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故城探秘五凉故都武威的前世今生（上）

　　文明灿烂的丝绸之路甘肃段，历经了千年漫长的沉寂之后，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再次被提起，众多古城堡逐渐进入人们的视线，尘封千年的扉页终于见到了阳光，古老的名字一个个被重新唤醒。武威就是这样一座历经时光浸润，任凭岁月风沙打磨的古城。它曾繁盛一时，辉煌无比，它是标新立异，挑战礼制的典范之城，开创了中国古代都城营建史上宫北市南的历史先河。
　　叩问历史
　　两千多年前，祁连山下沃野千里，碧草连天，是游牧民族的理想牧场，羌、戎、乌孙、月氏、匈奴先后在此生活，成为祁连山下早期的游牧部落。姑臧城是甘肃河西走廊境内的一座匈奴古城，也是武威最早的城池。它的起源则要追溯到匈奴之前。2100 多年前，河西走廊人烟稀少，是游牧民族驰骋的天下。石羊河畔生活着乌孙、月氏等草原游牧民族，乌孙人最早在此聚居，修筑了＂赤乌镇＂，最初的赤乌镇只不过是一座可以勉强遮风挡雨，简单粗糙的土围城而已。匈奴族兴起于漠北阴山一带，逐水草而迁徙，游牧于四方八地。因山谷为城郭，因水草为仓廪，战国时期活动于燕、赵、秦以北的广大地区。
　　秦二世元年（前 209 年）匈奴首领头曼为其子冒顿所杀，冒顿继大单于位之后，乘中原楚汉相争之机，迅速南下西进。汉文帝前元十四年（前 166年），匈奴大败月氏，祁连山下的千里沃野尽归匈奴所有，千里河西走廊成为匈奴人广阔的牧场。得胜的匈奴人分别给几座山命名：祁连山、焉支山、合黎山。匈奴人称其王为＂撑犁孤涂单于＂，＂撑犁＂意为＂天＂，＂孤涂＂意为＂子＂。称王后为＂阏氏＂，即＂地之后＂。＂祁连＂实际是＂撑犁＂，
　　如果把＂祁连＂快速读出，就会发出＂天＂的读音，祁连山就是＂天山＂的意思；＂焉支＂是＂阏氏＂的音译版。也就是说，焉支山就是＂王后山＂；＂合黎山＂则是＂青色的山＂。匈奴占据河西，西控西域，＂臣服诸羌＂，西北之地大部分被匈奴所控制。秦汉之际，河西走廊活动着八支匈奴部族，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控制石羊河流域的休屠王和控制张掖黑河流域的浑邪王。当时大单于把祁连山、合黎山以北的土地划分为右贤王辖地，远居蒙古草原北部的右贤王又让休屠王、浑邪王分治。
　　《汉书·地理志》记载：＂武威郡，故匈奴休屠王地。＂黄河以西至山丹焉支山内外都是休屠王的封地。据《史记》与《汉书》记载，休屠王又将封地分给折兰王、卢候王等，建城为盖臧城，汉人依其发音称为姑臧。匈奴不断侵扰汉朝北部和西部边境。汉武帝时期的公元前 121 年，派骠骑将军霍去病出陇西，进击河西走廊。骁勇善战的骠骑将军霍去病赶走了匈奴人，休屠王在投降汉朝的行动中半途反悔，浑邪王杀死休屠王，收编了休屠王的部众，率 10 万余人归附汉朝。面对惨败，匈奴人凄楚地唱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这首类似挽歌的歌谣，如同匈奴人的背影一样，渐渐沉淀在历史的长河中。
　　汉武帝在河西走廊建立武威、酒泉两郡；后来在元鼎六年（前 111 年），又分置张掖、敦煌两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河西四郡。由此，姑臧城成为汉帝国的领地，西汉时期的姑臧县，隶属于武威郡。从一些文献资料来看，最早记载休屠王城的是北魏郦道元，他在《水经注》中说：＂泽水由东北流经马城东，城即休屠县之故城也，本匈奴休屠王都。＂这里的＂泽水＂就是今天的石羊河。东晋喻归的《西河记》说：＂姑臧，匈奴盖臧城也，有头尾两翅，名盖鸟城。＂东汉时为武威郡治所也。由于汉、羌、匈奴多种民族杂居，又地处中西交通要道，使它很快成为河西富邑。三国曹魏时置凉州，以姑臧为治所，这是姑臧为凉州州治之始。
　　西晋永宁元年（301 年），张轨为凉州刺史，设州治于姑臧。西晋亡，即为前凉都城，于原城之外增筑四城，姑臧城一时人文荟萃，经济繁盛。东晋太元元年（376 年），前秦攻灭前凉，置凉州刺史镇姑臧，豪右七千余户被徙往关中。十年，吕光据此地称凉州刺史，次年建后凉，立国都于姑臧。晋义熙二年（406 年），曾被后秦主姚兴任命为凉州刺史的南凉王秃发傉檀进驻姑臧，四年将南凉都城由乐都迁此。不久，北凉王沮渠蒙逊以步骑三万攻克姑臧，又于八年将北凉国都由张掖迁此，并在城南天梯山大造佛像。魏晋南北朝先后为前凉、后凉、南凉、北凉曾一度都于此地，当时因城呈龙形，故又名＂卧龙城＂。
　　西晋末年，中原发生＂永嘉之乱＂，名人士子避难西入凉州，姑臧成为保留汉族文化的重要据点，由于丝绸之路的兴盛，同时又成为佛学东传的要地。后凉时期，西域高僧鸠摩罗什在此地讲经说法，大兴佛教。北凉时沮渠蒙逊尊西域僧人昙无谶为国师，在此译出《大般涅槃经》等十几部经典。姑臧城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是河西走廊的繁华之地。东晋，前凉、后凉、南凉、北凉都曾建都于此。尤其前凉张氏政权，从奠定立国基础的张轨到末代张天锡共九传，长达 76 年之久，此间对姑臧城垣进行了扩建，并＂大缮宫殿观阁，采绮妆饰＂，使姑臧城富丽堂皇，名扬四海，成为历史上的繁华之地。
　　定位姑臧
　　原为匈奴所筑的盖臧城，后来由于不同民族之间语言的隔阂，在相互交流之间被讹传为＂姑臧＂。前凉姑臧七城就在今天武威市凉州区的东城区和金羊镇新鲜、郭家寨两个村一带。《明一统志》载：＂姑臧废县在（凉州）卫东北二里。＂清乾隆《武威县志》载：＂故城在县东北二里。＂；《大清一统志》记载：＂姑臧故城，今武威县治。＂也就是说姑臧城在今武威城附近。1979 出土的《宋华墓表》称：宋华墓＂以建元十二年十一月卅日葬城西十七里，杨墓东百步，深五丈。＂建元十二年（376 年）秋天，前秦苻坚灭前凉，＂葬城西十七里＂，指葬在前凉所扩建的姑臧城西十七里。这与清乾隆《武威县志》载：＂故城在县东北二里＂的方向、位置一致。以＂卫（县）东北二里＂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是今天的武威市凉州区金羊镇新鲜、郭家寨村一带，这里曾有姑臧故城遗址，如南北长 80 米，东西宽 50 米，高 7 米的＂东嶽台＂，相传为张骏筑台练兵点将之地。
　　位于东嶽台西边有＂喇嘛台＂，喇嘛台西北的＂古城台＂都是姑臧古城遗址的一部分。在古城台西，建有因雷祖观而得名的雷台。雷台东北的郭家寨，也有一座夯筑土台＂梓童台＂。在新鲜、郭家寨村境内有多处古台遗址，历经时光变迁，岁月洗礼，除雷台保存较为完整外，其余都已经夷为耕地，或是盖起了房屋，但埋藏在地下的古墓葬，能很好地反映古城的真实情况。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城墙的位置，墩台的所在，说明前凉姑臧故城在卫（县）东北二里之说是正确的。
　　《凉州重修护国寺感通塔碑》记载：西周时期，印度阿育王于普天下造塔八万四千安置舍利，在中国有一十六座，武威郡有其一。自周至晋一千余年间，重修舍利塔有过数次，前凉张轨在废弃的舍利塔遗址之上修建了一座宫殿，其后代张天锡执政之时，宫中＂灵瑞＂数起，天锡诧异，人曰：＂今之宫乃塔之故基＂，天锡遂舍宫置寺复建其塔。这就说明武威城内有前凉王宫殿遗址，姑臧故城在武威县治合乎情理。明仿唐景云二年《大云寺古刹功德碑》记载：＂大云寺者，晋凉州牧张天锡升平之年所置也，本名宏藏寺，后改为大云＂，西夏为护国寺。大云寺的古钟楼及楼上铜钟至今犹存。清康熙初年，在一井中掘出一石碣，上有＂澄华井＂三字，系张芝隶书，并有铭文。＂澄华井＂石碣是著名的书法家张芝所书。张芝为张奂的长子，东汉桓帝延熹年间（162 年 ~163 年），张奂任武威太守。清张澍《闲居杂咏》诗云：＂南宫旧井最甘香，安国寺前今冽凉。可惜澄华碑已失，未探修绠一秤量＂。前凉张骏南宫旧井井水清冽，异于他井。且在城南隅，是为南宫旧井。
　　民国 22 年（1934 年）重修罗什寺塔时，塔基内掘出一石碑，上书＂罗什地基，四至临街。敬德记＂。＂敬德＂，即唐初名将尉迟敬德，足以说明唐代的罗什寺在凉州城内，姑臧故城是凉州城的一部分。1979 年出土的唐天宝元年《凉州御山石佛瑞像因缘记》碑中记载的＂感通下寺＂，即唐时的凉州大云寺。凉州大云寺与御山谷中感通寺是兄弟寺院，互有往来。明清两代在修筑凉州城时，把大云寺的一部分分在了城墙外。《资治通鉴》载：＂姑臧城东西门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余沟渠流入漠中，其间乃无燥地。故有此敕，以释汝疑＂。其中描绘的姑臧城周围的自然环境与今古城故址周围的环境相吻合。
　　东面有杨家坝河由南向北流到郭家寨六组后，向西拐弯又向北与石羊河衔接；西面金塔河水分叉经小沙河向北流入石羊河，入民勤沙漠。姑臧故城址正处在两河之间宽阔平坦的台地上。《晋书·张骏传》：＂太宁三年（325 年），张骏置左右前后四率官，缮南宫＂。《后凉录》：＂（吕）篡召吕弘妻及男女置东宫，厚抚之＂。《晋书·张重华传》：＂永和二年（346 年），重华即位，尊母严氏为太王太后，居永训宫；生母马氏为王太后，居永寿宫＂。段龟龙《凉州记》：＂吕篡明光宫在渐台西，以金玉珠玑为帘箔＂。《三辅录事》卷二：＂未央宫渐台西有桂宫，中有明光殿，皆金玉、珠玑为帘箔，处处明月珠，金陛玉阶，昼夜光明＂。其豪华富丽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这些建筑有国王和王后处理政务与居住的宫、殿、寝；有举行大典、宴请宾客和作为书斋用的堂、坊；有用于宗教信仰的观、寺、塔；有祈求平安、供浏览观赏的楼阁、池、台。上述临渊池、闲豫池、灵泉池、万秋阁、紫阁、逍遥园现已荡然无存，但保存下来的灵钧台、海藏寺、罗什寺、大云寺等建筑，依稀可寻昔日古建筑的特色。
　　姑臧城当年曾是西北政治、军事重镇，成为中原与西域经济、文化交汇的大熔炉。如今的武威城，仍旧散发着厚重的历史气息，迎接着美好的憧憬，绚烂着多彩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