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妹78岁,老伴吴长逍几年前去世后,她便在8个儿女家轮流生活。林老太有五儿三女,最大的是女儿58岁,最小的也是女儿,刚刚40岁。吴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老两口独立生活,8个儿女节假日或空闲的时候也能来看望爹妈。林老太和老头子这些年来,靠种田和养殖的收入把8个孩子都拉扯大了。男孩结婚时都有房子、女孩结婚的时候都给了嫁妆,父母对儿女的给予比较均衡,8个儿女没有发生争议。 林老太多年前身体就不太好,几乎每年都要住上两三次医院。吴老爷子那时还能劳动,林老太虽然每年都会支出不菲的医疗费,但吴老爷子还负担得起。没有想到,5年前吴老爷子突发疾病没有来得及送医院就去世了。他一去世,林老太的日常生活和每年的医疗费就是一笔很大的支出,8个儿女对这笔支出都感到为难,同时对照顾母亲一事也都很为难,谁也不肯将母亲接到自己家赡养。 大姐吴凤丽召集8兄弟姐妹开会,大家经过反复讨论,最后决定子女轮流赡养母亲,每家负责一个月,按月轮值。大家商议,如果母亲在被轮值赡养期间患病或住院,由8兄弟姐妹平摊住院期间的费用。母亲住院期间如果需要护理,由轮值赡养月的子女承担护理责任,其他子女给予补贴。 吴家的8个子女开过会后,林老太就开始在子女家中轮流生活了。应该说,8个子女还是能够遵守约定的,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晚上,都会由这个月轮值赡养母亲的子女将母亲送到下一家,或者由下一家轮值赡养母亲的子女去上一家接自己的母亲。大多情况下,女儿在轮值赡养母亲的时候,都会在母亲吃过这个月的最后一顿晚餐后,把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地再把她送到下一家,并会在下次轮值赡养的前一天晚上去接母亲。林老太的8个孩子老大是女儿,老二至老六都是儿子,最小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儿。8个子女中轮到儿子赡养母亲的时候,上一轮值子女不把妈妈送来,儿子是不会去接的,有时母亲被送来的时候,儿子可能会因为在外面不能及时回来,还会让母亲在自己家门口等候一段时间。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林老太都十分生气,但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8个子女从小到大,在孝敬父母一事上都相互攀比,很少主动对父母尽孝。 2015年8月31日晚间,村民们看到林老太坐在大儿子吴全仁的院子外面一棵大柳树下面。这棵大柳树有100多年了,需要七八个人合围才能抱过来。也许树木的年龄太久,附近的人们都把它视为神树。大柳树所有人能够得到的枝杆上都拴着红布条,还有许多拴着铜铃的许愿牌,牌子上面都是吉祥如意的祝福。风儿吹过,树上红布条在风中漫漫起舞,拴着铜铃的许愿牌相互撞动,发出清脆的铃声。林老太坐在树下,背靠着一个布包,闭着双眼似乎在养神。路过的人们向老太太打招呼,她偶尔会睁开眼睛瞧瞧,但没有回应。看上去,老太太不大精神。 下个月是大儿子吴全仁轮值,可是大姐送母亲来的时候他和家人都没在家,去邻村参加婚礼了。他在电话里告诉大姐:"让咱妈在门口树下的青石上歇息一会儿,我参加亲戚的婚宴,完事就回家。" 大儿子吴全仁、二儿子吴全义、三儿子吴全礼、四儿子吴全智、五儿子吴全信的房子都相互毗连,当年吴老汉活着的时候,利用当村干部的条件为五个儿子各申请了一块宅基地,都是相互连着的,还给五个儿子都盖了房子。吴老汉活着的时候,他和五个儿子家之间没有围墙,兄弟和父母相互走动,出这一家进另一家非常方便,那时候吴家大院非常出名。吴老汉去世以后,五个儿子便分家过自己的日子,各家之间也都砌了围墙,相互走动需要走出自己的院子,转到另一家的大门处叫门才能进去。 林老太这个月在大女儿家生活,吃过晚饭,大女儿吴凤丽把母亲送到大弟弟家,因为吴全仁没有在家,他让姐姐把母亲安排在门口的大柳树下坐着。吴凤丽住的地方是离这里很远的一个村子,她把妈妈安排在树下的大青石坐下后,又把老太太的衣服包放在她的身后,让母亲靠一会儿。她以为大弟弟很快就能回来,便告别母亲离去了。 林老太坐在石头上等候了很长时间,大儿子一家也没有回来。眼看天色已经很晚了,老太太有些着急。她站起来想活动活动,没有想到,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她费了很大的劲爬起来,没有敢动弹,便又靠着布包坐在石头上。 老太太在树下靠着的时候,二儿媳、三儿媳和四儿子、五儿子都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母亲,他们几乎没有一个上前主动打招呼和问候,也没有让母亲到自己家休息,而是径直回到自己家里。 晚上9时许,吴全仁一家开着车子回来了。当车子停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吴全仁对自己的儿子说:"你奶奶在树底下靠着呢,去把她扶回家。" 吴全仁儿子吴林南走到树下去扶奶奶,刚一伸手,奶奶便倒在地上。他用手电一照,惊叫道:"不好了,奶奶死了!" 吴林南这一喊叫,把全家人吓坏了。全家人赶紧围上来查看,不大一会儿,大柳树下便响起一片哭声。几个儿子及家人都出来了,大家对母亲的突然去世感到不解,这些日子没听到老太太有病啊。 村民们得知林老太死在大树下,都非常惊诧,大家对林老太死纷纷猜疑,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报警之后,公安局的法医和市医院的急救车拉着大夫也来到现场,经过医生和法医的检查,最终确认林老太是突发脑溢血而猝死。时间没有多久,8个子女及家人都赶回来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就在大柳树下搭起了灵棚,并摆上了供桌、点燃了香烛。 大女儿吴凤丽和大儿子吴全仁为母亲的突然去世相互埋怨起来,并发生了争吵。其他几个儿子上来劝解的时候,遭到大哥吴全仁一顿臭骂:"你们几个人都是混蛋,我回来晚一些,你们看到妈在树下,就不能先把妈接到你们家暂时看一会儿啊?" 另四个儿子也都互相推卸责任,谁都不想把母亲死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他们批评大哥:"今天轮到咱妈去你家,你就不应该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不回来。你要是把咱妈接到家里,也就不会发生这件事。这事还是怨你。" 人已经死了,争吵是没有用的。吴全仁要求其他的7个子女出钱给母亲安葬。其他7个子女说:"咱妈是因为你的责任而死的,这个丧葬费就得你出。" 吴全仁非常生气,说:"你们要是不出钱安葬咱妈,我就让咱妈在树下停灵。要难堪,咱们一起难堪。" 8个子女这一争执不要紧,村民们不干了。大柳树是全村人崇拜的中心,如果林老太继续停在这里,会影响全村人情绪的。村委会在劝解没有效果的情况下,便打电话报警了。警察前来了解情况之后,强制吴全仁先垫付丧葬费把母亲送去殡仪馆,其他的事情经公安机关调查了解之后再处理。 警察经过调查之后确认,吴凤丽把母亲送到吴全仁家的时候,明知吴全仁不在家,却把年迈的母亲放在大柳树下一人坐在石头上,导致母亲突发疾病死亡。吴凤丽应该对自己离开后母亲可能突发疾病有预判性明知,因为疏忽大意而放任母亲留在树下,应该对母亲的突发疾病死亡承担过错责任。 吴全仁明知母亲今天应该到自己家赡养,并对母亲年龄大可能随时发生疾病的危险也是明知,却建议吴凤丽把母亲送到大柳树下一人坐在石头上,导致母亲突发疾病死亡,应该对母亲的死亡有不可推卸的过错责任。 吴全义、吴全礼、吴全智、吴全信及家人在母亲坐在大树下的三个小时里,多次看到母亲孤独冷坐,应该对年迈多病的母亲可能突发疾病有预判性明知,因为疏忽大意而放任母亲留在树下导致老太太突发疾病死亡,应该对母亲的死亡承担同等过错责任。 二女儿吴凤云和三女儿吴凤娟因为居住在外村,对母亲一人在大柳树下冷坐的事情不知情,二人对母亲的死亡不承担责任。 林老太太的丧事处理完之后,公安机关依法对有责任的6个子女分别给予治安处罚,并召开全村大会,对其他有同类情况的人或家庭予以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