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妈妈

　　同事家三岁的小可爱屁颠屁颠的跑到我的跟前：＂别玩手机了，会看不见妈妈的！＂
　　我恍然惊醒，应该有近一个月没有去看母亲了。
　　上次回乡去看母亲，是中秋。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手机上看电视剧，看我到家，便急忙关了手机，问我家里情况可好，孩子学习怎么样，又问我吃饭了没有。我一一作答后，匆匆问了下母亲的近况，母亲的回答自然是各方面都好――吃得下，睡得着，能做能玩，也不缺钱。正说的时候，知道我回乡的朋友打来电话，邀我一块聚聚，我便将妻子早准备好的钱硬塞进母亲手里，自去赴约了。我没有留意，身后的母亲是怎样的一种神情。
　　我放下手机，把小可爱抱上膝盖，开始逗她：＂你在家玩手机不？＂
　　＂我才不玩呢，看不见妈妈，会苦死的！＂小可爱一脸认真。＂妈妈也会伤心的。＂她又补了一句。
　　是啊，妈妈也会伤心的！
　　在家乡人的眼里，母亲是个有福之人。逢年过节，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只要能走得开，都会回乡去看看母亲，不管她是不是需要，也都会给她包上几百块钱。母亲也总会在和别人聊天时，不着痕迹的炫耀子女们的孝顺――在她眼里，五个孩子都是她最大的骄傲。
　　母亲年轻时算得上是个能人，也是个要强的人。当过民办教师，也当过大队妇女主任。父亲是革命时代的干部，一心扑在工作上，连回家的次数都极少。母亲愣是靠她柔弱的肩膀，撑起一个两个老人、五个孩子的家，撑起一个＂五好家庭＂。
　　作为大队妇女主任，母亲那时候其实也是很忙的。记得小时候，常常在吃饭的时候，便有人来找母亲，说是谁谁家婆媳不和了、谁谁家田地起垄时挖了别人家田埂了、谁谁家和谁谁家又吵架了……。母亲便匆匆撂下碗，跟着来人去调解了。等母亲回来，往往已是深夜了。把
　　我们惊醒的，是母亲就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缝补衣服、纳鞋底的声音……。
　　母亲当然也是有空闲的时候的，母亲空闲的时候，便是我们家最欢乐的节日了。我最喜欢的是夏天的夜晚，趴在母亲的膝上，母亲一手摇着蒲扇，一手在我背上轻轻抚摸着，听邻居们讲述各种神怪故事，听夏夜蛉虫轻鸣……我往往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
　　我摸摸小可爱的辫子，问：＂看不到妈妈，你会哭吗？＂
　　小可爱回过头来，眨眨眼睛：＂伯伯，你不会哭吗？＂
　　我会吗？会吗？
　　肯定会的！
　　母亲渐渐老了，头上的白发遮掩了黑发，脊背佝偻了，走路也蹒跚了，但她还是愿意一个人住在老家。她说，在老家睡得安稳；她说，在老家有熟悉的邻居陪着；她说，在老家吃得习惯……。其实我是知道的，她愿意一个人待在老家的真正原因，是先走的父亲，就是在老家去世的。
　　母亲肯定是孤独的，我知道。她肯定希望我们能经常回去陪她，希望我们陪她说说话，吃吃饭，最好是我们也能在老家住上一晚两晚……。
　　过年的时候，我们兄妹几个也是会在老家住上一两晚的。这个时候，母亲是最快乐的，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连佝偻的脊背也不知不觉的伸展许多。那几天，母亲最常说的话就是，你们去玩吧，去打麻将，饭好了我叫你们……。
　　小可爱溜下我的膝盖，跑了几步，又回头，很认真的说：＂别在玩手机了哦！＂
　　我点点头，笑着也认真回答：＂不玩了，看不到妈妈，会苦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