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岁这年，他第一次知道父亲长什么样

　　文｜冯兵田 黄诚
　　6月10日上午，双峰县印塘乡段观村村民范绘军将一面绣有＂心系群众办实事 热心为民梦终圆＂字样的锦旗送到了印塘乡党委书记曹川手中。
　　34岁的范绘军动情地说，是印塘乡将其亡父32年前的户籍档案保存完好，圆了自己找到亡父照片的梦，让他知道了父亲的模样。
　　三岁那年，他失去了父亲
　　1990年，范绘军还未满三岁，在村上当文书的父亲范松廷就溘然长辞。这时的范绘军，完全不记得父亲的模样。亲人们翻遍家中的每一个角落和父亲的所有遗物，也未能寻找到一张父亲的照片作遗像。
　　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年幼的范绘军和奶奶相依为命。
　　2002年的一天，已经是翩翩少年的范绘军听到了苍老的奶奶在念叨：你连你爸爸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以后我走了，他的生日、忌日、七月半，你凭什么去回忆他呢？
　　听到此话，范绘军痛苦失声。
　　在没有父爱的成长岁月里，他受了多少的冷眼，忍受了多少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幼没有父亲，是他最大的痛，他无法选择。但是，父亲的模样，他可以＂找回来＂，也必须＂找回来＂！
　　这个信念，在少年范绘军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成为他多年来的梦。
　　范绘军的＂寻找父亲＂行动
　　2006年，范绘军告别校园生活，正式踏入社会。也是从这一年开始，这位青年开启了他的＂寻找父亲＂行动。
　　通过有限的认知与资源，他找遍了与父亲相熟的人，他寄希望于能够从他们手里找到父亲的模样。
　　那时，他已经迈上了外出务工之路。逢年过节回乡时，他就持续到处走访询问。他向父亲的朋友、同学和村干部打听，问他们之前有没有和父亲合过影，或者知不知道父亲生前办过些什么证件？但是，多年的坚持，他一无所获。
　　村里的老支书贺立红等人说，当年和他父亲走得非常近，其面部轮廓仍记得清清楚楚。范绘军心生一计，由父亲的生前好友口述，找个会画像的师傅将父亲＂画出来＂。像是画出来了，但几次的作品，奶奶见了直摇头。
　　外出务工需要身份证，在公安局给自己拍照时，范绘军突然想到，父亲生前肯定也办理过身份证。虽然父亲去世时，身份证已经丢失，但若是能找到这些证件的原始资料，或许就能找到一张父亲生前的照片。
　　范绘军所在的段家湾村（现为段观村），在1989年撤区并乡前属于湄水乡，并乡后合入印塘乡。行政区划变化，年代久远，要找到身份证的原始资料，谈何容易？果然，通过一些熟人，找了当地的派出所乃至县公安局相关部门后，他又一次失望了。
　　一条重要的线索
　　2013年，范绘军也当了父亲，在照料、陪伴孩子的过程中，他倾其所能，给予孩子最好的生活。可自己缺失的父爱呢？夜深人静时，他想念父亲。一想到自己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如一道锥子扎着他的心。这更坚定了他要找到父亲生前照片的决心。
　　2011年，范绘军已融入了由在苏州经商的双峰人成立的双峰商会，并担任了会长。2017年，范绘军离开苏州，前往缅甸发展。去年受疫情影响回了国，再加上今年缅甸政局动荡，范绘军一直待在家乡。
　　随着人际交往圈子的拓展，范绘军也将自己在寻找亡父照片的事与更多的朋友说及。大家感慨之余，都一一帮他出点子。
　　村干部帮忙再次在村上翻阅寻找老的历史资料；双峰县公安局、印塘派出所的民警帮忙查找户籍资料；县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帮忙查找父母的结婚资料；县档案局也派人帮忙寻找有关档案……
　　只要听说哪里有希望，范绘军就会尽全力努力寻找，但一次次的寻找，仍是大海捞针，一无所获。
　　5月25日，双峰县公安局局领导罗世福听了范绘军的情况后，给他分析，由于管辖权限的关系，1996年以前的户籍资料没进公安系统，由当时的乡镇户籍室管理。当然，由于乡镇行政区划的调整，办公区的搬迁，管理人员的更替，对档案工作的重视程度不一，当年由乡镇保管的户籍资料是否还能侥幸保存下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获知这一线索的范绘军，当日便赶到了印塘乡政府机关。
　　得知范绘军的孝心故事后，印塘乡政府相关领导立即安排负责档案管理的李琴带范绘军去档案室查找。
　　这三十年里，印塘乡政府办公场地进行了三次搬迁，档案管理人员换了一拨又一拨，这么多年前的档案资料是否还存在，范绘军心里没底，大家心里都没底。
　　李琴（左）和范绘军寻找户籍资料
　　他在档案室里嚎啕大哭
　　李琴带着范绘军，在一摞摞发黄的档案里细心地翻阅着一张张户籍资料。
　　半个小时，没有……
　　一个小时，还是没有……
　　眼见面前可供查询的资料越来越少，父亲范松廷的资料仍毫无踪影，范绘军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细密的汗珠渐渐布满了额头，他沮丧地想：找了15年了，这次恐怕又无功而返了。
　　他像只被钢针扎破的气球，颓然坐在地上。
　　＂要不再细细找找？＂李琴问。
　　＂你们这里有没有已故人员的户籍档案资料？＂
　　范绘军突然想到，户籍资料里没有，是否已故人员的档案资料是另行存放的呢？李琴听了后，想了想，返身从另一个柜子里搬出一摞摞厚厚的资料。
　　范绘军擦了擦汗水，又一头扎进了这堆档案里，一页页翻去，不漏过一丁点蛛丝马迹。
　　＂范玉生，双峰县湄水乡丈（段）家湾村草塘组。＂突然，这样一张常住人口登记表映入眼帘。虽没有照片，但表上的名字和住址，分明记载的是范绘军的爷爷。
　　范绘军的心猛然激动起来！
　　他接着往下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一寸黑白照，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表格里的＂户籍关系栏＂里，赫然填写着的＂范玉生的儿子＂字样，恰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
　　他用已经模糊的眼睛细看表上的信息：范松廷，1989年……
　　＂范松廷！＂这个无数次在心底呼喊过的名字，正是父亲的名字啊！
　　照片中这位平头、浓眉、脸颊瘦削、厚嘴唇的男人，就是他日思夜想31年的父亲啊！
　　在空间相对狭窄的档案室里，一张户籍表，一张黑白照，完成了31年后范绘军与父亲范松廷的再次相逢。
　　面对着档案室里外一众陌生人，高大壮实的范绘军毫无顾忌地跪倒在这张照片面前，嚎啕大哭。
　　34年里，父亲到底长什么样，他日思夜想；15年里，大海捞针般地寻找，他刻骨铭心；奶奶生前的反复嘱托，他历历在目。此时此刻，范绘军将这份思念与幸福，化为了泉涌的泪水。
　　如今，范绘军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模样。
　　哭泣了10余分钟后，范绘军平复了心情，他哽咽地提出请求，希望能将父亲的照片借给他去翻拍放大做成遗像摆放在家里。原本档案室的资料概不外借，但考虑到范绘军的特殊情况，印塘乡政府破例准允他在办理手续后借用。翻拍好后，他马上进行了档案归还。
　　第二日，范绘军便捧着遗像和祭祀物品来到父亲和奶奶的坟前，告慰先人。
　　6月10日上午，为表达自己由衷的感谢，范绘军带着锦旗来到了印塘乡机关，印塘乡党委书记曹川高兴地接过了锦旗。锦旗上，＂心系群众办实事 热心为民梦终圆＂的字样，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