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发||拂晓哨位（ID:fxsw2021） 作者|| 廖国斌 ▲ 杨代宽烈士牺牲前一天照片（王伟功 摄） 割不断的追念 文/廖国斌 在弹痕累累的前沿，在低矮的＂猫耳洞＂里，你的身影、音容不时在我脑海中展现，这种割不断的思念强烈冲击着我的心扉，激励着我将一位平凡而又伟大的战士ー一步兵第182团9连副班长、一等功臣杨代宽烈士的事迹告诉广大读者，以慰藉那些为国捐躯的英灵。 （一） 小小少年正是撒娇嬉戏的时候，而你却饱尝了因家庭不幸所带来的生活苦涩。就在你14岁那年，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母亲凄然离世；家里又债台高筑，垒起了几元的债款。你用年幼的身体和劳累，为患肺气肿的父亲挑起了全家生活的重担。 1984年中秋，征兵工作开始了。小伙伴们奔走相告，可你整天却闭门呆在家里闷闷不乐。因为你不忍心留下卧床的父亲，还有正上学的弟弟，你已经尝过失学的痛楚。细心的父亲看出了你的心思。他老人家也不忍心你离他而去，但也不愿意你就这样困在家里:＂宽儿，去吧，去报名当兵，家里有你哥和小弟。＂你开始不听，但老人家已铁了心，非赶你走不可。你喂药他不理，你端饭他不吃。就这样磨了两天，你跑在父床前，答应了父亲的心愿。 一张红皮烫金的＂入伍通知书＂送到你手中。离出发还有几天，你赶紧又到附近一家磷肥厂去挑磷肥装车。起早摸黑，没命地干，积攒了足够家里用两三个月的钱。要走了，你把弟弟叫到屋外，把家里的事反复叮咛、嘱托，又到哥哥家征得满意的答复后，你才急冲冲背上背包上了路。 特有的家庭环境磨练了你刚毅、执拗的性格。你发誓到部队要争口气，干出个名堂来。 新兵期训练，好似脱胎换骨。在坚硬的戈壁滩上，你摸爬滚打，崭新的军装在全连新兵中第一个打上了补丁，好了破、破了再补，一身军装成了补丁摞补丁。第一次越障训练，你几次跑到低墙障碍前就止步了。后来，班长叫你看了几个老兵的示范，你又暗暗给自己打了好一会气，可你还是一头栽倒在地，碰得脸青鼻肿。你急了，咬牙忍痛，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到天快黑了，终于能顺利通过所有障碍，你才汗淋淋地回到宿舍。 部队一声令下，要开赴南疆战场，家里好几代没当过兵的人，更不用说打仗，你正好赶上，千载难逢，这可是全家几代人的光彩。古代有流芳千古的杨家将，今天为何就不能出个驰名老山的杨家兵呢?! ▲出征誓师大会 （二） 接防以后，你在最危险的哨位坚守100多天，和战友们击退了敌人60多次班组规模的偷袭与进攻，亲手毙敌3名。出击作战任务下达了，你更摽上劲了。 男儿虎胆，热血澎湃。第一次全连突击队员选拔会上，你就勇敢地站了出来:＂第一，我是党员，关键时刻应冲锋在前；第二，参加过师尖子兵集训，军事技术过得硬;第三，在最前沿阵地坚守了3个多月，对地形敌情熟悉；第四，家里有兄弟，无后顾之忧……＂慷慨激昂的陈词，终于使你不仅跻身于49人组成的突击队，而且提升为主攻突击群尖刀班副班长。上级组织对你这般器重，使你真有点受宠若惊。 人在顺心的时候往往会有不如意的事伴随。你尽管即将赴汤蹈火，接受生死抉择考验，可和你相爱两年多、曾信誓旦旦的未婚妻突然来信告吹。流血的战场，没有悲伤，军人流血不流泪。战争是一面镜子，军人的父母、妻儿、对象等所有与军人相关联的人，都在这面镜子前显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你平心静气地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你的心情我理解，祝你幸福!＂ 天高云淡，彩旗猎猎。出征誓师大会上，你站在披红戴花的突击方队中，神情是那样的自然而庄重。下午，收拾整理完行装，你觉得心里陡生一缕莫名的惆怅。走出帐篷，在一片松林丛中你盘腿坐下，凝目沉想了好一会，オ从裤兜里拿出纸和笔来，写一封遗书留给抚养你长大、年迈多病、最敬爱的亲人: 爸爸，您老人家身体好吗?此时此刻，孩儿有许多话要亲口给你说。如果孩儿在这次战斗中发生不幸，为国光荣牺牲，请您老人家不必过度悲伤，也不要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因为我是咱家几辈人中军人的开创者，是为国家、为民族而战………要出发了，等我立功凯旋归来孝敬您老的那一天，再见吧! ▲ 杨代宽（右）出征前接受少年儿童赠送的礼物 (三) 10月19日，一场＂虎口割舌＂的出击战斗打响了。在我密集炮火的轰击下，敌人55号阵地上苦心经营的工事，立即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硝烟未尽，随着突击群长赵怡忠的一声令下，你从隐身的敌前沿草丛中一跃而起，第一个冒着弹雨突破第一道堑壕，冲入敌阵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残敌封堵在地下工事、坑道内，逐个搜剿、各个击破。你勇猛冲击，穿插到位，和全班战友一起卡住了敌退缩之路，占领了抗击敌增援、反扑的有利地形，为达成全歼守敌创造了条件。你胆识过人，与班长王常兴协同，用炸药包从敌4号屯兵洞洞顶炸塌了洞口。当你进洞搜剿残敌时，不幸中弹，击中右腮和下颚，被班长及时救出，脱离险境。激战正酣的你全然不顾危险，一个侧滚撂倒3个企图逃窜的敌人，又向前面一个工事冲去。 突然，敌人的炮弹在你身边几米处爆炸，1块罪恶的弹片切断了你喉部动脉血管，鮮血喷涌而出，你踉跄了几步。接着，1发高机弹又击中腹部，你一头栽倒在地，可你仍以惊人的毅力向前爬着，焦土上留下了你青春的热血。、 一曲《血染的风采》是那样悲壮、激昂，带着旋律，带着思念，我再次来到了你的帐篷前。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在你的床前，战友们用古老的祭奠方式，在你的遗像前，摆满了各类罐头，刚点燃的红塔山，烟雾轻轻飘荡，寄托着对英烈的无尽哀伤。 战友们回来了，没有往日的热闹，轻轻地走路，轻轻地说话，他们不忍心吵醒你。睡梦中，好让慈爱的父亲抚去你的征尘、擦净你的汗渍、抹掉所有的艰辛和烦恼。 一腔青春血，万缕报国情。你没留下一句＂豪言壮语＂，更没写下＂英雄日记＂，而你却静静地卧在这块饱经炮火蹂躏的土地上。你是一尊永恒的英雄雕像，高高地耸立在八里河东山之巅。 (作者时任步兵第182团政治处宣传干事) ▲30年来杨代宽烈士的老父亲在屋里土墙上寄托着对儿子的全部思念！ ▲ 突击队战友与杨代宽烈士的老父亲合影（前左）王常兴、（前右）周旭阳、（后右2）万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