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峰清明在左故乡在右

　　清明在左 故乡在右
　　文/张海峰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暮春悄然而至，又是一年清明祭祖时。远在青岛的挚友打电话告诉我，清明依旧回老家祭拜先祖，到时候一起举杯痛饮，品茗话旧。接完他的电话，勾起了我关于游子，关于清明，关于故乡的思绪。
　　故乡之于在外打拼的游子，是心头的朱砂痣。挚友大学毕业后留在外地工作，父亲在他参加工作五、六年后，因病逝去，葬于故乡祖茔。从他父亲安葬那年起，每逢清明节，不论风雨交加还是路途遥远，他总是要赶回来祭拜，从未遗漏。每每和我谈起清明节回故乡祖坟祭拜的事，他说如果不回来上坟，心里就会空落落的悲怅。有一年清明节，工作特紧，计划不回老家上坟。但是清明节前两天晚上，他梦到了父亲。梦醒后，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疾驰千里，于清明前夜赶回了故乡，在老父坟前，他摆上祭酒，用细雨诉说思念的凄凉。故乡之于他，此心拳拳，久久未变。清明之于他，每每念及，忧忧难寐。
　　故乡之于我，始终是个朦胧的牵挂。解放前，山西老家遭遇大旱，曾祖父拜别父母，辞别两个弟弟，携妻挽儿，一路打工活命，最终定居蔚县。那时候，兵荒马乱，交通阻隔，仅在父母过世的时候，领着幼年的祖父回去过两次，其后，与老家亲人失去了联系。正月初二，随父亲给祖辈上坟。一家人在墓边静待香烛燃尽，伯父又聊起了祖父的遗愿：回山西老家一趟，看看老家的样子，认认故乡的亲人。
　　于是，正月十六，一大家子十多口人，踏上了回乡寻根觅祖的路。祖籍在脑海里的概念只有曾祖父留下来的只言片语：灵丘县支角村，解放后，村北是空军50师的军用飞机场，再有的就是曾祖父两个弟弟的名字。能否找到故乡的亲人，所有人心里都没底。到灵丘县城后，伯父和父亲的神情显得更加迫切、更加期待。可是导航显示有两个支角村，不能确定到底哪个村才是我们要寻觅的故乡。幸亏村北有军用飞机场的特征，停车问路，一老乡说，县城西南15里，就是支角村。马上就能回到阔别的故乡，全家人也和父辈的心情一样激动起来。
　　终于看到了村北已经废弃的机场跑道，见到了村口石碑上鲜红的名字—支角村。石碑旁恰好有一老者静立，上前打听曾祖父两个弟弟的名字，老人沉思后说：都已经去世多年，但是，他家五儿子的房子就在前面不远处，我领你们去。大家欣喜若狂，跟在老人身后，推开了院门。一老奶奶迎了出来，伯父上前说：是五婶吗？我们是蔚县的亲戚。五奶奶一下子僵住了，手里的笤帚跌落地下，好大一阵子才拉住伯父和父亲，边哭边问：是你们回来了吗？是蔚县的亲人回来了吗？忽又回头大声喊：儿媳妇，赶紧给你爹打电话，让他们不要去找啦，蔚县的亲人回来啦。原来，我们在灵丘县城问路的时候，五爷爷和儿子与我们擦肩而过，同一天他们也去蔚县寻找亲人的下落。相隔几乎一个世纪，血缘亲情居然如此相通，90多年来，故乡和亲人从未将我们遗忘。
　　五爷爷返回后，一家人在院子里抱头痛哭。来不及进屋，他哆哆嗦嗦的翻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裹着68元钱，钱币还是老版的人民币。原来是80年代初村里修戏台，曾祖父父母的老房子被征用，村里赔偿200元钱。两个弟弟每人分得66元，给迁居蔚县的大哥留下68元。在故乡亲人的心里，这珍藏了40年的68元钱，就是异地亲人及其后代的全部象征。他们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故土，回到亲人身边，回到梦萦魂牵的家乡。
　　故乡之于工作、生活在异地的人，是一山一水，一砖一瓦，一茔一寝，是清明节永远不舍的牵挂。我出生在蔚县，算是土生土长的蔚县人，但多年来，在每次填写工作履历表的时候，我总会在籍贯一栏上工工整整地写上＂山西灵丘＂四个字，因为很小的时候，祖父和父亲便告诉我那里是我们的老家。老家，老家，尽管我没去过那个地方，但他却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流淌在我的血脉中、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如影随形。而这次寻亲，让我们这支漂泊在外的血脉终于能够认祖归宗，让这条血脉之河终于厘清了她的源流。
　　＂处处青山烟雾起，焚香祭拜悼先人。＂清明节，回乡祭祖吧，把老家的样子印在脑海深处，借家乡的清明细雨涤荡贪恋和仿徨。清明节，回乡祭祖吧，让亲人亲情更浓，让血缘纽带更紧。清明节，回乡祭祖吧，让心不再空荡，不再悲怅，不再流浪。让先辈，让自己，让后代的灵魂可以稳稳着陆，可以牢牢依傍，可以恣意安放。
　　清明在左，故乡在右，左是愁绪，右是欢歌。
　　作者简介：
　　张海峰 70后，电力企业工人。河北散文学会会员，蔚县作家协会会员、诗词协会会员。喜言笔下欢歌，愁耘墨中忧思。偶有文字随笔见于公众号及各级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