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丨儿时生产队里杀年猪

　　文/江浙一兵
　　图/来自网络
　　人怕出名猪怕壮。人出名了就会是非多，猪长壮了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我们常形容人懒或笨，一般会骂懒猪、笨猪，整日天吃了睡、睡了吃。有人开玩笑会问：＂猪是怎么死的吗？＂当然是＂笨死的＂。好多人羡慕猪的生活，但猪终究逃不脱被人宰杀的命运，一下子内心倒可怜起猪来。
　　儿时对猪既爱之又恨之，爱它的味道鲜美，恨它的经常出圈逃跑。我家每年都会养两头小猪仔，经常性越栏出逃，破坏菜地不说，找起来累得人上气不接下气的。70年代的农村，是县、公社、大队、生产队建制，我们家属于陈湾大队陈湾生产队，大队支书与我们平辈是寿海大哥，当时的生产队有一个养猪场，养有几十头黑猪，那是全生产队社员一年的期盼和希望。
　　过去吃猪肉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一个月也吃不了一二顿肉，只有过年过节或家中来亲戚时才能开开荤解解馋。我记得那时母亲在桥东头猪肉摊打肉，尽挑肥肉买，当时还不理解，长大一些才知道，那时生活实在太苦，粮食、食用油都很紧张，因为买肥肉既可以炼些猪油，又可以红烧肉汤拌饭，吃上一顿红烧肉可以美上好几天。
　　生产队的养猪场在我家的西北角的打谷场上，建有十多间土垒的猪圈，每个猪圈养着三五头黑猪，饲养员是由生产队专门指定的有养猪经验的老人，饲料主要是稻糠和一些社员割的猪草。我们小孩子每天就盼着小猪仔一天天长大，每到年关将近时，小猪仔都成了胖嘟嘟的大肥猪了，预示着有猪肉可以开荤了。
　　生产队集体养猪主要解决社员的吃肉问题，每到年关将近时，是养猪场最热闹的时侯。杀年猪时，生产队近30户人家，每户都会派一个代表到现场，一般男劳力居多，女劳力主要帮忙用大铁锅烧开水、煮头上下水和打扫卫生，男劳力主要任务是到猪圈里抓大肥猪，协助杀猪匠宰猪等重体力活。
　　杀猪的场面够血腥的，我们小孩子吓得只能远远的看，生怕猪跑了咬着自己。男劳力在圈里抓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便于抓猪，在猪临上屠宰场之前，会让猪饱吃一顿，正当猪吃的香甜时，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劳力慑手慑脚跳进猪圈，趁猪不防备时，说是迟、那是快，两个大汉一人抓一只猪耳朵，另一个大汉紧紧地抓住猪尾巴，此时猪会嗷嗷直叫，一条边的猪圈会响起一片猪的嚎叫声，可响彻整个村庄。
　　有经验的杀猪匠趁猪嚎叫之时，用一只铁钩钩住猪嘴巴，在其他人的齐心配合下，将大肥猪按倒在长条凳上，将其五花大绑。此时杀猪匠拿一把亮晃晃的杀猪刀，朝着猪脖子下方，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鲜红的猪血喷溅而出，放进早已备好的铅桶里，猪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直到发不出声音。确认猪已一命呜呼了，再用一根长铁杆插进猪后腿捅一捅，然后由杀猪匠用嘴对着猪腿缺口处吹气，直至猪周身滚圆后，才会抬到大木桶里。据说，这样便于褪猪毛。
　　猪放到大木桶里不是洗桑拿享受来了，而是要接受开水全浴的洗礼。女社员们负责提桶打开水，由杀猪匠提起桶将开水倒在猪身上浇个透，旁边有人帮忙用铁钩将猪在大木桶里不停地晃来晃去，杀猪匠会趁热用铁刮子褪猪毛，三下五除二，十多分钟功夫，大黑猪并变成了大白猪。此时，由几个壮劳力将猪抬起，倒挂在树桩上，杀猪匠并开始给猪开膛破肚，扒出所有内脏，再将猪切成两大片，杀年猪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分猪是按人口平均分的，基本上每人约有1斤肉，由杀猪匠一块块剁好，再由生产队干部在每块肉上编上号。为了确保分配相对公平，近30户人家各派一个代表抓阄，在一个空纸箱里放上有编号的小字条，经摇晃后盲抓，凭字条编号领肉。分肉现场一片嘈杂，领到一块肥肉的哈哈大笑，领到肋条瘦肉偏多的，只怪自己运气不好。因为那时的人们对肥肉情由独钟。分好的猪肉领回家，母亲会做精心的分类，剃除的肥肉炼油，留一些洒上盐制成腊肉，其余的做成肉垞子、糖醋排骨和茨菇红烧肉，作为年夜饭和过年的肉食了。想想过年有大鱼大肉吃，那是儿时最开心的事儿。
　　猪的头上下水可是个好东西，由社员们处理干净后，倒在一个大铁锅煮熟切好，再挨家挨户分一大铁勺子。每到分头上下水时，我和二姐秀风会拿个小铝盆抢着去，最终在父母的调和下，共同前往领取。刚打好的头上下水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馋的口水直流，我和二姐在回家的路上偷偷地吃了好几块猪肝、猪口条什么的，觉得那是最好的美味了。到了家中不自觉地把小嘴巴用衣袖擦来擦去，但父母早已看出我们偷吃的小秘密，只是没点破而已。
　　如今想起儿时生产队杀年猪分肉的事儿，可谓是感慨万千，改革开放40多年了，人们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过去难得吃点荤，到现在每餐大鱼大肉不断，吃肉倒成了一种负担，只想吃点蔬菜、野菜什么的，从过去的吃穿都愁到现在的衣食无忧，从苦日子到好日子，如果父母还在世的话，睡梦中都会笑醒的。
　　从苦日子到过好日子容易，但从好日子再过苦日子难呀！作为生活富足的我们更应懂得珍惜和感恩，不忘初心，奋力前行，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更加美好的明天！
　　完稿于2020年12月23日弁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