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之四大天王》上线,迅速被网友改名"狄仁杰不断案",又名"刘德华都没有,就敢叫四大天王"。 不过,依旧是熟悉的徐老怪,丑到你吓到你、还能让你心服口服点赞,恢诡谲怪的想象力值票价,古典怪力乱神的外衣、裹着对江湖庙堂的重新解构。 来,我们从头说起。 ---徐老怪的诡谲与惊艳--- 虽然徐克说他本人并无刻意,但徐老怪电影里,一向盛产英气逼人的女主角。 天下英气女主共十斗,徐老怪片子里占七斗。 经典港片里暗香浮动又英气逼人的一页,就是徐老怪拍的林青霞,性别成谜的东方不败。 红衣醉酒,落拓回眸。 第一部《狄仁杰之通天帝国》里,李冰冰饰演的国师,也是典型的"克女郎",一身英气的男装,连镜头角度和眼神都有从前的影子。 上一部《狄仁杰之神都龙王》里,AB那个风情万种的镜头,大概是她从业生涯里,为数不多的演技在线时刻。 而作为一个花魁,一心一意拥抱情郎的果敢,更是胸中有丘壑的力量。 去年春节档徐克和周星驰"王不见王"的《西游伏妖篇》,姚晨反派现身时半阴半阳的造型,反而平添了几丝味道。 徐克监制的新版《奇门遁甲》里,女主角倪妮,也是似曾相识的侠女英气。 这一次的马思纯,剧照弄得像食物中毒、说好看似乎很没说服力... 但电影里她亮相的特写镜头,半倚在城楼之上,一样装束利落、眉目英气。 还一言不合就调戏林更新洗澡,仿佛男女主拿错剧本。 徐克倒也不是特意要对调男女性别角色,你仔细想想,他电影里有什么是"正常"的? 唐三藏的寺庙里出现了金刚同款白色大猩猩,皇宫大殿上的金龙突然活化、口吐烈焰、连吞数人而去。 异族人翩然飞起如同蝙蝠、三人合体又成了个蜘蛛。 徐克明明很迷恋中式、古典的"怪力乱神",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却总在试图寻找科学的方式来解释这些亘古之谜。 所以,徐克电影的皮面是中式的,肌理却是西式的。 这种所谓不阴不阳、不中不西、不古不今,恰恰构成了徐克式的"反骨",你们觉得怪,他习以为常,认为本该如此。 恢诡谲怪,并不是因为试图标新立异,所以反而能够撕开想象和规矩的边界。 这不仅仅是视觉特效上的值票价,这是认知方式上的独门功夫。 早年的徐克作品,拍的是江湖,隐喻的却是庙堂,而如今的徐老怪显然已经无心再隐喻,开始平铺直叙拍庙堂争斗。 但《狄仁杰之四大天王》里看似工整的庙堂格局,细枝末节反而是江湖况味。 赵又廷饰演的狄仁杰,带着大理寺上下,整整齐齐恭恭敬敬,拜请马思纯饰演的水月女侠,扶危就难。 皇上对赵又廷的一念信任、对媚娘的一往情深,与其说是权欲斗争里难得的光明磊落,不如说是安插在庙堂叙事里的江湖信念。 电影里大理寺和金吾卫的甲乙丙丁们,基本成对出现,无论是双双拔刀、还是抬起箭弩,都训练有素、动作一致;几位江湖异人,无论是蓟山派水月、还是花火鬼夜,都自带仪式感。 在徐克的狄仁杰第三部里,江湖与庙堂的仪式感,一个周正一个邪肆,但却好像达成了奇妙的统一。 然而这毕竟不是"江湖异人传",徐老怪的惊艳才情,在"人眼魔"和"长舌怪"之外,被切割得太工整。 没毛病,但不惊艳。 ---狄仁杰的合理与平庸--- 说起来,赵又廷、冯绍峰、林更新、阮经天这位小生这个阵容,每一位都可以单独去当主角扛票房了,塞在一部电影里,倒也不觉得挤。 他们的人设、性格、功用,不能说多惊艳,但都合理。 赵又廷自带主角光环,和他相爱相杀的冯绍峰,戏份你如果理解成女一号,完全一点问题都没有。 林更新基本上拿了一个"丑角"剧本,是笑点担当,插科打诨的润滑油。 阮经天是开了外挂的外援,虽然非常重要,但戏份如同客串。 一部电影起承转合也未必能讲得完如何渡化一个人,阮经天上线才几分钟,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渡化了人家几世几代的流离失所和冤屈仇恨? 上次《西游》里如来用一个如来神掌解决问题,本质是以暴制暴,被网友diss了这样如果伤到花花草草多不好啊,所以这次徐老怪让高僧来渡化。 但这个渡化法,怎么比办个会员步骤还简单? 除此之外,片子里没有什么明显的硬伤,电影结构工整细密,每一幕都是肉眼可见的用心。 马思纯重伤、被林更新救下,仓促间只能带到客栈里医治,林更新又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简单交代几句后策马离开。 镜头在林更新骑马狂奔、马思纯客栈迷思、二人交谈回忆故乡之间来回切换。 马思纯穿鲜红色的裤子,卧榻背后是一副浅草绿色的画,与其说是中国古典画法、不如说更像莫奈的印象派审美,而画旁是近乎墨绿色的陈设物,整个画面的横、竖、斜构图,深浅色搭配,讲究得恰到好处、又不过分抢镜。 林更新在林间策马,画面拉过青绿色如茵的背景,马蹄踏过金黄回卷的落叶。 而回忆的二人对话里,叙事又切回到了鲜花盛开的遥远故乡,生死相许的情义、难以回头的故乡,缠绵情义和故事就都有了。 整部电影的节奏、元素也都很得当,每次要嗖嗖嗖或者biubiubiu,基本都会安排林更新插播一两句段子。 结构成熟,节奏精准。 都是非常靠谱的品相,所以徐老怪的狄仁杰三部曲,不至于落得老谋子《长城》那样被群嘲的境地。 但如果想要更好,也难。 和同期电影相比,《邪不压正》姜文个人特色太浓郁、不在乎电影语法是否完整、不管观众能不能接戏看明白;《西虹市首富》技法太粗糙、未脱小品形态、唯独谐性亮眼、反讽加持; 而《狄仁杰之四大天王》整部片工整流畅,镜头、音乐、画面、表演全部在线,优秀又缜密,但除了怪物、反派亮眼,少了致命一击。 这也不是徐克一个人的瓶颈,这几年里大导演的大片们,屡次栽在这里。 同样是拍"大唐"这样令人心神往之的电影情结,如果说陈凯歌的《妖猫传》重在大唐风流,那么徐克的《四大天王》则瞄在制式格局和旁门左道的并重。 前者让白居易带着日本僧人、随着金吾卫,荡舟穿花拂柳而来,看千灯依次亮起、水光与灯光潋滟,悠悠靠近声色犬马的歌舞升平;而后者则让大理寺的侍卫们永远双数出现,抽刀拔剑、行礼下拜都举止有力、气度森严。 一个拍风花雪月,一个拍刀枪剑戟。 一个如浪漫曲,一个如迷魂药。 都很工整,但又都不完整。 但无论如何,狄仁杰系列三部下来,一部比一部更徐克、更"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