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考取黄冈师专，拜年

　　年将近，过了初一，就可拜年。观影取暖剥瓜子，回忆旧事，不觉十二点，急忙起身炊饭。
　　那一年考取黄冈师专，年底回乡，与父母、弟弟一起过年。正月，全家围着火炉，谈论往事，谈起表妹，说说笑笑闹春宵。
　　还记得暑期，我躺在房间午睡，迷迷糊糊地听见母亲和表妹说话，表妹的声音翻过山岗，渐渐地听不见了。我常年在外读书，与亲戚很少见面。父亲搭车来到黄州，给我送线衣；他告诉我，这线衣是表妹打的，手都打肿了。
　　次日，我带着礼物去拜年。登坡穿栗坪，早望枫树嘴，那是童年溜三轮车的地方。西岗桐树依稀，那是童年打仗、野炊的地方。孤独的童年，在每次放学以后，独自绕着山路走，忧伤淡淡地看落山的夕阳。我喜欢看小人书和数学题集，慢慢地长高，终于告别了黄泥嘴竹岗煤油灯曾经照亮的教室，告别了校园讲故事的月光……
　　梦想成真，我踏着乡间弯弯曲曲的路，一瞥村庄中间的大池塘，绕过山脚，经过洼塘小路，翘首醉望高岗之上的太阳在蓝天里甜蜜地微笑。
　　哟呵呵地跑下山坡，走进狭长的山洼，慢慢地巡视田道。乡间岁月静悄悄，小河静静地流，童年拜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乡间过年，那浓浓的年味儿，就是鞭炮的热闹，米酒的甜醉，糍粑面的可口和乡音的亲切……
　　跨过小溪，登坡而上，经过高家冲，茂密的竹林那么熟悉。蜿蜒在山路上，又走进了寂静的山洼，且歇坐大石，心中涌起春天的畅想。翻过山坳，穿过田畈，又登上高岗。童年的记忆模模糊糊，又渐渐地清晰起来。
　　经过山里村庄，跑下山坡，巡视菜田，转过山头，但闻流水潺潺。那熟悉的村落展现在眼前。群山环绕，一排房屋映入眼帘；高枫挺立在池塘边，也不知其年龄；那里，正挨着舅舅和二舅的家。
　　一声呼唤从竹岗传来，抬头一望，透过竹林，我看见姐夫和姐姐站在山岗上，原来他们就住在上面。寒暄闲聊过后，我走下坡道，踏过石桥。
　　石碾静静地躺在宽阔的打谷坪上。沿着熟悉的路，走到池塘岸边。进门穿笼，右转而过，就走进了舅舅的家。
　　舅舅很高，爱抽烟，坐在火炉边向火。我们乡下的火炉就是挨墙搭砖，上面可以搁柴火和铁罐。铁罐挂在铁丝上，用于烧水、也可做饭。
　　四舅是老实人，一生未娶。表弟长高了，和我抱拥纠缠、拉扯着手，脸上尚有几分少年的稚气。我还认识了胡兄，他是表妹的男友。难怪表弟对我挤眉弄眼，咧嘴笑个不停。我们围着火炉取暖，喝米酒、剥瓜子、品茶，说笑。
　　舅娘面目和善，健谈，说话很快。她忙忙碌碌做糍粑面，那满满的一碗糍粑面里放着肉和鸡蛋。
　　下午他们去看戏。那时，我还是个书呆子，性格内向，对看戏也不太感兴趣，于是坐在屋里看书。＂喵—— ＂一只肥猫撞盆而逃，把我吓了一跳。阳光射进水盆，折射到墙上，光斑摇摇晃晃。屋里摆设整洁，四壁被烟熏黑了，但过年打扫扬尘，变得干净了。透过天窗，可以看见那颗高大的枫树。下面是 ＂洋沟荡＂，上面的天窗为室内提供光线。
　　表妹整天不见人影，天黑了才回家。她性格开朗，爱说爱笑。
　　晚上，大表哥把我们请到他家，原来他们一家住在打谷坪的旁边。大表哥真热情，请我们喝酒。我们围桌吃菜劝酒，说些家常，不知不觉醉醺醺了，摇摇晃晃回到舅舅那里。
　　那夜风大，整个山村被吹得呜呜响。我和胡兄同榻而眠，互相交谈，我才真正了解到他、认识他。他讲述了自己发表文学作品和艰苦创业、劳动致富的故事，让我肃然起敬。
　　春宵辗转反侧，被窝燥热。一觉醒来不见胡兄，窗外不知何时下了一场春雨，湿润了山林，空气清新。我也起床，问舅舅胡兄何往，说他帮人家抬嫁货去了。
　　早饭后，我匆匆忙忙踏上回家之路。斜斜上坡，阴云滞留，村庄浮现在眼前，春麦绿油油的长势很好。伫立山岗，回顾山头竹嘴，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舅舅一家。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最后一次拜年。
　　粉笔生涯，以校为家，命运沉浮，人生起落，很久没有感到家的感觉。青春老去，疾病缠身，无颜回乡，亲朋疏远。不知道如今表弟怎么样了，真想去看看他，可是，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篇掺杂有幻想成分的小说《拜年》早已石沉大海，然而，乡间拜年、童年故事和亲人的音容笑貌，在岁月的长河里，总是散发着浓浓的乡情……
　　人生征途千万里，记住你的亲朋好友。正月拜年，互相走走！
　　最后，给自己和所有人送一份春天的祝福！
　　20201220航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