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发的和解

　　文/山中岁月
　　白发，从来不是一个什么好词，即使稍微中性一点的说法——＂鹤发＂，也必须得有童颜的加持才具有褒义。
　　白发的这种负面的认知，大概源于古诗词的熏染。杜甫、白居易这些悲天悯人的现实主义诗人自不必说，就连旷达不羁、＂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浪漫主义代表李白也要＂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白发，给人的印象是悲凉、伤感、衰老、暮气、凋零等相对负面的情感。看来，＂悲白发＂是国人千古不变的情感表达。
　　八十年代香港影视剧又加深了这一印象。《射雕英雄传》里的梅超风，以及诸多宫庭剧里的＂公公＂们，都是白发苍苍，代表着邪恶奸诈、阴险狠毒。因此，愈加不喜欢白发的形象，以至于形成了思维定势。
　　从八十年代过来，一晃就三、四十载矣！现在轮到自己＂悲白发＂了。
　　最早发现自己头上有白发，还是二十多岁的时候，这便是俗称的＂少年白＂。虽然数量不多，不易被看出，但自此心头便有了结，多多少少生出些自卑来。
　　期间，使用过各种方法与之对抗，梳、拔、按等常规方法无济于事。也试过一些被称作＂神奇＂的药物，说能由白发转青丝，除了收获白发继续开疆拓土外，就是腰包神奇地空了。
　　自己做得比较正确的一件事，那就是朋友以及理发师无数次地劝说染发，都被我拒绝了。作为农家子弟，节俭和坦诚的本色是主要原因。
　　从身边人染发的效果看，是变＂年轻＂了，可是，实施＂造假工程＂没有几天，从头皮冒出的白色发根很快宣告了造假破产。这个周期大约一个多月，完成了由＂年轻＂到苍老的过程。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体验了一次人生春秋演绎，不知道会不会有比常人多活几辈子的成就感，抑或是经历一次，内心就会受到一次蹂躏？
　　讲究且对成本不敏感的人将继续下一轮工程，然后继续保持着＂年轻＂，但是必须承受成本之重。成本控制意识稍强一点的，只能任造假工程烂下去。于是出现了这样的情景，顶部的头发由黑变碣，再由碣变黄，最后，与从发根长起来的白色一起上下夹击，合谋完成拨乱反正、本色回归的＂复兴＂大业。于是，白发们又生机勃勃地繁荣起来。
　　自己是庸常之人，认同极简生活，喜欢履中蹈和的处事方法。不愿去承担造假的成本，更不能接受一个多月就实施一项＂造假工程＂的繁琐。
　　选择了无为，便与白发和解了。为了不使白发过于先声夺人，发形也逐渐变短了。由于脑袋的棱角过于分明，不宜剔成秃瓢。近年来，就固定为无限接近秃瓢的超短平头。有效地规避了这两种短处。
　　对白发评价的转变，也是从电视里。差有多四十年前的大型纪录片《话说长江》里，陈铎、虹云两位艺术家应该说是我们心中1.0版的电视明星。他们俩后来上镜的时候头发简直就像是纯银丝，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高贵而儒雅，仙气飘飘！从此，白发就有了正面的形象代表。
　　一次与朋友去双流机场接他从台湾回乡的母亲。当他年逾八旬的老娘款款出现在眼前时，她的一头银发惊得我眼大了双眼，有型而膨松，一丝不乱，花贵之气扑面而来。以前只从电视里看到这种纯正的银发，竟然就在眼前，这是多大的眼福啊！白发，直接升级为气质老年人的豪华配置！这时，我心里隐约生出一个希望：多想自己老了也拥有一头仙气飘飘的银发！
　　白发的存在并非要在人类这种动物的世界里代表点什么，她只在尽自己排汗、保温和防护的作用。面对白发的种种思绪，分明就是＂用别人的眼光来思考自己的人生＂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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