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丨难忘故乡的抬夯号子

　　文／江浙一兵
　　图／来自网络（侵删）
　　我的故乡在扬州里下河地区，也是＂二妹子＂的故乡，＂抬夯号子＂是儿时留给我的一种特别的印象，那号子喊起来震天响，气势磅礴，有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十里八村都能听见。抬夯的人都是村子里清一色的壮劳力，一个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在我眼里都是力大无比的大力士。
　　各种号子也是一种文化。最有名的莫过于纤夫号子、船工号子、插秧号子，抬夯号子是不是一种地域文化，我不知道，但对我的影响却是深刻的。高亢嘹亮的号声响起，每个人身上充满了力量，男人们光亮的脊背上的汗水，如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油珠子，顺着颈脖往下流，宛如淙淙细流，用毛巾擦上一把，不一会儿汗珠又会沁满后背，在阳光下的照射下，豆大的汗珠泛着光，成了一道力与美的风景线。
　　在上世纪80年代，农村最大的变化，就是家家抢着将土坯房推倒，新建宽敞明亮的砖瓦房，那时还没有震动机，老百姓盖新房打地基，靠的都是人力夯，由8至12人把夯抬起来，抬得高高的再猛地放下，把地基砸实。夯是用重达数百斤的石磙子做成的，用数根粗壮的木棍对串而成，再用粗麻绳加固即可。
　　人们在抬夯过程中需要一种团结的力量，那就是抬夯号子。号子，在抬夯中用以统节奏，协调动作，鼓舞每个人的情绪。没有号子的抬夯，既累人又不出活儿，还容易出事故。激昂高亢的号子既能控制抬夯的节奏，又能赋予抬夯者快乐，使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不再枯燥乏味。同时，抬夯号子也成为乡村一道独特的文化符号。
　　领号员一般是一位口齿利索、能说会道的人担任，只要一嗓子喊起来，抬夯的人一呼百应，常见的号子有：＂造新房哦＂哎哟的嗨嗨，＂娶媳妇哦＂哎哟的嗨嗨，＂抱大孙子哦＂哎哟的嗨嗨，＂过好日子哦＂哎哟哎哟的嗨嗨，哎哟的嗨嗨。＂媳妇俏哦＂哎哟的嗨嗨，＂媳妇来哦＂哎哟的嗨嗨，＂好耙灰哦＂哎哟的嗨嗨，＂喘口气哦＂哎哟哎哟的嗨嗨，哎哟的嗨嗨，＂抬起来哦＂哎哟的嗨嗨，＂加把劲哦＂哎哟的嗨嗨，＂抬几夯哦＂哎哟的嗨嗨，，＂马上歇哦＂哎哟哎哟的嗨嗨，哎哟的嗨嗨，＂齐心夯哦＂哎哟的嗨嗨，＂干劲高哦＂哎哟的嗨嗨，＂中午有酒喝哦＂哎哟的嗨嗨，＂马上抽支烟哦＂哎哟哎哟的嗨嗨，哎哟的嗨嗨……
　　领号员抑扬顿挫，呼号人声情并茂，大家宛如合唱的一台大戏，整齐划一，高潮迭起，围观的村民在一旁加油助威，好不热闹！领号员喊累了，可以轮换领，此起彼伏，精彩不断。号子中雅俗共赏，有些带点荤，只为调节气氛，主家高兴是关键。
　　在抬夯的过程中，主家都会好酒好烟好菜招待，有时抬夯人会找各种由头闹烟抽，主家一般也乐意配会，只为讨个吉利彩头。一遍夯下来，中途休息时，主家会递上茶水点心和香烟，恢复一下体力，抬起夯来更带劲。一户宅基地，七八个壮汉要抬夯一整天，那是绝对的力气活。
　　如今老家建房早已不见人力夯的踪影，那久违的抬夯号子再也没有听到过，心中满是遗憾，但那高亢的号子声已尘封于岁月的长河中。
　　完稿于2021年9月23日弁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