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臭万年的儿皇帝

　　儿皇帝
　　后唐末年,有两个想借契丹的兵力做＂几皇帝＂的军阀。
　　这两个人都是后唐皇室的亲戚,也是守卫边防重地的大将。
　　他们是:明宗的女婿、河东节度使石敬璜和明宗的亲家、卢龙节度债赵德钩,他的儿子赵延寿也是明宗的女婿。赵德钧没有做成功,后人知道他的少,因而骂他的也比较少。有教藉做成功了,因而永远背上＂几皇帝＂的恶名,遗臭万年,永远翻不了身。
　　T石敬藉本不姓右,他的父亲桌挨(niè i)鸡是沙陀部的战将,在李克用的军队里当将官。石敬璃改姓了右,便说是春秋时卫国大夫石醋的后裔。石醋是个铁铮铮的汉子,儿子石厚从公子州吁杀卫桓公自立,后来卫人办这个案子,他毫不犹豫地把儿子处死。《左传》赞他＂大义灭亲＂,赞得完金正确。不知廉耻为何物的石敬认他做祖宗,只好算是自我嘲讽。
　　明宗起兵争位时,是石敬瑞劝他进兵先取诈州。明宗成功后,对这个女婿自然要另眼相看。但是这个人除青壮年时＂勇力善斗＂以外,并没有多大能为。他做邺郴留守,叫百姓有争讼的事,把诉状投到府里,开头他是一件件看的,后来状子多了,他既没有法子看,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害得许多当事人长期关在牢里。他曾担任招讨他,进攻西川,已经占领了剑门和剑州(今四川剑图),一遭西川兵奇袭,便在剑州放了一把火，退还创门,一筹莫展,侦孟知祥的翔据得以实现。从这些表现来看,他既不是贤良的地方长官,也不是高明的统帅。
　　潞王李从珂早年也是＂勇力善斗＂的武士,和石敬璃同事,两人我不服你,你不服我,大家心里有气。潞王做了皇帝,石敬璃不敢不去朝见。潞王旧部大部外人都主张把他留在洛阳,但是也有人担心引起连锁反应,使别人滋生异心。潞王接受第二种意见,让石敬藉国太原,仍旧担任北面马步军都总管、河东节度使,并且当面许诺，终身不调动。
　　石敬璃知道出洛阳不容易,他还任之后,收买岳母曹太后的左右,又利用两个儿子在洛阳做官,千方百计打听朝廷内情,一面推说契丹攻掠边境,要求添兵运粮,加强自己的实力在潞王这边，放虎归山之后,总是不能放心。清泰三年(936年),右敬塘试探朝廷意旨,故意上表请求解除兵权,调往别镇。璐王听了个别朝臣的意见,贸然下令,调石敬璜为天平节度使。这是催石敬藉叛变的信号,所以任命一宣布,满朝文武无不大惊失色。
　　石敬塘见潞王违背＂终身不调动＂的诺言,认为服从命令等于自投虎口,必为朝廷所害,决心发动叛乱。部下赞助最卖力的,有都押牙刘知远和掌书记桑维翰两人,不过两个人的论调不大相同。刘知远认为河东是形胜之地,所统军队又极精锐,有取胜的把握。桑维翰则不然,他把依靠契丹看做成功的关键,提出＂屈节事之＂的策略。石敬糖本来也有这意思,所以他非常欣赏桑维翰的建议。
　　潞王对于石敬璃这一着,并不是毫无先见。他在清泰二年任命张敬达做北面行营副总管,屯兵代州。我们不以成败论英雄,应当承认这一着相当高明。代州在太原以北,西北面有雁门关天险。这里既是防御契丹的第二线战略要地(北面的云州是第一线),又是监视石敬塘的堡垒,可以隔断石敬璃与卖丹的联系。
　　清泰五年五月,石敬璃一反。路王便命张敬达进攻太原。他布的局不坏,这一动却大大坏事。张敬达的主力南移,北面空虚,契丹军就可以大踏步南下。为后唐之计,应该用中原的部队围太原,张敬达军扼守句注山一线(大体上相当于现存的内长城),阻止契丹军南下,才是上策。后庸君臣不用这个办法,缺乏战略目光虽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由于轻敌,以为契丹若来,不妨纵之深入,一战可破。后唐庄宗李存易在河北打败过契丹军,所以后唐君臣会有这种想法。
　　石敬塘被围在太原城里,处境相当危急。他命桑維輸起草表文,向契丹称臣,又认契丹主耶律德光做父亲,答应割让卢龙一道和雁门关以北各州。送表的使者走小路到契丹,耶律德光大喜,允许到秋凉时出兵救石敬班。
　　九月里,耶律德光率领五万骑兵,号称三十万,长驱南下。他起初以为雁门附近各处要隘必有伏兵,不料虚无一人,都安然无事地通过。代州、忻州地方官都关上城门,只图无事。契丹兵也不攻打,只在城下长驱而过,直奔太原。
　　张敬达军对远道而来的契丹军,本有以逸待劳的优势,无奈张敬达等将领都是一勇之夫,中了耶律德光用弱兵诱敌之计,追击过猛,被契丹伏兵杀得大败。张敬达退还太原以南的晋安寨,被契丹军和石敬璃军团团围住,完全丧失了斗志。卢龙节度使赵德钧想乘李、石相争,从中渔利,假意向潞王请缨,领兵去救晋安寨。潞王命他出飞狐路向西北面进军,攻击契丹军的侧背。契丹军也防这一着,怕遭唐军前后夹攻,经常作好撤退的准备。赵德钓和他的儿子赵延寿根本不想打契丹军,他不走西北面,向西南穿太行山到潞州(今山西长治),再往北走,到太原以南一百里左右的团柏谷便不走了,并且秘密同耶律德光联系,请他立自己做皇帝,让石敬藉依旧做河东节度使。
　　石敬璃怕做不成儿皇帝,派桑维翰去见耶律德光,求他不要背约。桑维翰跪在帐前,哭哭啼啼,闹了一整天,只是咬定皇帝不能不讲信用一句话。
　　桑维翰这个人有文才,中过后唐进士,又工于心计,他的话恰好击中耶律德光的弱点。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言而无信?耶律德光终于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一幕＂哭求＂的丑剧上演的日期在闯十一月里,其时石敬珊已经算是＂大晋皇帝＂,因为最丑恶的＂册立＂一幕已在十一月里演过。
　　这幕丑剧的演出地点在耶律德光大营所在的柳林。三十四岁的父皇耶律德光脱下袍帽,让石敬塘穿上。四十五岁的儿皇帝穿了契丹国君的服装,不伦不类地宣布即位,把当年改为天福元年。
　　就在即位的当天,石敬塘同意每年献帛三十万匹,并期让幽(今北京)、蓟(今天津市蓟县)、澎(今河北河闻)、莫(今任丘)、涿(今涿县)、檀(今北京市密云)、顺(令顾义)、新(今河北琢鹿)、妫(今怀来)、儒(今北京市延庆)、武(今河北宣化)、蔚(今蔚县)、云(今山西大同)、应(令应县)、(令朗县东北)、朔(今朔县)十六州地方。
　　丑剧演过了,然而后唐兵力还强,成败还很难说。此时真正帮石敬璃成功的是唐将杨光远。他杀死张敬达,幸领晋安寨全军五万人、马四五千匹,投降契丹。赵德钧父子求做儿皇帝不成,进退失据,听得晋安寨投降,全军顿时散。他们两个逃到潞州,才过得几天,耶律德光和石敬璃也到了,赵家父子只得老着面皮出城迎接。耶律德光开头对他们还比较温和,石敬塘恨他们要抢儿皇帝的位子,板着脸,睬都不睬。
　　此后,赵家父子被押解到契丹。述律太后(阿保机的卖子)问赵德钓道:＂你到太原是干什么去的?＂答道＂奉唐主之命。＂太后怒道:＂你还敢胡说,分明是向我的儿子讨皇帝做,怎么还说是奉唐主之命!＂太后又说:＂我儿动身之前,很有把握,领兵十余万,从幽州南下,于后晋开运元年(944年)三月进道澧州(今河南濮阳)。齐王和景延广领兵迎战,击退了契丹军。杨光远的叛乱不久也被平定。
　　同年冬天,耶律德光第二次南下。开运二年(945年)三月,晋都招讨使杜威的大军在阳城白团卫村(在今河北保定西南)被契丹军包围。晋军官兵都愤怒求战,都招讨使只是不肯。当时东北风大起,尘沙飞扬,能见度极低。晋军将领乘着＂敌兵欺我逆风＂的机会,不管杜威同意不同意,出其不意,发动反击。这一仗,契丹军大败,耶律德光嫌大车太慢,骑一匹骆驼,逃回幽州。
　　开运三年(946年),耶律德光第三次进攻中原,在恒州(今河北正定)与晋军相持。杜威是石敬璃的妹夫,他也想学石敬璃的榜样,听信耶律德光的谎话,率领全军投降,等耶律德光册立他做皇帝。当时晋军士气很高,奉命列队的时候,将士都以为是要出战,意气激昂,人人都想争先。他们听到投降的命令,宛如晴天霹雳,解除武装的时候,将士放声大哭,声震原野。
　　这一回,所有想做＂儿皇帝＂的人都捞不到便宜,耶律德光自己要做中原皇帝了。他挑了契丹会同十年(947年)正月初一做进开封府的日子。二月初一,他宣布把国号改为＂大辽＂,把会同十年改为大同元年。
　　他轻易地得了中原,但是不久便懊恼地离开了中原。
　　后晋的将相大臣都归顺了他,广大的中原军民却拿起了武器,发动了势不可挡的武装斗争。为什么?因为他用游牧族的法制来统治中原的农业社会。在广漠的草原上,契丹兵都自筹给养,有马、牛、羊、骆驼,有牧草,便一切不成问题。到了中原农业地区,作战时靠掳掠,也不成问题。和平时期怎么办?赵延寿提出给契丹兵发放粮草。耶律德光一口拒绝,说＂我国没有这种法度。＂他让契丹兵自己去＂打草谷＂,实际上就是叫军队靠抢劫过日子。不仅这样,他还派许多契丹人去做地方官。这些人既不懂得中原治理地方的法令,又语言不通,不能不依靠懂几句契丹话的当地人做翻译。这些人哪里会有正经人,尽是地溶流氓。他们帮着、哄着契丹官,任意糟塌百姓。
　　这种世界，人民怎么能够忍受下去!受＂打草谷＂影响最大的是黄河南北地区,起义的浪潮也最激烈,义军打磁州县,杀死官吏。耶律德光束手无策,长叹道:＂不料中原百姓如此难弄!＂他在开封府住了不满三个月,便启程北返,在半路上得病身亡。
　　后晋河东节度使刘知远见契丹军已撤,便来到开封府,建立后汉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