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走进"五色石文斋"。如果您喜欢,请点击关注,也欢迎您分享、评论。在这里随时都有精彩的文章发布。 穿过秦岭,家门前的公路 一条是周城公路。 一条是宝汉公路。 两条公路宛若两条翡翠项链,垂挂于大秦岭的脖颈,镶嵌于腹背上,使岭南的汉中与岭北的关中,一路珠光宝气。 这一东一西,纵横绵延,穿越秦时的明月大唐的关隘,让莽莽苍苍的秦岭,从千年的马帮古道,演绎成现代的飞天长龙。 这两条路,像父亲强有力的两只胳臂,又像一对兄弟撸起的袖子,开凿着一道道山石,也疏浚着一道道山泉,使秦岭南北两麓,一年四季的车轮在雨雪中翻飞。晨昏的车灯,穿破云雾,拉响的汽笛,惊起鸟鸣兽嘶和日出月落。 秦岭是我的父亲山。我在父亲山松树沟中坠地。那是我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地方,是一生的牵挂,连着我的筋骨、祖宗与血肉。 在父亲山出生的儿女,都是大山的子孙,大山的子孙们,用哭声、笑声、歌声,用炊烟、庄稼、牛羊,支撑起巍峨的大秦岭,让大山不再沉睡。 大秦岭的云,棉朵一样的银白,大秦岭的天,海水一样的瓦蓝,大秦岭的风,露珠一样的清新,大秦岭的水,少女一样的明媚。村落的房上瓦是青灰的、草木是碧绿的、花果是艳红的、村人是泥土一样的质朴、温馨。 那些远远近近的山峦、清溪,那些若即若离的飞鸟、流云,那些生生世世的稼穑、牛群,那些来来去去的村姑、汉子,那些朦朦胧胧的香火、烟炊,皆是我淳朴的乡亲,遥远的梦魇,生命的歌吟…… 感激穿越家门前的这两条公路,让我得以沿着木鱼河的风向标,向南去洋县,追寻蔡伦的足迹,走向汉中盆地。向北去佛坪,跪拜大熊猫,走向省城西安。 我的根,我的魂,我那几何体的横截面。村头那棵老槐树,挂满春天的风铃,时时摇动我的身心与筋脉。 我的秦岭山啊!我走得出小村,却注定带不走我的根。 木鱼河,流向汉水 无法解开木鱼河的前世。 今生,若非家门前那条穿山涉水的108国道,谁知木鱼河出自哪里,流向何处? 木鱼河是我故乡唯一的一条河流。我生命的源头。我是她的一尾鱼,游弋在她的泪水里,吮吸着她甘甜的乳汁。 我尊她为母亲河。木鱼河从毗邻的佛坪县岳坝乡奔流下来,蜿蜒在秧田境内四十余公里,汇入金水,便没了她的名字,但却不能小觑,上游的浅水微波,给国宝大熊猫培育了满山遍岭的青青翠竹林,到中下游掀风鼓浪,韬光养晦,养育了流域的上万众生。 童年,我是她岸畔的放牛娃,跟她一样在山间,充满饥饿与孤独。 跟牛羊在一起,跟木鱼河在一起。从河的眼波里,从牛的眼睛里,我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躺在茵茵青草地上,看天上的流云,听林中的鸟叫、青草拔节的声音,吮吸大地散发的各种气味和气息,我跟山水接触最亲密……长时间跟木鱼河在一起,那种饥饿与孤独,让我想入非非。我就像自己放牧的小牛小羊,跟我寸步不离的小黑狗一样长大。 在魂牵梦萦的异地,或是脚步踏上木鱼河桥头,我知道故土难离,小河比大海亲。 回到木鱼河,看到破土的新笋,开花的老树,就如看到生命的轮回,我相信山川、河流、村庄、坟茔、墓碑都有灵魂。坐在河边的青石上,看一棵树在空中摇曳不静,看一只鹰在山顶上空久久盘桓,看一头牛在山坡上哞哞嘶鸣……捧起一把沙粒,任它从手指上缓缓滑落,落下的不是时间的过滤,而是心灵永久的铭记。 我生于斯,长于斯,最终还将终于斯。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我是木鱼河浸泡大的,大山的子孙,农民的儿子,会写诗的农民。秦岭和汉水养育的一个不称职的农家子弟,因为离开了泥土,背弃了乡土,在异乡流浪,耕耘了另一片不是庄稼的土地。 木鱼河依旧在她固有的河道里昼夜奔流,在夏天暴涨洪峰,在冬天蓄势春潮,该清澈时清澈,该浑浊时浑浊,该高歌时高歌,该沉寂时沉寂……她唯独不知道自己养育了一个笔名叫一竹、三秦的游子,更不知道这世上有个杨文闯,她养育的儿子把她写到了诗里,躺在书页上,让更大范围的人群去阅读。 我的木鱼河啊!我唯有写好无法饮尽的乡愁,上善而若水。我仁厚的父亲、木讷的父亲、缄默的父亲,我失明的母亲、苦难的母亲、白发的母亲啊! 在这初冬的雨夜,我泪眼婆娑,也洗不白村庄的黑。 松树沟,割不断的脐带 是你的一枚叶片,更确切说是你身上的一枚松针,从你四季蓊郁的枝头,像一只飞翔的鸟,翻了个身子,在春风里飞过山峦、河谷、炊烟、泪光,飞向了远方。 那是个乍暖还寒的早春,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我的松树沟,选择了仍以一棵青松的姿态伫立。我并以伫立的方式,行走于异乡的路途,承受风雨雷电云雾雪霁,在月亮和太阳的澄明里,一点点坚贞自己,一点点苍老自己。 那一沟郁郁郁葱葱的松树,使我出生的村庄,拥有一座绿色的山梁,山梁又变成了一片海洋。松涛阵阵,鸟鸣声声。漫山的绿浪,弥漫着松香。 当我知道了秦始皇兵马俑,我就把村庄的松林,视为出土的那些兵马俑,在小小心灵埋下了英雄梦。当我站在兵马俑前,默默读你,我就像面对秦汉的烽烟,盛唐的天空。那些枯萎的苍茫岁月,在你的骨骼上、皱褶中钙化为你的年轮和大山的厚重。 一棵棵老松倒下,盖起村庄里的一院院老房子。一扇扇窗口,可是你冷峻的眼睛,洞悉着大山也想象着山外。 人以松立,松因人众。 有多少风雨、多少雷电、多少霜雪、多少炊烟,又有多少歌唱、多少泪水、多少鸡鸣、多少狗吠都落在你的身上,让你结下粗粗的节、厚厚的痂,支撑起这片松林的高度、深度、厚度与密度。 你总是那样一副无喜无悲的表情,缄默不语,坚韧或者坚守,期待或者期望。 多少次,我站在你的面前,如同站在你的前世。仰面看天,俯首看地,你我都在天地间。有时是我回了老家看你,有时是我站在远方的梦里看你。 岁月里的脚印,在光影中逝去,风却吹不走松籽、松香,雨淋发幼芽,吐新枝。 松树沟啊,我割不断的脐带,永远的生命枢纽。我是你的一枚叶片,一枚松针,风再大再狂,也飞不出你心的引力。寻找非目的,过程是回归。 (文/杨文闯) 敬请关注"五色石文斋"!