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9岁时和妈妈抢食河豚试生死

　　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一位老大妈贪便宜，把人家放在自行车上的一条河豚鱼偷回家。因鱼的味道鲜美，老太太都让小孙子吃了，结果，小孙子中毒抢救不及而身亡。老太太报案：有人投毒害死了孙子，要求公安机关查办。其实，老太太知道自己是偷拿的，失主曾经在街上喊叫提醒＂丢失的河豚有毒＂。老太太以为是丢鱼的人故意吓唬人而没有理会，结果发生了一场悲剧。
　　河豚，又名河鲀鱼，泛指硬骨鱼纲，鲀形目、鲀科的各属鱼类。其外形似＂豚＂，常在河口一带活动，江浙一带称其河豚，山东、大连则称其艇巴肘，河北叫腊头，广东称乖鱼或鸡抱，广西则叫龟鱼。
　　河豚鱼体较短，头腹肥大，尾部纤细，呈纺槌状，牙齿成牙板状。有背鳍，无腹鳍，皮面平滑无鳞，背面及腹面布满小棘。背部多为黑灰色，并有各种颜色的条纹或斑块，腹部为乳白色。
　　河豚肉味鲜美、营养丰富，是名贵的高档水产品，被誉为＂菜肴之冠＂，但其卵巢、肝脏、肾脏、眼睛、血液中含有剧毒，处理不当或误食，轻者中毒，重者丧命。
　　河豚长相花俏，胖胖的、憨憨的、傻傻的，一旦遇到危险，身体迅速膨胀，呈球状，竖起小刺，给人一种气势汹汹的架势。
　　俗话讲＂拼死吃河豚＂。是因＂河豚有大毒，修治失法，食之杀人，厚生者宜远之。＂（本草纲目）
　　河豚的毒素为神经性毒素，富集于内脏、血液和头部，毒性比氰化钾高千倍以上，0.5毫克就可以让一个成年人致命。如果烧制河豚前没去头并把内脏、血液等清理干净，食之中毒，十死八九。
　　河豚肉质细嫩洁白，滋味腴美。入喉嫩滑，无须咀嚼，鲜美异常。厨师烹制河豚，须先品尝，食后没有中毒反应，才可端上餐桌，如未处理干净，只能先毒死厨师。敢于品尝河豚美味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河豚在世界各地分布较广，约有200余种，其中在我国有40余种，大部分属东方鲀属，在我国的温带、热带、亚热带海区都有分布，主要分布在黄海、渤海、东海、南海以及近海江河中。
　　1960年到1962年，因自然灾害的原因，食物供应非常紧缺。我家住在大连，偶尔可以赶海收获一点海产品得以果腹，但肚子里油水太少，大人孩子平均每月二十几斤的粮食供应量，让人们的三根肠子经常闲两根半，半饥饿是人们的生活常态。
　　1961年有一天，妈妈拿回来十几条鱼，这些鱼和我们平常见到的鱼完全不一样。一条条鱼挺肥大的，尾巴纤细，身体像纺槌状。身上还有不同的颜色条纹或斑块。
　　看到有鱼吃，我和弟弟们围了上去。奶奶说：＂华贵家里（我父亲叫华贵），你会弄吗？这玩意弄不好会死人的。＂
　　我妈说：＂我想好了，头尾皮我都不要，肚里什么东西也不要，把血洗干净了，用水好好泡半天，我估摸着就没事了。我挖了不少‘小根菜’（野生蒜），这东西解毒。做好了，我先吃，我要是没事，你们再吃。＂
　　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听了妈妈的话，我知道这顿饭很可能是冒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帮助妈妈拉风匣。＂呱哒，呱哒……＂,风匣有节奏地响着，妈妈在锅台上忙个不停。不大一会儿，大锅里升起了一股鲜美的鱼香。二弟和三弟围了过来，妈妈说：＂都去屋里呆着，我得先吃，我吃完过一阵没事了你们再吃。＂
　　说着妈妈盛出一小碗鱼汤放在锅台上，奶奶说：＂华贵家里，这事你可得想好了，可不能冒险啊。＂
　　妈妈笑了，说：＂我估计没事，这险还真得冒。大人孩子脸色都成灰的了，要是再不吃点好的，人都得饿趴下。＂
　　听着妈妈的话， 我停下了风匣，坐在灶前没有动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要知道，我那时候虽然才八九岁，因为平时爱看古典文学书，对古典文学书中的忠孝礼仪非常崇拜。妈妈把小碗放在锅台上冷却，又转身去院子喂鸡的时候，我把小碗端了起来，一扬脖子把鱼汤全都喝下去了。这碗汤没凉透，把我烫得半天没有缓过气来。
　　妈妈进屋一看这碗汤让我全喝了立刻急了，她拿起烧火棍，对着我屁股狠狠抽了一下，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谁让你喝的？＂
　　我忍住疼痛，说：＂妈，这碗汤你不能喝，我先喝。＂
　　妈妈一听，流下了眼泪。奶奶也跑到厨房，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两个弟弟很小，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和奶奶一会儿进屋，一会儿出来，围着我转个不停。她们俩不时问我：＂头晕不晕？＂＂肚子疼不疼？＂
　　我没有说话，仔细地感觉着身体内外有没有变化。说实在的，肚子里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只有嘴里的鱼香让我还想喝第二碗、第三碗。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我什么事情也没有。我走进屋子，把手里的《双鞭记》放在桌子上，说：＂妈，吃饭吧，我饿了。＂
　　＂吃饭，吃饭，这就吃饭。＂妈妈擦了擦眼角，赶紧摆桌子，拿碗筷。
　　这时，爸爸下班进屋了，他问了一句：＂在哪弄的鱼，这么香？＂
　　奶奶说：＂维国他妈弄的艇巴肘，可把我吓坏了。是小维国抢着先喝的，一点事也没有。＂
　　爸爸看了我一眼，嘴角第一次露出微笑。他拿出5角钱扔给我，说：＂打酒去，剩下的给你了。＂
　　三两酒才2角7分，我一下子能剩下2角3分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呀！我拿着酒壶快乐地从我家和小铺跑了一个来回。
　　从那以后，我妈完全掌握了河豚的加工方法。后河套的合作社里每天都会有卖不掉的河豚，以5角钱一堆的方式出售给会吃河豚的人。我妈妈如果遇上了，就会买回来给我们改善生活。在那个困难的时代，经常能够吃到河豚，应该是我妈妈在困难年代里对全家的最大贡献。到了天气热了的时候，合作社当天的鱼卖不掉，就会把变质的河豚深埋处理掉。如果处理不好，被猫狗食了，会把它们也毒死的。
　　然而，就在那个时代，我家后街上一户人家图便宜买了一些河豚。因为他们家不会处理河豚，结果，几个孩子都中毒了。其中有一个孩子吃得多，中毒太深，没有抢救过来死掉了。
　　事后，那位母亲精神失常了，天天大声哭嚎，扰得邻居听了都很难受。
　　这些年来，我因为对很多企业都有过较大的贡献，经常被请去参加比较高级的宴请，吃过很多次河豚。宴请我吃河豚的人确实把我看成高贵的客人，所吃的河豚价格绝对不菲，我并没有感觉宴席上的河豚有多么好吃。宴席上的河豚很小，汤也不多，品尝一下滋味就没有了。然而，当年妈妈做的河豚，不仅鲜美，而且可以大吃一顿，那种河豚的滋味我永远难忘。
　　如今，我永远无法再次品味妈妈做的河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