片成片的油松、落叶松更是增添了美的景色，仿佛置身于绿色的海洋之中；回看身边的植被，茧茧正涨红了脸，各种野花争奇斗艳，幼嫩的油松在石缝中顽强地生长着，大家深感大自然给予每种生物的奇妙。谈笑之间，深深地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不知有多么的惬意，刚才爬山的气喘已荡然无存，心想后曲卜一定是个长寿的地方。
　　交流中，我们方知向导名叫高问义，今年67岁，康家会高中一班毕业，竟与我是校友，比我大两岁，也比我高二届，至毕业一直在村种地，如今兼养着两头牛，一百多只羊，5个孩子都在外上班打工，爱人跟着次子在太原看孩，自己在家中需照看93岁的老父亲。大家正惊呼他还有93岁的老父亲，还能帮他做饭时，他却说：＂我父亲是老三，大伯和二伯都还在世，大伯109岁，二伯96岁，都能自理，四叔84岁了，今年还在种地。＂据之介绍，全村户籍200余人，在村里居住的有20多人，其中80岁以上的老人达10多个。人活八十古来稀，百岁老人更是世上少有，而且弟兄四个都是长寿，实属罕见，这便映衬了后曲卜为长寿村的事实。大家都希望返回村时见见百岁老人，沾沾其长寿的喜气。
　　当继续前行时，植被更密，路更陡，每前进一步都是手脚并用，手拉着上面的灌条，或抠着石缝，稍能吃力后，再挪动双脚寻找可踏之处，就这样一步步的攀爬。临近寨子时，石崖几乎是直立，再加上人工砌筑的石墙，原本是没有路的，只是后来墙有颓废，本地精干人勉强能上去，我们便是在向导的帮助下登上了寨子。稍站稳脚，突见墙外的石缝中居然长着一颗高大的油松，临崖挺拔，枝叶平展，树高丈余，粗有尺盈，状若黄山迎客松，为一靓丽风景，惹我们驻足欣赏，拍照留影。当我们问及这路咋就能有房屋建其顶上？问义向导说，这是一条接近路，山门在寨子的后边，牲畜是可以上来的。而且那边不远处有一石泓，平时蓄水两担，随用随满，旱不涸，涝不溢，是过去山寨修建的主要水源，也是玉华寨的一大奇观。为此，我们计划返回时亲眼一睹。
　　玉华寨山为一座独立高山，玉华寨建其山顶之上，前临曲卜沟，自后曲卜村向西分出一条支沟，中间山脊可缓慢登顶玉华寨。左岔为主沟，现为国家华北落叶松育苗基地，右岔支沟也全部为林区，两侧沟掌均隆起到玉华寨山后腰，成为登顶玉华寨最省劲的马匹运物之路。玉华寨北靠主峰，海拔高程1902米，东西两侧也是群山蜿蜒，均高出玉华寨；三面环山将其搂在怀抱之中，使玉华寨成为相对避风之处。
　　玉华寨顶部相对平缓，面积足有亩余，依地势设置为三层，每层外围均有人工砌筑的石坎，最下层石坎较高，局部高达5米之多，目视宽广的地方布设有瞭望孔；北边建有山门，山门为石砌弧形过道，洞高2.5米，宽1.5米，道长2米，原本安装有大门，只是现今只有横梁安在。中间层因势而建，面积不大，只是为在过高的地方置一缓冲带；顶端为房屋地基，起初何用不得而知，但后来逐步演变成了寺庙，文化大革命期间遭强拆。从建筑设计来看，玉华寨极具防御功能，一遇兵荒马乱即可逃难避险，还可从瞭望孔观察外界敌情，大门一闭，兵马难侵，从寨内还可向外投石而攻之。所以，玉华寨极有可能为枪炮使用之前周围数村避难场所。县政协文史办李世泽主任长期致力于我县文物古迹研究，他初步认定为石峁遗址。查阅我国现存石峁遗址资料及图片，玉华寨遗址与其十分相似。若如此，则为我县新石器时代晚期至夏代早期遗存，距今约4000余年。
　　玉华寨遗址现已灌木丛生，石坎石堰大多隐约在草丛之中，很难看出全貌端倪，唯有顶层房屋遗址中伫立着的四块古碑格外醒目，这正是我们此行的重点。古碑最早的一块为乾隆二十七年（1762），依次为嘉庆二十五年（1820）、道光十一年（1831）、同治二年（1863）。四块碑高均在1.5米以上，宽0.8米以上，字迹清晰，依稀可辨。在处理碑面后，我们仔细阅读起碑志，开始了与古人的对话。
　　玉华寨的风景，嘉庆二十五年碑志中写道：＂静邑东路治城四十里曰玉华寨，山势耸特，林木蓊翠，东南之近水泉泻出于石间者，斯真洞天神府，一方之伟观也！＂可见玉华寨当时是古木参天、郁郁葱葱，洞泉生华、天然奇观，景色依依，一方宝地。玉华寨寺庙建於何时？较早的乾隆二十七年碑志中记载：＂玉华寨旧有神堂殿宇＂；嘉庆二十五年碑志中则是＂先民因建依之地而关帝庙、泰山庙于兹山之巅＂；道光十一年更是明确写到：＂是庙创建无稽传，有明嘉靖间（1522—1566）钟铭，一云观音祠；本次新建关帝庙、天齐祠＂。综上所述，玉华寨建於何时，无准确时间，但最迟也在明朝嘉靖年以前，算起来已是500多年的古庙，且经久不衰，可见当初人心所向，香火之旺，盛极一方。
　　玉华寨碑文内容明了，重点突出，语言精炼，言简意赅，其中不乏有精辟之句，诸如：乾隆二十七年碑志写到：＂盖闻天地之间无不有神，无不有人；精笃之至，人即为神；昭格之下，神可通人；仿神之为，灵昭昭也。＂作者将人神合一，突出诚信敬畏之意，寓教化人心于祈求民安物阜之中，可惜未留其姓名；嘉庆二十五年、道光十一年碑志均由利润村儒学生员巩高士撰写，两碑文景事相依，叙事明了，除前面谈到的描写玉华寨风景之外，道光十一年碑中的＂是庙者，静邑东距之胜境也；然莫为之前，虽美弗彰；莫为之后，虽盛弗传。有古人作之於前，不可无今人继之於后也。＂语言优美，衔接紧凑。同治二年碑文由定邑儒学生员巩星撰写，其中道：＂大抵神功因人力而显，人力借神功而成，人之有力赖神功以庇之，宜其为神功用之＂，也很有韵味。
　　玉华寨碑志有别于其它地方的一共同特征，那就是四块碑中均提到保护山林植被。嘉庆二十五年碑中记载：＂数十年前有牧人失火，树木焚死者十方七八，迄于今而萌蘗复生，材木不可胜用，乃又屡被无耻之徒斧斤伐之，不数年而仍然濯濯然，遂集众村公议，给肇事者以处罚。＂同治二年碑阴则直接刻有《公议禁山碑记》，规定＂凡放畜入山林，斧伐大小木植，查明具官罚伐钱三千文整；＂同时对知情不报、偷放伐木者，同样给予处罚。是我县目前发现最早的民间禁山公约，有其十分重要的意义。
　　玉华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明代古钟早已丢失，庙宇也遭强拆，只有四块碑诉说着玉华寨昔日的经历，也向人们展示着玉华寨曾经的辉煌！当然，古碑中还记载了玉华寨寺庙由周边后曲板、前曲板、李家漹、赵黄、东岭、刘西、庙沟、冷泉铺、南湾、在沟、安庆等十二村所建。其中后曲板、前曲板即为现在的后曲卜、前曲卜，李家漹即为现在的李家岩，东岭即为现在的东里上，冷泉铺即为现在的铺上村，在沟即为现在的寨沟。还有碑中提到的煖泉村、井沟村、杨将堡，现已无法考证。
　　当我们还在全神贯注地誉写碑文之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我们便抓紧拍照、洗碑，准备返回，突然间大雨倾盆直泻，原本准备的伞无法挡雨，问义向导便带我们跑到山寨门洞避雨，并亲眼目睹了500年前古人的砌筑工艺，那2米长的石条不知如何能砌筑到墙上？半个多小时后雨停了下来，我们便钻着湿漉漉的灌草重返碑旁，但时间已过12点，雨还有继续下的可能，问义向导督促我们赶紧下山，再迟有被雨截在半道的危险。就这样没有按理想整理完碑文，也没有了机会看那神奇石涛，为了安全只好遗憾离开。
　　下山时我们选择了另一条道路，比较上来时要缓了一些，但也基本上是拉着灌木条向下滑的。尽管问义向导在前面边领路边打去灌木丛中的露水，但我们的衣服仍旧是被雨水淋了一般，贴在身上浑身冷嗖嗖的，大约一点半钟我们回到了后曲卜村。此时一老人站在自家大门口，问我们是哪的，做啥去来？当得知正是百岁老人时，我们便走近寒喧了起来，问他今年高寿？属什么的？他均已忘记，旁边84岁的四弟说：＂1912年生，＂那算起来就是109岁，属牛，今年本命年，然老人的身体状态和神志思维都非常好，秀川先生将带的干粮送予老人，我们便匆匆告别。中午饭毛四俊书记专门委托高亮明、高问义陪同去曲卜沟口的饭店去吃，尽管四俊书记有事不能陪同，但同样能感受到后曲卜村领导和同事们对我们的一片热心。
　　（吕有宽 文）二〇二一年七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