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窑记五七道路上的家（十三）

　　【原创作品】
　　作者 刘铁军
　　十三 养 鸡
　　下乡不到半年，母亲就在窗户底下，靠西边的墙根垒了一个鸡窝。它不大，方方正正，土坯加泥筑成的。下边是鸡的寝室，正中开一个小门，供它们出入。鸡窝顶上靠墙，还有一排小窝，朝着院子的一面敞开着，这是母鸡下蛋的地方。公鸡是不进去的，它经常站在鸡窝顶上，在阳光下梳理自己的羽毛。说起来我家的鸡，个个长得光鲜靓丽，溜光水滑，金灿灿的羽毛，伸展着明晃晃的脖子，迈着铿锵的步伐，挺胸阔步，昂首扬眉。与村子里的别人家的鸡比起来，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开春的时候，苏伯伯（爸妈的一位老同事）送来了12只毛绒绒的小鸡雏，母亲把小米用水泡了喂它们，再大一点，就剁青菜拌着玉米面吃。它们长得很快，一个月的功夫，就长得有模有样了。它们活了8只。我分别的给它们起了名字，小美丽、顾顾头、小芦花、金脖子、草上飞、小曼、威风和大眼睛。有一天，母亲去县里开会，回来时，又抱回来一只小公鸡，我给它起了名字，叫皇冠。母鸡们见了它，声音立刻变的短处，柔弱了，声带上好像有沙子，可以扬上去的却被抑制下来，这般声音有点软绵绵、娇滴滴的，带着哭腔，还有委屈，仿佛天生就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有一天早上，我最早的听到了小公鸡的叫声，我还怀疑这声音是不是我家的皇冠？我躺在炕上，认真的听窗户下面皇冠的报晓。我后来仔细的观察过，皇冠在叫之前，先是要酝酿，胸脯更挺得高高地，脖子伸得长长地，双脚直立，然后。是积攒了浑身的力量，把全部的热情都聚集在喉咙上，最后才是爆发。好像还有点艺术处理似的。
　　夏天，我每天都可以捡到四五个红皮鸡蛋，我捧着还带着温度的鸡蛋，爱不释手。母亲教我，早上放鸡的时候，要摸摸鸡的屁股，如果有蛋就不能撒出去，等它们下了蛋，才能还它的自由。
　　有一天夜里，突然从鸡窝里传出皇冠惊恐地怪叫。母亲说，坏了，是黄鼠狼！等我拿着手电，看到的是大眼睛和威风，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我把它们抱到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咽气了。母亲说，黄鼠狼只喝血，不吃肉，明天早上你把它们埋了吧。第二天早上还没出去，邻居家的母王堂就来敲门了，她说，你们人家讲究，不能吃死鸡，就给我们家吧，也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真的谢谢你们了！母亲就这样把大眼睛和威风，送给了母王堂。我含着眼泪，看着它们被带走，心都要碎了。
　　在倪家窑还有一个习俗，就是建新房的时候，一定要杀公鸡，而且是红公鸡。可能是为了图个喜庆吧？如果有建新房或翻新的计划，都在前一年，饲养一只红色的公鸡，家里会像宝贝一样的伺候它。
　　郭会计家建新房时，我目睹了这一过程。那天，新房上梁，郭会计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把公鸡从鸡窝里提溜出来了，翅膀被紧紧攥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束缚，公鸡本能的开始抵抗，爪子乱登，嘴巴乱啄，脖子被弯回来，只砍了一刀，鸡头就掉在了地上。这时郭家的媳妇，把鸡头捡起来，放到红布里，用彩色的丝线系好。然后，把一双筷子，一面小镜子，捆到一起，挂在堂屋的房梁上。郭会计提着鸡身，沿着新房转了三圈，走过之处，鸡血便洒落一地。然后把鸡身扔下，返回。这时有人把鸡捡回去炖肉，这只鸡，据说郭会计家的人是不能吃的，这是用来专门招待客人的，这是乡俗，也是规矩。
　　农村建房也算是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了，只是我至今还不大清楚，建房子与公鸡有什么必然联系，一只公鸡也许是一种喜庆，也许是一种吉祥，也许还预示着什么？
　　刘铁军，吉林长春人，长期从事交通规划工作，多有学术论文发表。2013年退休，开始散文诗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