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建设中的毛口码头 从新寨向北前行约15公里,到达处于六枝、关岭、晴隆三地交界处的毛口。 毛口原名为茅口,古时毛口河沿岸茅草丛生,有一渡口,故名茅口,后因习惯写成了毛口。奔腾咆啸的北盘江在这里化为了一片碧波荡漾,像一位令人心荡神摇清辉灿然的睡美人,静静地躺卧在六枝县的高山峡谷深处。这里就是传说中"牂牁江"的所在,因2007年国家"西电东送"贵州省境内的重点工程光照电站的工程建设,使乌蒙山几乎齐腰浸泡在碧绿的湖水之中,在毛口,50多平方公里的美丽湖面,被称之为"牂牁湖"。 "假使世界上只有陆运,则僻远地区间的商业,一定会无法进行。有什么货物,负担得起由伦敦至加尔各答(印度最大的城市)的陆上运费呢?"1776年,英国人亚当·斯密在人类历史上极为重要的经济学著作《国富论》里如是感慨。《国富论》出版迄今已300多年,人类的交通运输工具发生了诸多次革命,但水运一直是最为廉价的运输方式。 牂牁江作为贵州南下两广的黄金水道,在汉武帝时期,其航运就已经兴旺一时。而发展到近代,"两江一河"的贸易往来更为频繁,洋纱、杂货、食盐等运进的货物和山货、药材等运出的货物都经由这条水道往来交易。今天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北盘江上第一个能够停靠500吨客货轮的毛口码头第一期工程已经峻工,它将为北盘江水路与大海相连,直通珠江三角及港澳地区的通航打下坚实的基础 沿着毛口码头行驶,斜阳把金色的光辉尽情地洒在宽阔的江面上,洒在大片的绿色中。在静静的牂牁江水映衬下,我们被诗意般地带进了古典幻境的深处,开出了一层层新鲜和兴奋的鲜花。 走近牂牁江 有关牂牁江的历史记载可以上溯到2000多年以前。那时,当汉文化在中原大地崛起时,边疆也出现了多民族文化,"西南夷"便是其中之一。在司马迁的《史记·西南夷志》中记载:"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西南夷是汉帝国对当时的成都平原以西及其以南的少数民族居住区的一个笼统称呼。具体言之,成都平原以西的称西夷,以南的称南夷。上面的话简要说明了该地区方国众多,其中夜郎是西南夷中最大的国家。然尽管如此,夜郎较乎其周边的楚、巴、蜀诸国,它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方国。当时仅在贵州境内,除夜郎之外,还有且兰、谈指、同并等至少20多个小国,这些小国,史书称"小邑",可见,夜郎充其量只是"小邑"中的"老大"而已。或正因如此,历史对其着墨不多。也许,司马迁对夜郎本身就知之甚少,所以,将夜郎记录在册时只是寥寥几笔,留下许多悬案,致使后来史学家除东汉的班固在《汉书》稍有补笔外,便是范晔对夜郎国充满迷离的描写。从清代开始,诸多学者为揭开这段混沌的历史,耗尽心血想寻找真实的夜郎。但300多年过去了,夜郎,这个在《史记》里记载有着10万精兵,满坝良田,舟楫往来的神秘古国,似乎已被岁月淘洗,被时光漂白,泯灭得无影无踪。 古夜郎国消失在何方?牂牁江又是不是要解开这个秘密,但是江水从来不轻易透露天机,只有在微风之下荡漾起粼粼的水波,留给人们的只有怀疑和揣测。 或许,在夜郎国时期,由于各小国之间狼烟不绝,致使疆域不断变动,其文化中心也必不可能长久固定于一地,因此有关夜郎的中心和疆域,总是飘忽不定。 根据历史记载,夜郎的地域应该有大夜郎和小夜郎之分。大夜郎的概念最早出现在东汉时期。《汉书》记载夜郎国"东接交趾,西有滇国,北有筇都国",包括了贵州全省以及四川、云南、广西和湖南等部分地区,这是个相当大的区域。如果真如《汉书》所述,我想,庞大的夜郎帝国断不会被汉王朝轻而易举所消灭。汉王朝虽然强大,但与西北游牧民族的争战中却屡遭失败,力不从心,以至于不得不采取"和亲"政策。而夜郎统治中心区域地处山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竟被东汉太守一举灭国,再无复兴。显然,这不符合历史事实,从这意义而言,《汉书》所记载的夜郎应超出了实际夜郎国的境界。因此,后有学者提出了小夜郎的概念,即夜郎势力所能达到的范围。真正夜郎文化的中心,应该是小夜郎范围。关于小夜郎文化中心,至今牵涉到贵州省境内的就有赫章、六盘水、安顺、镇宁、关岭、贞丰、桐梓、贵阳、石阡等地,还有云南省的宣威、沾益、曲靖,以及湖南省的麻阳等。然尽管夜郎中心处在一个不断变迁的过程,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但肯定的是,夜郎古国的文明曾扎根于北盘江两岸。司马迁《史记》中载:"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牂牁江就是今天的北盘江。走近牂牁江,辽阔的水面,在众多绚丽多姿的绿树簇拥之下,在周围参差不齐的山峦之间,牂牁江的水是这样的清澈,同时又是那样的深不见底,深得足以隐藏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深得只能存在于世人的想象之中 在北盘江岸上的关岭县花江镇普利村附近,考古工作者在这地方不断挖掘出大量的古陶器碎片和古钱币,发现了方圆4000平方米的铸币厂遗址和方圆300平方米的教场坝和杀人场。同时,在这里还发现有一长约2公里,宽1公里的古城堡,断痕残缺的屋基和依稀可现的朝门遗迹,与花江峡谷边上的马马崖壁画(有说是当时夜郎从汉朝受赏归来用马匹驮金银的记录)一起,让这里昔日辉煌的情景逐一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据有关资料记载,这里是清代的把总府所在地,把总府的第一任长官张朝贵将总府所在地取名为上挂和下挂(今上瓜、下瓜村),大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上挂君主,下挂庶民苦乐之意。但把总府毁于何年何月何日,留给后人们是一个未解的谜。但让人更为迷惑的是居住在这一遗址上的百余户村民,则自称这里就是古夜郎国都的所在地,而他们就是夜郎的子民。 联系到在这里发现的铸币厂遗址,不得不让人半信半疑,因为,钱币是商品交换的重要媒介,它的制造和发行属于国家的职能范畴,它不应该随意在某个偏僻或多个地方进行冶炼,也就是说,钱币的铸造,其所在地应该是在一个经济文化发展的中心地带。回溯历史,三国时期,诸葛亮率军征服西南各部落(其中有可能包括夜郎旧部)后,缴获了大量金银财物,便在关岭群山之中择地建造了军库,并派关羽长子关索镇守看护。关岭的原名就叫关索岭。当然,这些大量的金银藏在何处至今无人知晓。当地有块红岩碑,碑文的通篇是由一种无人能识的奇特文字写成,有说其内容就是指当年诸葛亮南下建立军库后所做下的指示符号。当地流传下来一首民谣,有表明红岩碑怪字符的意思: 江岩对白岩,金银十八台。 大凹对小凹,金银十八吊。 无疑,金银财宝所散发出来的魔鬼般一样的魅力,诱惑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贪婪者前来寻宝,但都无功而返。也许,金库就像古夜郎国那样的扑朔迷离,也许金库本身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传说。 历史像生命一样延伸,人类对历史的记忆就像一个人对童年的回忆对生命的追问一样模糊。就像夜郎,除了司马迁的一笔拖带,除了范晔留下的夜郎王传说,除了当下史学界更多的歧见和谜团外,便是一无所知。然而,我们对历史的追究和求证一直在继续,而要还原历史的真实唯有考古。 2000年10月,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赫章县可乐村发掘了108座夜郎时期的土著民族墓葬,其中神奇的"套头葬"和其他一些奇特的埋葬方式,以及许多独特的文物,表现了浓郁的区域文化特色。然而,直到目前,在可乐所发掘的墓葬中,并没有发现古夜郎国王族成员的墓葬。也就是说,将赫章可乐认作为是夜郎的都城,还缺少让人信服的有力的证据。同样,在关岭普利,仅凭一些古陶器碎片、古钱币和造钱厂遗址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夜郎中心,揭不开夜郎那神秘的面纱。 花江镇五里村山岳树发现神秘的洞 我不是考古学家,亦不是历史学家,因此,每到一个地方,我总是试图通过一些想象去寻找历史的一些蛛丝马迹。就在现在,我走进普利,那古老的石头民居,有些荒凉的如海苍山似乎和我心目中的夜郎都邑相差甚远,但从那些吸着竹筒烟的男人和背着孩子的女人身上,我看到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大度与沉稳,以及不同凡响的长相与气质。他们过着似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却散放出顽强的生命力和淳朴自然的吸引力。我想这可能是王族遗传基因和宫廷遗风形成的吧。也许,他们就是夜郎王室的后裔? 据当地人说,在附近垂直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上,有一名月亮洞的,洞中有三座坟,埋的是夜郎国的王子王妃,每逢大年"三月三",当地山民便纷聚"月亮洞"前举行隆重的祭祀。 难道他们就是王子王妃的后代? 然而,他们如果是当年夜郎古国的遗民,甚至是夜郎王子王妃的后代,那为什么他们年年祭祖却不能传承自己的历史,对上古时期的事情却一无所知?是谁抹去了他们的记忆?但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他们对历史的淡定与忘却,才让他们在夜郎这块土地上活得潇洒自如,与世无争。不像我们,有着太多的历史负重感,有着太多的杂念和贪欲。我想,若有一天,当夜郎中心真正大白于天下的时候,同全国大多数所谓的古城古都一样,这里或许又成为无数投机者的天下,那么,生活在这里的夜郎子民还能固守那一份淡泊与宁静么? 牂牁江还是那样的美丽,但是历史又如同一层烟雾,在不自觉之间笼罩上来,于是这一切更加亦真亦幻,正如它在亦真亦幻中存在的几个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